第25章 暗助
隔日一早,九部相们在大堂早膳,外面喧哗阵阵,就听小神官阑珊来报,说马厩那边出事了。
相胜自然要去看一眼,风宿恒也置筷说了句同去,就带着戦星流紧随其后。
这三位一走,九部相们都坐不住,一骨碌跟去。及至后院,就见驿臣、伙夫和马夫们围了一圈,眼见尊驾前来,纷纷让道。
相胜见马厩旁跪了几个小神官,正匍匐于地念念有词,连呼神明显灵。而众人目之所及,神官虔诚跪拜之物,竟是地上两行大字。
说是字,实乃树叶拼接,挺工整,不仅好认,字体自带一股风流。
第一行四字:
“尔等龟速”
第二行:
“神明不喜”
相胜蹲身用手去拂,可树叶纹丝不动维持原形。
戦星流在边上吹口哨:“嚯,神明显灵,嫌我们走太慢了!”
相胜对众人语气平静道:“既如此,用完膳赶紧出发吧。”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散去,马厩边再无旁人,相胜抬手施个堪舆咒,果见叶片上出现法术痕迹,抬头责问道:“为何弄出这些来?”
风宿恒被抓包,不以为杵,笑着低声道:“还是皇兄厉害,一眼看穿。这不担心母后神识有异,想早日去往海上嘛!”
相胜起身拍手上灰,斥道:“怎可事事扯了神明做幌子?就你胡闹!”
风宿恒搭上他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那晚地牢相见后,兄弟俩一路决口不提前事。几日并辔而行谈天说地,彼此间怪异气氛淡去不少。
相胜不喜与人触碰,但不知是否心中抱歉,对风宿恒哥俩好的动作倒也表现宽容,见他又来搭肩,自随他去。
栖真随九部相们回到大堂,推说吃饱,静思不语。
怎么回事?
昨晚离开时地上分明无字,难道神明听到她心声,真显灵了?
栖真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笑却收不住。
管他哪来的字,出现真及时,不是天助我也?
可她高兴太早了!
众人用完膳至驿站门口,准备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栖真瞪着下人拉来两辆马车,有点傻眼。从马厩绕到门口,怎么也该散架了吧?还是她螺丝拧得不够松?
柳絮回见栖真卡在门口,问:“不上车?”
栖真拉住她:“等一等。”
这一等,其他人都上车了,就她俩还杵在门口。
戦星流最后一个出来,啃着包子,路过笑道:“沈部像愣着做甚?上车啊!”
栖真见众人从车里探头,奇怪地往这边望,只好战战兢兢登车,还不忘用力踩了两下,发现车身稳稳当当,一点异声都无。
奇了怪了!
一上午,栖真如坐针毡,总觉得下一秒车要塌!
想不明白啊!昨晚明明把螺丝拧松,预估着不用等人上去,车必散架,她就可借机提出骑马。如今早不塌晚不塌,若走到一半塌,真伤着人,那不是她造孽吗?
栖真一路忐忑,甚至冒出个不如坦白的念头。如果她悄悄把这事告诉太子,他能不能偷偷帮她解决此事?
好不容易等歇停,队伍驻在林间,栖真下来绕车看了几圈也没瞧出个名堂,倒是被不知所谓的柳絮回拉去溪边净手。
相胜听到四位姑娘也往溪边来,拧干帕子正要回避。忽闻巨大响声,震林惊鸟,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大家回身一看都傻眼了。
原本完好的两辆马车,不知为何断了车辕,车身重重砸在地上,车头至车尾从中断开,裂成两半。
四驹受惊,拖着系有一截残壁的马缰窜出老远,亏风宿恒和戦星流反应神速,几个起落跃上马背才堪堪制住。
相胜快步上前,见他们驾马返回,话里有话地问:“怎么回事?”
风宿恒拽着辔头,一手安抚,一脸无辜:“神明又显灵了,大概大神想让四位部像也骑马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围的侍从和神官们皆从震惊中回神,跪地不起,对着两辆惨不忍睹的车子拜了又拜。
相胜无语,而四位姑娘围着残骸,表情也是精彩纷呈。
栖真终于回神,这太明显了好嘛!
是谁?
昨晚悄悄把钉子拧回去,留了八个大字,又趁车中无人将之劈成两半,只推说神明旨意,让她们不得不改为骑马!
圣诞老人吗?她尚未坦白从宽,他就用另一种更诡异,不,更合理的方式,帮她把问题解决了?
栖真楞楞,将视线投向边上安抚惊马的太子,耳听他对山遥吩咐牵马去河边饱饮压惊。
栖真抿了抿唇,她只在昨晚露出行迹,都几更天了?明明看着周围客房熄火良久才动手,要说有人帮忙善后,总不见得半夜上茅厕正好撞见?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人怕是时时刻刻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栖真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窜起。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此上心,要么是恋人,要么是敌人。
恋人不可能!人家姻缘天定,是绝缘体。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把她当敌人?
有没有可能……这男人洞若观火,从未信过她编的三皇子一事!殷勤帮忙,花心思教她,其实不过另有所图?
可他图什么呢?
栖真一个激灵,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纪录片,抓到外星人在秘密基地解剖云云,莫非……他早已洞察她最大的秘密,知她借尸还魂,也想对待外星人一样也逮着她做点研究?
想得投入,表情都现出诡异。当小神官阑珊得了令站到面前问她会否骑马时,连叫三遍沈部像,栖真都无反应,最后还是柳絮回拉她袖子才回神。
阑珊问:“车子没法坐了,四位部像可否改骑行?”
三个点头,一个摇头。
摇头的慕容烟月嚅嗫:“我不会。”
常璐道:“不难,我教你!”
阑珊禀了主子,相胜便命人备鞍,把自己、太子、山遥和赖俊青的坐骑允给四位部像,他们则换骑安抚下来的惊马。阑珊劝说不如把这四匹换给随从,被相胜婉拒。
常璐一面教慕容,一面和她并驾而行。半个时辰后慕容逐渐掌握,不愿整支队伍缓行迁就,便让转告领头,上点速度。
至此,栖真终于一脚油门下去,骑出了她想要的马力!
隔日行路,栖真时刻留心,休息时别人都下马,唯独慕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端坐马上不敢稍动。栖真上前问:“不下来休息?”
慕容烟月摇头。
凑近了才发现马鞍上隐隐露红,栖真赶忙劝道:“刚学会难免的,伤得看看,先扶你下来。”
慕容烟月大腿内侧磨破了皮,不想拖后腿才一路忍着,见人发觉也不瞒了,在栖真掺扶下小心下马。
回头一看,鞍上居然有血,顿时又羞又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栖真一手扶她,一手将马牵到阴影处,让慕容靠树坐,掏出帕子将鞍上血迹擦去,自去河边清洗。
背后有人问:“怎么了?”
栖真回头,见戦星流提着水囊前来,看到水中晕开的血迹。栖真告知缘由,戦星流道:“怎不早说?首次骑马,两天下来要吃苦头。你等着。”说着转身找人去。
按理说无非两个选择:重新找车,或找人带慕容共乘一骑。
风宿恒问戦星流:“你带?”
戦星流连连摆手:“换别的姑娘都成,这个哪敢!”
风宿恒又问相胜:“皇兄带她骑?”
相胜理都不想理他,撇开头。
不出意外,慕容可是未来太子妃!腹背相贴抱人满怀的事,除太子,谁敢?
风宿恒无奈,到慕容面前蹲下:“慕容部像,委屈你了。”
自从太子回宫,两人至今无言语,乍然靠近,慕容烟月脸更红了,垂首轻轻嗯一声。
常璐看看风宿恒,又看看慕容,一把将杵在边上的柳絮回拉走。
柳絮回也是个傻的,到了河边甩开她:“做什么呢?”
常璐凶她:“好不容易说上句话,你别凑热闹!”
柳絮回跺脚,对一直在河边的栖真告状:“姐姐看她,非把我拉走!”
栖真收回目光,笑了笑,继续洗那块已经洗得很干净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