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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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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脚步声从塔内鱼贯而出,塔门合拢。

    大神官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塔前响起:“太子为何夜闯圣地?陛下知不知道?”

    风宿恒道:“大神官勿恼,我们下山再说。”

    大神官哪里肯依:“相胜,唤陛下!下了山人多口杂,不如此地说清。”

    得黑曜石警报,随师父同来的神官长只好应是。

    栖真暗暗叫苦,这老头真会来事!半夜不睡觉,竟祭出一幅当堂问审的架势。

    她大气不敢出,可适才大起大落间还未察觉,此时万籁俱寂,却有一股热流自小腹漫到胸口,分明和那日被烧时出现的症状一模一样!栖真一时心惊,不敢稍动。

    稍时,果听有人上山。

    嘉和帝半夜三更被叫醒,只来得及披件长袍,脸端得比夜色还阴。

    在场无外人,他一脚踹上去:“孽子!跪下!天天闯祸!做什么私闯皇崖塔?”

    风宿恒硬生生挨一脚,朝塔跪倒,闭嘴不言。

    这要话没有、要踢随你的态度激怒了老皇帝:“你母后神识还在殿内炼化,要出半点闪失,你有脸面对她的灵位?又让大容怎么给神明交代?”

    大神官反倒平心静气,仿佛先前义愤填膺执意要说法的人不是他,劝道:“陛下息怒,息怒,不妨听听殿下解释。”

    嘉和帝指尖就差顶到风宿恒脑门上:“说!”

    塔前一阵静默。

    片刻,才听太子幽幽叹气:“我一直有个疑问得不到解答。”

    栖真五指揪紧,觉得这语气明显有破釜沉舟的味道。

    “什么?”

    太子语调里明显有悲愤漫上来:“母后,到底怎么死的?”

    此言威力巨大,塔前瞬间一静!

    嘉和帝和大神官对视一眼,一时不搭话。

    相胜不欲插嘴,瞧气氛不对,看看二老,又看看皇弟,只得代为回答:“还以为你知道,竟无人同你说吗?母后是病故的。”

    “什么病?”

    “忧思成疾,心气衰弱,又恰巧感染风寒,拖了几个月没熬住。”

    风宿恒问:“皇兄在母后临去前,可曾见过她?”

    相胜瞅了眼大神官:“很遗憾,并未。我赶到时,母后已然薨了。”

    风宿恒追问:“她入殓时,你可随侍在侧?”

    “那是自然。”相胜奇道:“你到底有何疑问?”

    风宿恒一指塔门:“你进塔去瞧一眼,母后如今可是你原本见过的模样?”

    嘉和帝暴跳如雷:“荒唐!人去多时,岂会一如生前?”

    “人亡多日,自然不如生前。”风宿恒语气反而平静:“但也不可能是一幅遭受三症反噬之像吧?”

    此话一出,塔前三人俱心神一震。

    嘉和帝吼道:“孽子!无旨私闯圣地还口不择言!什么三症反噬之像!今日不给你点教训反了天了?相胜,开雷霆大境!”

    相胜欲劝:“父皇!”

    “陛下!”大神官上前道:“殿下未交代清楚,说明再罚不迟!”

    他转头对上风宿恒,一字一顿问:“殿下今日,是独自进的塔?”

    栖真闻言汗毛倒竖,却听风宿恒莫名其妙:“何意?如今大容除了我们三人,还有谁能进去?”

    大神官从袖中取出一物:“可我适才巡视一圈发现这个。若无外人闯入,这东西绝不会出现塔内!”

    风宿恒接过看了看,一时无言。

    大神官紧盯其面容,质问道:“今晚,只怕还有一位女子在里面,否则这绢帕怎么解释?”

    栖真悄悄一摸袖襟,果然空荡荡,汗唰得一下就出来了。

    嘉和帝抢过帕子翻看,又递给相胜,气光了理智:“看看,都什么破事!!你怎有个如此荒唐的弟弟,半夜三更私闯禁地,还带个女子。行为不检的东西,敢来皇崖塔胡搞!?”

    相胜视线被绢帕吸引,白色丝绢上幽幽花香,一角绣着丛小小的粉色兰花。

    他面色也沉下来:“父皇慎言!”

    嘉和帝想把帕子捞回去,相胜拿帕子的手却放回身侧,老皇帝没捞着,也顾不得了,对太子咆哮:“说清楚!”

    风宿恒抬了下眼皮,不紧不慢道:“心上人的东西,我当然贴身放!今晚掉了被大神官捡去,就还我吧。”

    “心上人?都给你定了慕容家,还心上人?”嘉和帝本要咆哮,忽然话锋一转:“哦……难道帕子是慕容部像的?寡人上次还说快把婚事定下,私下竟连定情信物都换了!”

    大神官和相胜原本各怀心事,此时俱现出不忍卒听的神情。

    大神官道:“怎证明是你随身带的?”

    风宿恒问:“您刚才可在塔里找到第二人?”

    相胜主动提议:“师父,容我一验!”

    说着结印,双手拢住,印自指尖升起,越升越高,越变越大,很快笼罩整个山头。不一会儿收印睁眼:“师父放心,感应不到。这里无外人。”

    嘉和帝道:“明日找慕容部像问话。”

    风宿恒叹气:“我也没说这帕子是慕容部像的。”

    “到底谁的?”嘉和帝斥道:“除了太子妃,还敢勾三搭四!”

    “也没什么好问。”风宿恒回答得情比金坚:“父皇只需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感情,我没做对不起大容的事,请将帕子还我。”

    栖真燥热难耐,仍禁不住想给太子点赞,真·大容第一胡诌小王子·牛!

    嘉和帝还待再骂,大神官咳嗽一声。信不过太子,他还信不过徒弟?

    “陛下,这篇揭过吧,就不知殿下私闯禁地该如何处置?”

    这话提醒了嘉和帝,黑着脸命令相胜:“开雷霆大境!”

    相胜默念,双手在胸口搭成菱形,腾着蓝光的豁口随两手分开越变越大,霎时落地一道三人高的异界之门,率先跨进去。

    风宿恒哭丧脸:“父皇好狠的心!”动作却干脆,一撩衣袍也起身跟进。

    雷霆大境是用来困罚修行者的,随开境者催动,境内便会降下天雷。

    一道道劈,还是一起劈;劈一道,还是同时劈下八十一道,全凭开境者心意。

    境内全然宇宙洪荒天地未开。风宿恒一入境,立时有压力迎面来,就见相胜负手,正悬于星空俯视他。

    “皇兄手下留情!”

    相胜没被他的讨饶影响,神色如常,缓缓道:“九九八十一道雷刑,伤人皮肉,毁人神识。全受下来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皇兄知我从小调皮,却从未被请入雷霆大境,我怎知雷刑滋味?莫非皇兄尝过?”风宿恒一顿,像意识到说错话,忙补过:“皇兄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相胜不应,仿佛落在某个想头,片刻才道:“父皇只要我罚你,没说怎么罚。境内八十一道雷刑,你每躲过我一招,便少你一道雷刑可好?”

    风宿恒苦笑:“皇兄不如直接上刑!我修为浅薄,能从你手里讨得什么好?”

    “不用自谦!”相胜招手:“你已入全尽,来!”

    风宿恒在原地不动,面有惊讶:“全尽?我何时入的全尽?”

    相胜道:“都自创法术了,怎不算入全尽?”

    这便是在揪他之前共享神识带人进大容一事了。

    风宿恒挠鼻,颇有些自惭:“雕虫小技,算不上自创一派,更谈不上全尽。这几年无人督促,疏于修习,至今还停在小神入门。较真说,只怕现下连入门都不知有没有。”

    外人能看见境中景象,听不见里面声音。

    嘉和帝看了半晌,不耐道:“磨叽什么,还不动手?”

    大神官嘿嘿一笑:“陛下还不清楚自己儿子?相胜能下得去手?想尽办法放水罢了。”

    嘉和帝也笑,转眼又板起脸:“孽子探得真相,受完这顿罚,回去得封他口。”

    大神官摇头:“无需。您看适才他可有抓着话题不放?相胜听后可有揪着追问?您一说要罚,立时无人再提前话,都剔透得很啊!”

    雷霆大境内。

    “几分实力,试了便知。”相胜右手一抓,一道蓝光闪耀的九尺水鞭尽现其手:“我这悬河,你好久没见了吧。”

    唰的一鞭抽出,法力随鞭,后发先至。风宿恒一跃避过,开起水盾赞道:“皇兄的悬河越发厉害了!”

    相胜不与他多言,催动水鞭,上下左右,直把人抽得活像躲拍子的苍蝇。

    太子初时插科打诨,渐渐发觉他皇兄竟是玩真的,不得不收拾心神认真应对。

    两人一攻一守,水系法术蓝光耀眼如电。好几次风宿恒差点被悬河抽中,亏他身形敏捷,擦着衣角堪堪避过。

    只是他的水盾防不住悬河,抵挡几下便化为水气。正想再起一盾,忽见悬河暴长,竟于前鞭力竭处改变方向。悬河的水波中露出一柄隐藏的凌光蓝剑刺他双目。

    分明是英晚瑢在幻境中使出的那招——水落石出。

    只不过由相胜用来更猛、更凛冽。

    此时风宿恒再调动神识开盾已来不及。

    可在剑尖抵其眉间那刻,生生撤下去势,顿住了。

    这全得益于执鞭人的拿捏,少半分不够威慑,多半分足以见血。

    蓝剑化水,堕入脚下星夜。相胜收回悬河,似乎有些失望:“就这点实力?”

    风宿恒到底有了些情绪:“皇兄下手真狠,欺负我只守不攻?”

    “谁让你只守不攻?再来!”

    男人间争强好胜的心一旦挑起就收不住。

    风宿恒沉声:“裁云!”

    一条和悬河相似的水鞭立现在手。

    两条水鞭通体贯彻着持有者的法力,相胜的悬河色若深海,风宿恒的裁云则透着纯净的蔚蓝。

    雷霆大境外的嘉和帝看到这幕,惊讶道:“莫非寡人料错?”

    大神官道:“同系法术看法武色泽便知法力深浅,做不得伪。殿下似乎确实尚在小神之境。”

    嘉和帝气得不轻:“小神一境还分三六九等,瞧他这样只怕都未及中段。当年你我在他这年纪早已修到小神上阶。他离开大容整整四年,还未及中段,简直……简直不像话!”

    被恨铁不成钢的太子已在雷霆大境里舞起裁云,法力灌于鞭中,和深蓝色的悬河缠斗一处。两条水鞭互不相让,拼尽全力一战,似乎不探到对方底线不肯罢休。

    令人意外的是,初战竟是风宿恒占上风,因为很多招式只要出自他手,就根本不照牌理出牌。法力释放得虚虚实实,裁云尽随心意辗转。一招水落石出风宿恒使得更溜,隐藏的凌光剑袭至面门,裁云已如狡猾灵蛇,往相胜手腕缠去。

    幸得相胜稳扎稳打,水盾开于千钧一发,虽被裁云和凌光剑同时刺穿,但到底为他赢得半个身位,倾让避过。

    相胜内敛沉稳,打小独自修行,鲜少对战,而在大容,除嘉和帝和大神官也没人能跟他对战。所以他法力比风宿恒强出不止一档,临战应对上终究吃亏。

    不过他眼到心到,通透得很,三十招后逐渐摸清,知对方那些以实打虚、以虚打实、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路数背后支撑的神识实际根本未及小神中段。

    当下悄悄收了几分,只拿自己小神中段法力应对,又怕对方打斗时间过长,没体力应付后面雷刑,算准过了七十二招,悬河暴吼,击溃风宿恒已然力竭的水盾,将他一鞭抽倒在地。

    完败!

    风宿恒汗流浃背,索性把裁云一抛,手长腿长就地一躺,不起来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招数再花俏也得靠神识支撑,和相胜一过手便知实力差距,不过争一口气,硬抗而已。

    相胜疑问:“你说犯懒疏于修习,竟是真话?”

    风宿恒气笑了:“没在客气,皇兄近年精进不少,我这做弟弟的打马都赶不上咯。”

    相胜伸手拉他起来:“你根骨奇佳,只要上心修□□有一日超过我。”

    风宿恒抹了把汗:“超过你做甚?大容有如此厉害的大神官守护,本王不乐得清闲?”

    相胜用鞭尾不轻不重抽他屁股:“别说父皇气你,我都恨铁不成钢。”

    说完这句,声音低下几分,略显落寞:“既然有了心上人,总要使自己变得强大,才能护人不受委屈。”

    “皇兄怎和父皇一样瞎操心!我愿赌服输,尽管来罚。”

    相胜道:“你在我手下过了七十二招,罚九下!盼你以后谨言慎行,莫再做出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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