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虚
细雨如丝。
长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并排走着。燕诸半肩浸湿，一句话都没说，她便也跟着他，静默着。
“方才……”
她以为他又生气了。
“不用特意解释，朕说过信你。”燕诸轻声，打断了她的话，“算数。”
他看到了他们二人在静坐喝茶，至于谈了什么，她不说，他不问。
她“嗯”了一声：“还是想跟你说清楚，卫辙过来给越儿送猫，恰巧碰上的，我们也就喝了杯茶，为他送行，仅此而已，二哥哥可以作证。”
“朕明白了。”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也不想你有心结。”林清弦看着他被雨淋湿的肩，将伞往他的那边推了推，“刚好了些，别再伤风了！”
“所以，清儿也在乎朕，对吗？”
“对呀，皇上看不出来么？”她状似随口道，“很在乎！”
这个在乎，可约等于……
爱？
燕诸停下脚步，搂住她的细腰，看进她的眼睛里：“告诉朕，有多在乎？是比他少，跟他一样多，还是比他多？”
幼稚鬼。
都同生共死了，还不算么？
林清弦双手举着伞，横在胸前给他挡雨，思索后笑了：“回去好不好？回去就告诉你！”
他说，不好。
瞅了瞅四下无人，林清弦寻了一处长屋檐，拉燕诸过来，伞一挡，就着窗内透出的光，将他按在墙上蛮横地亲了一口。
“清楚了吗？”
外面站着来寻他们的肖遥，还带着几个侍卫，见此都自觉止了步。
林清弦要走，被燕诸一把搂了回来，慌乱中只得用伞再次遮住。地上的雨反着微暗的光，伞下迷离又暧昧。
肖遥转身，尴尬地蹭了蹭鼻子。
有点冷啊两位大人！
燕诸却并未唐突，只是瞅她，瞅着瞅着，她脸越来越红，连耳朵尖都红了起来，软手软脚，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太对，像喝醉了。
林清弦别开眼睛放狠话：“你再看我，我就咬你！”
这威慑一点用都没有，反倒像猫爪子挠过心口，越来越痒。
“比他多？”他凑近。
“嗯。”弱不可闻。
“多多少？”再近一点，抵住了她的鼻尖。
“一丁点。”嘤咛一般。
他又近了，她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饿了？回宫，吃鱼！”没有意料中的亲吻，反倒是脑门上被手指弹了一下。
毕竟在外，不想给人看到。
燕诸将肖遥带来的厚斗篷给她穿上，帽子特意拉的很靠前，遮住她酡红的脸，牵过她的手，手心处热的发烫。
他想，还好，总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回到皇宫，在清晖殿吃过饭，燕诸安然静坐，陪她看书。夜已经深了，小橘带着人送热水来洗漱。
燕诸起身。
“今日，皇上可以留下。”她扯住他的袖子，鼓足勇气，“休息。”
如往常那般么？
燕诸微笑：“不行，清儿太可爱，朕忍不住。”确实忍不住，想把她吃的骨头都不剩。
林清弦：“……”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仰头望着屋顶：我们是谁，这是哪里，该走了吧……
“没……没关系。”她声如蚊蚋，“真的……”
算好时间了，不会怀孕。
燕诸迟疑片刻，选择了留下。
洗漱完毕，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在外面守着。
燕诸将林清弦抱上床放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怕的眼睛都不敢睁开，倒让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明日卫辙要走，她今日就这般急切……纵然知道她的心意，也还是没法不去多想。
是想断了所有的念想？生怕自己还惦念他？
还有就是，如果是她，他本就日思夜想，一旦拥有了，可能就再也禁不了欲了，而现在距离父皇丧期才过去了半年，终是不太合适。更何况，他也不想让她吃避子药。
燕诸俯身，轻吻她的眼睛，安抚她道：“还是太早，不行！”
林清弦的羞耻心一瞬炸成了烟花，缩进他怀中，不敢露脸，哼哼唧唧去抠他手心。不够清楚么？今晚不要禁了。
“你轻点就行，我有点怕……”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再不明白就得把自己脱光了。
他“噗”地笑了，倒也不急，手一握，攥住她的手指让她逃不开，而后一根根扣上：“恩，纵然过去了很久，你也不应该是这种样子吧？朕突然有点纳闷，我们的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她瞬间从鸵鸟状态切换成了战斗鹅，龇牙道，“你什么意思？”
敢胡说八道试试，就地打死！
他厚脸皮：“就是觉得，清儿这副未经人事的模样很……很可爱，好奇你曾经睡过的那个我到底是有多不行，好歹几年夫妻，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
睡过的……你，不行？？？
她想钻到地洞里去，偏巧他还这么一脸正经，倒是想认真同她探讨这个问题。
“那……”她试图讲清楚，“我……不是那个我，这是新的。”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脑袋，“是旧的。”
“这具身体，啊不，这个她毕竟第一次，人之常情……”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害羞……”
燕诸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移到了她的胸口，一点没犹豫，果断伸出爪覆上，捏了两下，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手感还不错。
“又长大了些，刚才说的什么人之常情来着？”他的手在她脖子以下小腹以上眷恋不去，漫不经心地问。
“……”
啊啊啊！！！
死男人，毁灭去吧！
林清弦抄起一个枕头打了过去：“臭流氓！”
“？”
可以这个这个，不可以那个那个？
燕诸反应不过来，也没时间反应，面对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捶，他只能……应战。
里面打的激烈，外面听的热血沸腾，一个个面红耳赤。可听着听着就察觉出不对了，哪里缠绵了，倒像是在拼命，急忙敲门，却没人应，只能推门而进，就看见皇上和贤妃娘娘一人一个枕头，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大战正酣。
怪不得听不见，也得亏床板结实，没塌了！
于是急忙拉架。
林清弦动作太大，中衣松动，露出了脖子下的一大片红色痕迹，一看就是被啃出来的。被谁啃的，那只有……
呃呃呃！是在正经打架对吧？
是打架不错，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一众人再次仰头望着屋顶，啊，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原本屋内十分温暖，门一开，凉气涌入，林清弦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燕诸凤眸内怒意翻涌：“全部滚出去！”
好的，这就滚！
门被七手八脚重新关好，燕诸衣衫乱着，曲起一条长腿，将林清弦搂进怀里亲了亲，又拢好她松散的衣服，拿被子将她裹上，实在是绷不住笑意：“你身边的人怎么敢这么没规矩？怎么教的？得罚！”
她缩在被子里，煞有介事地求情：“不要嘛，他们平常不这样，可能是怕我一时激动伤了你！毕竟贤妃娘娘，恩，怪厉害的！”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燕诸哭笑不得，只能答应：“你这般纵容他们，小心出事！”说罢利索收腿，将她放倒，“睡吧，没力气了！”
明明反应那么大……
林清弦一脸关切，腆着脸凑上去：“诸诸，你是不是有点……肾虚？”这个问题很重要，想来他可能是政务太累了，需要补。
“……”
忍……住。
“这个毛病不能声张，你且先忍着，等娇娇回来让她来看看，她应该有办法治！没事，会好的啊，不丢人，也不会有人知道……”
忍……不住了。
燕诸在吐血的前一刻，掀起被子将她的脑袋也蒙上，强迫她睡觉。林清弦差点被闷死，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她跟着安静了下来。
浓眉入鬓，眼尾墨黑……
林清弦，你可真糊涂啊！活该你被他坑了两辈子！
认了！
明知他是大蜘蛛精，张了网逮她，却还是心甘情愿投了进来，从此天昏地暗，日月不分。
忽然想到，看来不只他虚，自己也虚，脑子不太好，该吃点什么好呢？于是认真思索起来，想着想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正迷糊，枕边人说话了。
“清儿，你初入东宫时，除了一顶小花轿什么也没能给你，等你封后那天，朕会给你所有的尊荣，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龙凤双烛，以及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你便是我燕诸的妻，燕月的皇后。”
他说的很慢，字字清晰。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话语里还带着丝困意：“你怎么老喜欢在我快睡着的时候说话呀？万一我听不到怎么办？”
睡眼惺忪的样子，傻极了，他也爱极了。
有危险的时候剑拔弩张，是凶狠的狼，没有危险的时候，就缩回一个圆润柔软的球，滴溜溜地滚动。
她怎么就能每一分每一厘都恰好踩在他的心尖上？
倒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配他一般。
燕诸笑：“那就等你醒了再说一遍！”抬手把她的被子盖好，“再等等，好不好？”
她初始迷惑，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一红钻进了被子里：“我才不急，是怕你憋坏了！”
燕诸便隔着被子咯吱她：“朕好的很，你会知道的！”
“不知道不知道……”她裹着被子翻滚，心跳如鼓，“不想知道……”翻来翻去，总还是在他怀中，怎么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