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肘子
“是我不对！”卫拭倒也给她面子，“楚小姐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
“好说！”楚天娇说，“我的钱要省着用，阿拭啊，把钱付了！”
卫拭：“……”
还是拿了钱。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街上突然异常喧闹起来，一队人冲上前来。楚天娇慌了，一下子把卫拭拉到了身前。
结果对方根本不是冲她来的，抓的是一个流窜的盗贼。
看人群逐渐散去，她松了一口气。
一道目光落在她手上。
低头一看，楚天娇讪笑，撒开三根手指头：“谢啦！”
卫拭拍了拍衣袖，表情嫌弃。
楚天娇：“……”
“倒也不必如此吧，你背过我，还抱过我呢！”她不以为然，“我告诉你，本小姐千金之躯，可不是谁都能抱的，算便宜你了！”
“……”
卫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颇有耐心解释：“这里是平燕京，人来人往到处是眼睛，最好不要走太近。”说罢又做无所谓状，“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爹想多了，追着我要我负责！”
他早就想多了好嘛，还想的特别多。
楚天娇撇撇嘴，眼珠一转：“那我讨厌吗？”
“不讨厌。”
“真的？”
“嗯。”
“那我好看吗？你喜欢吗？愿意负责吗？”
正忐忑呢，卫拭跑了。
“……”
“喂！”楚天娇眼看着飞走的人，想喊又不敢喊，站在原地哭笑不得，抬手打了自己嘴巴，“说什么呢……”
于是寻了一家不起眼的街角客栈住了下来。
卫拭在街对面的房顶上，看那一盏烛火熄灭，兀自笑了笑。
“卧蘅啊卧蘅……”
养骄傲的孔雀，显然皇宫里更适合，漂泊不定，毛会掉色。
另一边，回宫的路上。
卫侯和夫人在马车里端坐，正商量着家事。
“此次去练兵，就让小辙陪你一起去吧！”
“如此，今冬可是要在那边过。”
卫夫人点头应允：“如今的形势，他留在京中只会难过，还是一道去吧！”
卫侯称是。
“阿悦你说，若是咱们早点去提亲，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我这想起来啊，心里总是不得劲。”卫侯道，面露惋惜，“一直觉得孩子们还小，不急于一时，却没想一桩好姻缘就这么没了！”
卫夫人却并不十分赞同：“早些年外界就有传言，想必皇帝早就有此打算了，这几年不过是在等待，他们想要的人，岂是我们能抢的？”
林家宁愿辞官也要保住女儿，可即便如此皇帝都不愿放她离开，如今还住在东宫，那么往后如何，不是一清二楚？
何苦牵扯？
“不是咱们家的人，终是求不得。再说阿绣他们一家也走了，这些事情跟咱也没什么关系，明哲保身，别多管了！”
“那小拭呢？”
提到最近卫拭的传闻，卫夫人抱起双臂，面露嫌弃：“楚家一群不要脸的，居然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定是他们家那个丫头缠着小拭，我绝不允许她进门，想都别想！”
卫侯沉思：“其实他们家丫头啊，脾气是大了点，不过倒是还不错！”
“那也不行，谁让她偏偏生在楚家！什么种子长什么苗，我坚决不信那俩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也不想跟他们有一点联系，更别提做亲家！”
“不许！”
看夫人暴怒，卫侯不说话了。
一时间车内静下来，只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车身突然歪了一下，一箭破空而来，堪堪擦过衣服钉入车厢！
“侯爷！！！”卫夫人惊惶尖叫了一声。
卫侯摆摆手：“无事，小心！”
而此时，更多的箭已经无法躲开，连带着头顶也有脚步声杂沓，一把刀从车顶直插而入，车体应声而裂。
一枝幽蓝毒箭直冲卫侯心窝射来！
恰在此时卫辙飞身而至，剑鞘飞出与箭相撞，远处，卫拭亦手持卧蘅赶来……
中秋之夜卫侯一家遇刺，卫侯重伤命在旦夕，震惊朝野，燕凛又惊又怒，强撑病体亲自下旨，令三法司七天内一定要找到凶手！
三法司归太子所辖，燕诸领旨。
先前就觉得一定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如今卫侯夫妇遇刺再一次证实这个猜想。
看着桌上的两块不同的花型令牌，燕诸陷入了沉思。
看来不只楚家背地里有小动作。
想来也是。
这燕月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早已漩涡无数。
他又想起一事。
左相辞官之后，职位空缺，楚维提出由自己的同窗好友礼部尚书崔骞担任，并将原来的礼部侍郎苏铨挪上去顶替尚书空缺。
燕诸反对后者，看吏部尚书秦行勉磨磨唧唧拿不出主意，索性提出要让原左丞相林盛南的得意门生、如今的墨州知州宋徽补上侍郎之缺。
宋徽刚正不阿，清名在外，很有林盛南风范。
楚维反对。
两方互不相让。
父皇一个也没用。
可后来，父皇要秘密启用的那个人却突然得病死在家中，明明死因蹊跷，却给草草下葬，终是不了了之。
如此看来，父皇身边也有眼线。
燕诸正揉着眉心，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林清弦提着食盒走进来放在桌子上：“太子哥哥，我给你拿了好吃的！”
“想去卫侯府！”燕诸直接点破，“对吧？”
“可以吗？”她企盼道，却又带着小心翼翼，“我想我要是跟你一起去，或许应该可以？我保证会老实点，不会乱跑！”
燕诸思忖片刻，起身：“走吧，同去！”
她雀跃。
卫侯府，门扉紧闭。
卫侯坐在床上，面色惨白，卫夫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立在旁边。
“喝药！”
“不想喝！”卫侯有气无力，求饶道，“太苦！”
卫夫人还未出声，门口就有人说话了：“弟啊，咱们还是出去吧！”
一只鞋飞过来之前，卫拭先跑了。
卫辙：“……”
慢悠悠地转身，去了花房照顾自己的山茶花。
“都下去吧！”卫夫人吩咐。
一圈下人也都散了。
卫夫人坐到床边，口气软下来：“你就喝吧！”眼睛往外示意，“家里是安全，不过做戏还是得做全套！”
眼看卫侯还是皱眉，她手轻轻一翻，变出一颗糖来。
徐徐剥开糖纸，卫夫人心中不快，不禁想叹气。
“怎么？”
“生气！”卫夫人将药碗和糖块递给卫侯，“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皇城下都敢动手，这是要造反！”
“东西已经交过去了，现在也只能等。”卫侯将药喝下，“要不是太子殿下警觉，你我可能早已经尸骨无存了，或许可信。”
卫夫人正待说话，有下人来通报，声音极低：“侯爷，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快请！”
燕诸进得大堂来，身后只带了一个便装小侍女。小侍女一身淡黄色衣裙，头发束起来，伶俐乖巧，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不是……
林清弦走上前来：“卫伯母，卫伯伯可好？”
卫夫人满眼怜爱：“尚好。”
再看一眼，林清弦坐在燕诸身边，眉眼温顺，怎么看怎么顺眼，不禁心里划过一丝怅然。
燕诸沉声道：“卫伯母，如今京城内暗流涌动，诸儿此次过来，亦不知会否被有心人看到，所以会对外通传，探看之后卫侯爷确实病重，无法主理军事，将另择主帅暂代，府内也要加强排查，以防不测。”
卫夫人应声：“是。”
“另外就是……”他看向林清弦，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清儿，她实在担心你们，所以拜托我一同过来，卫伯母还请莫怪。”
“哪里的话？”
卫夫人忍不住又细细地看了林清弦，越看越难受，还得强忍着情绪，平静下来：“清儿，你爹娘可还好？”
林清弦点头：“他们很好，谢卫伯伯卫伯母牵挂！”
她想去见卫辙，可燕诸站在她身侧，在她做决定时影响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不经意对上了卫夫人的眼睛，只得微微转开。
出了侯府，两人一同沉默地走着。
远处，小橘抱着一个小食盒过来了，看见他们就招了招手，满脸笑容。
小橘身后跟着楚天扬。
许久不见，楚大少爷依旧是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林清弦也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就是个纨绔子弟，长得还不咋……倒是还不错的样子，除此之外不值一提，所以实在搞不明白小橘为什么会喜欢他。
那个，喜欢提他，印象还不错的样子。
“行了，送到了，再会！”楚天扬手一抬，朝燕诸行了礼，“太子殿下！”
话音落地，走了。
“神经病啊……”一向被这人忽视的林清弦低低道。
一同步行。
她拿过自己的白猫食盒，发觉沉甸甸的，打开才看到里面塞满了吃的，酸枣糕，星星糖，桂花饼，还有个大酱肘子，酱香浓郁，打开的一瞬，路人侧目。
燕诸都吸了一口气。
这还只是一层。
“这么多？”
小橘一笑：“是小橘买的，想着小姐爱吃，恰巧路过……”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话说我爱吃酱肘子？”林清弦纳闷，“明明是你爱吃！”
小丫头的笑容里藏着秘密。
“不对，你哪来这么多钱？月俸全花了？发财了？日子不过了？该不会，是他买给你的吧？”林清弦抬眸，佯装黑脸，“说实话！”
倒也没有生气，有人对她好自是好事，只是偏偏是楚天扬。
“是……”小橘低下头，“出来门正好碰上，他说他钱多，让我帮他花钱！我想不花白不花，就买了小姐爱吃的！”说着说着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真的，真的是碰巧。”
“小橘也不喜欢楚家人！”
“真的？”
小橘：“？”急忙发誓，“真的，如果说假话，就天打……”
林清弦无奈打断她的话：“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一点都记不住！”说着将食盒整个搂进怀里，“既然都买了，那就吃，不能浪费！”
不能跟吃的过不去！
“太子哥哥，你说对吧？”
燕诸：……
回到无极殿。
有人来报。
派去岭南的暗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