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除夕
卫辙脸上本是一道小伤，却不知怎么的好了以后还是留下了一道疤。
倒也不深，扑一层粉就基本看不出来了。
楚天娇凑近仔细端详，看的卫辙都不好意思了，才抱着双臂满意道：“还不错，阿拭看看，小辙的皮肤更好了，吹弹可破！”
卫辙：“……”
卫拭直接把她拎到了一边，嫌弃道：“就这点本事还敢给人看病？你迟早得被病人打死！还有，我要的是去疤，去疤去疤去疤，不是化妆！你这一沾水不就没了，有什么用？”
楚天娇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又不是神仙，又没有仙术能让肌肤再生，尽力了。”
“狡辩！”
“你说什么……”
眼看要吵起来，卫辙理智地选择了走出了屋子，来到院里。
这里是行苑司，地方上给京城过来执行任务的特使们安排的住处，院里可巧也种有一小片山茶。因为处地偏南，气温不算低，已经打了朵。
他静静地看着那片粉花。
父亲曾说，少年当心怀大志忠义为国，不应为儿女情长过于纠缠，意中所指，他自然懂。只是她不一样。
终究有缘无分。
耳根子刚清净，那俩人又出来了。
“小辙你别怕，我这就翻书去，一定能找到去疤的办法！”
“我可拜托楚大小姐您千万说话算话！”
“嗷！”
楚天娇踩了他一脚，卫拭发出一声惨叫。
“你！”
“不会好好说话是一种病，得治！”
“……”
卫辙看着他们，只觉羡慕。
自从昨天自家哥哥把这位大小姐带回来，明显心情好了不少，看来是遇上对手了！他索性不跑了，站在一边听卫拭和楚天娇斗嘴。
楚天娇捅捅卫拭的手臂，示意他：“哎，快看，小辙走神了！”
卫拭一脸神秘道：“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求我啊！求我也不告诉你！”
楚天娇无语，白了他一眼：“谁还不知道？！”
她一路南行，自然有听说京城里的事，坊间也都众说纷纭，传为美谈，说是太子与前丞相之女深情不移什么的。大概也只有她们这些局内人知道有多离谱，个中实情有多么地不由人。
“唉……”楚天娇发出一声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黯然神伤。”
“黯然神伤？要不你回去，把她换出来？”卫拭给她出主意，“快回去吧！”
楚天娇恼怒，使劲瞪他：“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啊？告诉你吧，就算我回去做了太子妃，清儿她也出不来！她不是因为我才进皇宫的，你懂不懂？”
“倒也不是不想看见……”卫拭小声嘀咕，末了，答道，“懂。”
“不是什么？”楚天娇没听清楚，“前半句。”
“没什么。”
“不对，肯定有什么！”她十分肯定，“你说呀！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你倒是说呀……”
“该干活了！”卫拭向门口跑去，“上工去喽！”
楚天娇：“……”
卫辙不急不缓地下了台阶，看着无人的门口，徐徐道：“他方才说倒也不是不想看见你，所以应当是想见你。”
说完走了。
楚天娇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卫辙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嘴角极慢极慢地扬了起来，脑海里蹦出了两个字。
傻帽。
赶了三天马车，林盛南带着一家子又回到了平燕京。不过离开四个月，再回到这里却是百感交集。
缓缓推开大门，院中人转过身来，面带笑容。
是林清弦和燕诸，一旁站着小橘。
“爹，娘！”
林清弦跑了过来，两只手直接搂住了林盛南和薛绣。许久没见，薛绣绷不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林盛南拍拍林清弦的后背，揶揄道：“就这，你娘还说不来？不得来看看才放心！”
林清弦红着眼圈，嗓音微哑：“娘要是不来，清儿就哪里都不去！”
林盛南看向燕诸，后者冲他点头示意，目光又落在了林清弦身上。那目光中有笑意，也有欣慰。
林盛南放下心来。
虽不知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成了今日模样，但看太子的模样，对自家女儿想必是有些感情在。太子年轻俊秀，斯文有礼，若定是要留于宫中，嫁给他总比嫁给皇帝要好。
林盛南和薛绣之后，站着林清瑞和林清越，车旁是忠伯。
“二哥哥！”
“越儿！”
“忠伯伯！”
一家人总算团聚。
这一晚，林清弦禀明司马柔，搬回了自己家。
一家人热热闹闹，收拾房间，一起做饭。
饭桌上，她细细地向林盛南和薛绣讲述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包括楚家的追杀，齐家暗杀的真相，还有与燕诸婚期提前的原因。
不过后者只说，皇后想要早点抱孙子，瞄准了她。
女儿才十五岁，薛绣食不下咽。
“爹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她说。
林清弦拿过干净的筷子，轮流为爹娘哥哥妹妹夹菜：“这可是来自清儿的温暖，快吃啊！”她笑道，“给点面子！”
笑靥如花。
看她这段时间被养的不错，薛绣也暂时不再担心。
对于自己，林清弦归结为：“没有什么期望，做个侧妃也挺好，这样就不用承担责任，一辈子吃吃睡睡玩玩！”
一如既往的没出息，薛绣却没有再骂她。
她只道：“你既如此打算，当好好生活！”毕竟在宫里生活并不是真的就能整日吃吃睡睡玩玩那么简单。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会有皇后，会有很多别的妃子，自家女儿天性散漫，也没什么本事与人争斗，将来在深宫之中不见天日，若是受了委屈，也无人可诉。
想到这里心就揪着疼。
“记住了吗？”
林清弦应声：“嗯！”
薛绣还是忍不住垂泪。
“娘！”林清弦安慰她，“太子殿下他人挺好的，放心吧！再说了你女儿你还不了解吗？除了吃，什么都打不倒！”
薛绣缓缓点了头。
林盛南和薛绣不打算在平燕京长呆，等林清瑞会试结束就会重回清棉老家，因此在这边只是暂住，一应方面有忠伯照料，倒也平静。
大宅子里重新恢复了昔日的欢声笑语。
燕诸事务繁忙，不能经常陪在身边，反倒让林清弦多了很多时间赖在父母身边，也缓解了她的部分情绪。
关于卫辙的另一部分也被她压了下去，仿佛忘记了。
除夕之夜。
在家里吃饱喝足，厚着脸皮领了压岁钱藏好，林清弦带着小橘上街。出了门，看见门口的墙上靠着一个人，还拄着拐。
雪白锦缎袍子，腰间一枚玉佩，红唇美目，人模人样。
林清弦想着，侧头看了一眼。
小橘立于她身旁，目光有点躲闪，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林清弦笑笑，轻咳了一声，抬手将小橘藏于身后，质问楚天扬：“你来干什么？”
楚天扬倒也有闲心跟她打趣：“借个人。”
“我没空！”她故意道，“我家小橘要陪我逛街，也没空！”
楚天扬：“……”
谁找你！
往她身后一看，他得意道：“林清弦，放人，有人来陪你了！”
林清弦回头，是燕诸。
燕诸自怀里拿出了一个红封，放进了林清弦手中：“给，压岁钱。”
外面人来人往，直接称呼“太子”自然不妥，林清弦道：“谢谢诸诸！”开心地接过来，塞进自己的小包里。
楚天扬：“呕……”
“……”
“你想死吗？”她索性也不装了，凶形毕露，“没有压岁钱，小橘本小姐是不可能给你的，想都别想！”
楚天扬：“……”
倒是真准备了两个，但是只想给一个，看这情况，一个都不想给！
有没有人来管管她？？？
燕诸在一边淡定地抠指甲。
楚天扬：“……”
“没有？”林清弦抓住小橘，横在身前当人质，“恩？”
楚天扬妥协，含泪交出了两个红包。
林清弦一点不客气，全都拿过来，掂了掂，满意道：“可以！”
燕诸笑着摇了摇头，对拿到红包正心满意足的林清弦道：“既然都拿到红包了，难得出来，走吧，四处逛逛！”
“我腿脚不便，要不你照顾照顾我？”楚天扬问林清弦，明显醉翁之意不在她。
林清弦“哼”了一声：“你做梦！”
小橘主动请缨：“我……我来吧！”
于是楚天扬成功达到目的，拐走了小橘，燕诸和林清弦便在他们二人后面慢慢跟着。
也确实是怕他摔了。
红灯笼悬了满街，墨黑的天空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是孔明灯，偶有烟花盛放，引起一阵驻足欢呼。
“最近忙吗？”林清弦问。
“没什么大事。”燕诸道，“琐碎事情比较多，所以占时间。”
“别太累了，注意休息！”她道。
“好。”
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了，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
“不用叫少爷。”
“那叫什么？”
“你觉得呢？跟你家小姐学学。”楚天扬道，“你家小姐平常见了人都是怎么叫的，这样说来，你家小姐总还算有点优点！”
小橘叫不出来。
“试试呗！”
“天扬哥哥。”猫叫一样。
“真乖！”
林清弦顿觉不好：“这家伙在干什么？”说着就要冲上去，“不行！”
被燕诸轻巧拉了回来。
“你没看到小橘很开心？”他笑，“又何必去打扰他们？”
“可是……”她面色犹豫，“不行。”
燕诸明白了，前世的楚天扬和小橘八成是个悲剧。
“也许今生未必会如此！”燕诸道，“今天是除夕，就让他们开心一下，之后你就把小橘子锁在家里不让她出门！”
“我把她一同嫁给你，好吗？”林清弦眨眨眼睛，“我觉得你能保护好她！”
燕诸：“……”
“别胡说！”他轻声反驳，继续往前走，“小橘是你的丫头，我可没有这个心思。”说着拉住她，“你该明白。”
林清弦并没明白，她正全神贯注盯着前面的人，双眼已经冒火了。
燕诸无奈。
前面，楚天扬和小橘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