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杀疯
“你们想干什么！大胆！”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喊。
是刘琦。
燕诸将林清弦往屋里一推，确保她的安全，拿了剑便往外走。
背后人道：“小心！”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
“放心，不会有事！”燕诸笑了笑，走至门口，以剑轻微晃动门帘，便有数枝箭穿破门帘。
趁此时机出了门。
门外，十来个蒙面的刺客围成列，个个手持利刃，脸上唯一露出的晦暗眼睛里带着腾腾死气！院墙上还有一排，身背箭筒，第二批箭已经对准了他！
刘琦不是目标，尚无事，见燕诸出来，不禁惊恐摆手，侍卫们全部严阵以待。
利箭再次朝燕诸射来！
燕诸手中剑脱鞘，连续几个剑花，射来的箭便来不及近身，纷纷落地，趁此机会将不会功夫的刘琦推进屋里。
如果皇帝身边都是如此情景，想必此刻别的地方也差不多。
倒真是小瞧他了！
侍卫们被刺客死死缠住不得脱身，留燕诸一人对抗暗箭，冷不防一枝箭擦过手臂，带出一丝血痕。
察觉到自己成了弓下的靶子，他不禁怒气横生，眼睛一眯将手中剑鞘掷出，墙头一个刺客无声滚落！
又是一箭，冲他心窝而来！
闪身挑开箭锋，同时一枝箭自庭前射出，直中目标，林清弦背着箭筒，手握银角弓，在他身边，丝毫不惧。
燕诸破开冲她射来的横箭，为她留得片刻喘息之机。
林清弦搭弓，箭无虚发。
两人配合默契。
墙上刺客见己方人越来越少，急了，跳下墙抽刀乱砍！而这个时候，不过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只等被擒。
就在此时，脚步声震地，大批侍卫赶来，将残存的刺客拿下，按于皇帝面前。
于是得知是早有谋划。
而处于阴谋中心的那个小孩，现在又躲在哪里？
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燕诸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突然间头重脚轻，两眼一黑，往旁边倒去！
林清弦急忙扶住他，见他满脸是汗，脸色惨白人事不省，目光落到了他受伤的手臂上。
箭上有毒。
意识到他可能会死，那一瞬心脏被整个扭曲的感觉太过强烈，让她大脑懵了一瞬，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怒气。
他又要做这种事，又要丢下她！欠了她那么多，债都没还完，不行！
她试了燕诸鼻息，暂且放下心来，将他靠着柱子放好，一边命人去叫太医，一边拎起一把刀走了下来。
“解药！”
她将刀架在刺客脖子上，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见对方昂头不理，满是得意，林清弦闭了闭眼，果断一刀下去，头颈断裂，血液喷涌！虎口震得发麻，却嫌自己不够狠，没有得到想要的，戾气更浓。
她是不会功夫不会打架，但是手中有刀，会杀人。
这一举动把见惯了鲜血的皇宫侍卫们都吓得愣了一愣，不由得后退两步，抬手摸了摸脖子，后背一阵发凉。
这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贤妃娘娘吗？
入魔了……
“解药！交出来！”
她走向下一个。
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状如恶鬼，她自己却毫不在意。一连杀了三个人，身上的血越喷越多，本来粉色的衣服，越来越浓艳，表情也越发阴森可怖！
杀疯了。
没有人敢劝。
第四个人撑不住，直接呕了出来，嚎叫道：“没，没有解药，此毒无解！”
心崩裂开的感觉让她意识几乎泯灭，下手更狠。
那就死吧，她手起刀落。
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下了毒，一定知道！
“解药到底是什么？说！”
她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
上午的阳光很好，此时的朝阳殿前院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血流成河，如修罗地狱，而她还要继续下去，势要逼问出解药下落！
背后传来了顾太医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娘娘，请莫要再继续，皇上有救！”
这一句话像是梵音，驱散黑暗，林清弦意识回笼，下意识地松了手，刀“哐啷”一声落到了地上。她快步返回燕诸身边，却被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惊到，立于一旁不敢再过去：“怎么样？”
“娘娘……”顾太医看了看一边的数具死尸，心有余悸地转回头来，“放心吧！”
毒确实是不好解，但看样子再砍下去，也找不到解药，只能先安抚住。毕竟她现在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架势，太吓人了。
“有劳太医！”
林清弦虚弱地笑了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她都干了些什么？
杀人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可与不可，有需要就会做，毕竟以前她凌驾于律法之上，但却忘了现在不一样，旁人也不一定能接受。一不小心原形毕露，这样的她，不比之前仅仅有些小坏的状态，燕诸他真的能接受吗？
如此杀人如麻，她又怎么继续留在皇城里？
阿辙啊，你看我，好像又搞砸了……
“娘娘……”背后又传来顾太医的声音，叫住了她，“皇上还需要有人照顾，臣想，皇上要是醒来应该会想看到娘娘您！”
她微微侧头：“好！”
“娘娘，奴才会去叫小橘过来，也会安排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娘娘还是先别走，陪着皇上吧！”见她面色迟疑，刘琦又道，“娘娘做这些都是为了皇上，想必皇上他不会在意的！您且安心！”
林清弦扯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答应了。
“在全城各处搜，就算是打残了打死了，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韩松搜出来！”
“是！”
她没有什么力气，胡乱洗了澡换了件衣服，便急匆匆地来到了朝阳殿后殿。燕诸还在昏迷，情况越来越严重。
云妃吕妃都来过，被劝走了。
已经中午，小橘拿来午膳，她却眉头紧蹙，根本没有胃口，一口没吃。
小云端来了药。
顾太医立在一旁，解释道：“这种毒是由一种叫做雀尾的植物提炼，确实不好解，但是皇上体质异于常人，能撑到现在，或许可以试试！”
希望狠狠破灭。
林清弦又惊又怒，怕自己又疯起来，只得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你敢拿皇上试药？你好大的胆子！”
顾太医一头汗：“臣，臣不敢……”
“狗屁！！！”
“住手！”
林清弦举起碗就要摔，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温和从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压制住了她。
“贤妃，姑且让太医试试！”司马柔走了进来，“哀家知道你着急，只是莫伤人心！”
她侧目瞅着地上的人，语气平静：“哀家再给你们半天，半天之后，若研制不出解药，你们就自己想个死法！”
顾太医：……
诺诺地答应着出去了，心里却在想：谁说伴君如伴虎，这些女人更恐怖……反正是心里话，胡乱想想也就罢了，无人知道，赶紧配置解药去了。
林清弦抬眸，对上司马柔的眼。
两双都是极漂亮的眼睛，只是一个焦躁难抑，一个沉静如水。林清弦败下阵来，小心地将药一点一点给燕诸喂下去。
司马柔叹了一口气，对她道：“哀家知道你急，可是摔东西解决不了问题，你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若不是此刻急坏了，不会这么失了分寸，只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逼着自己冷静，免得更糟，清儿，你该明白！”
一番话下来，林清弦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清儿谢母后教诲！”
“你还太年轻，往后要面对的事，或许不会比这简单，一遇到点事就不吃饭怄气，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诸儿现在这样子，还需要你照顾，你若倒下了，他怎么办？”
小橘把饭拿了进来。
林清弦看着床上的人，端起碗吃饭。
司马柔示意嬷嬷，悄声离开了。
嬷嬷不解：“太后娘娘，方才那事太吓人了，都说贤妃娘娘跟恶鬼一样，眼睛都是红的，特别吓人，她要万一再疯起来，皇上不是很危险？您怎么能放她在那儿？”
司马柔笑了笑：“她不会了，哀家知道，放心吧！”
毕竟能为一个人如此疯魔，那就说明内心非常在乎，既是在乎，怎么会伤害他？
乾元殿后殿。
林清弦坐在床边，握着燕诸的手，看着他发呆。
手里的这双手，身边这个人，他怎么就那么可恶？
他是不是又要走了？
“你要是敢再死，我……”
将会怎么样？永不原谅？还是恨之入骨？想了半天，她道：“我如今没有那个本事了，那便跑吧，你可别怪我！”
他没有反应。
刘琦快步走了进来：“娘娘，有位特殊的客人想见您！”
林清弦抬起眼，看见了刘琦背后笑着的楚天娇，她背着一个药箱，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包，冲她晃了晃。
那一刹，林清弦看见了救星。
“我师傅就喜欢这些奇毒，雀尾这种也许对其他人而言很难，对我们不过是入门级，我有的是办法，小诸哥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就算我不行，还有我师傅呢！”
“放心吧！”
她含泪微笑。
吃了药，很快，燕诸的气息有了变化。
林清弦放下心来，吩咐下人仔细着，随楚天娇来到了室外。
高墙隔开了血腥，只有清净。
立在廊下，彼此有太多话要说，可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很在乎他啊！”楚天娇笑。
她本是要走的，可总是欠她一句当面的道歉，这一走此生不见，不想留下遗憾，没想到碰上这事，倒是来对了。
“嗯！”林清弦应了一声。
楚天娇也没再问，道：“清儿，我来找你，是有句话跟你说，很久了。”说罢，她跪地，行礼，趴伏于地，“对不起！”
林清弦再次泪流不止。
她抬手将楚天娇扶了起来：“起来吧！”
楚天娇起身：“还有，我要感谢你，将我父亲还了回来。”
林清弦没说话。
“他做了太多孽，即便是……好像也没什么错的。”她凄然地笑了笑，“当时我跟我哥都已经接受了，也不怨恨，可还是回来了！”
“清儿，谢谢你！”她眼神悠远，“如果将来有一天，小橘能成我嫂子，有我在，你尽可以放心！”
林清弦回头看了一眼，轻笑：“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