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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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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弦抱着酒坛子在街上晃。

    人来人往。

    一人行至眼前。

    只见了一双靴子,她嘴角便含了笑,慢慢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自家的少年,风姿卓然,木秀于林。

    对上她略带促狭的目光,卫辙将包子给她,牵住她的手:“走吧!”

    拿上包子,随他一起回家。

    “怎么出来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卫辙问。

    他一直在宫门口等,可久等不见,想她定然会饿,就买了包子,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她抱着一壶酒招摇过市。

    “没事啊,我想我大姐姐,就多呆了一会儿。”林清弦解释,忽然间玩心大起,“还有,我见了太子殿下,他拿走了一坛玉兔,还要我……”

    卫辙安静。

    “做他的太子妃,我觉得……”她故意卖关子,“恩……”

    卫辙心里一沉。

    “不可以。”她偷偷观察他的神色,一下笑出来,“直接就拒了,他知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卫辙一瞬恍惚,心漏了一拍,看着面前的路,却觉余光中她笑靥如花。

    她继续对他说:“阿辙,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是年少的欢喜,如邻家妹妹那种,不过觉得可爱,而不是倾心一人,愿执子之手,从此眼中再无旁人。

    卫辙想说,不是。

    他喜欢,想一直看着她,看到很久很久以后,但或许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意,是对感情好奇,图一时的新奇感,觉得他是像二哥哥那般可靠的兄长,还是认定了这个人。

    最后一点很难很难,会生很多变数。他是十七岁,可她才十四。终究还是个小孩子,怕她匆忙嫁了,会后悔。

    “喜欢。”他说,“清儿,可成婚真的太早了。”

    林清弦不说话了,低头啃包子。

    两人都默默地走着。

    到了林家门口。

    林清弦突然开口:“阿辙,我不再逼你了,但我想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你想的那种。但也许时间真的不合适,所以我给你时间,我也会好好长大,等你娶我。”

    “你不来,我不走。”

    宁愿不嫁,孤独终老。

    她凑近捧住了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个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跑走了。那一瞬的柔软冰凉让卫辙失了神。

    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唇太凉。

    他抬起手,触碰她方才碰到的地方,仿佛还留有一点余温。

    大门口早已无人。

    手心里有一颗拴着红绳的洁白骰子,中心嵌着红豆。

    方才吻他,她说:它叫入骨相思,相思既入骨,再难解。她还说:阿辙,我已入骨两世,病入膏肓。

    救救我吧。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都是在哪里学的???改天得问问林清瑞都在偷看些什么话本子,又让她看了学了去。卫辙轻笑,合拢手心,回家。

    到家后,林清弦先将玉兔藏好,才将林清若的信拿给了薛绣。

    薛绣将短短几个字翻来覆去地看啊看,抹了抹眼角泛的泪:“真好啊!”林清弦给薛绣擦脸:“娘,大姐姐他们可好了,不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

    “不哭了!”林清弦蹲在母亲腿边,轻轻地将头枕上去,“娘啊,你真好!”

    薛绣轻抚她的头发:“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哪有?才没有!”林清弦笑,伸手抱住她,“就是好爱娘,好爱好爱娘,娘是最好的!娘和爹一定要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们!”

    “好。”

    “娘,清儿决定了,晚几年再嫁人,在家里多呆几年!”她低声说,“哪里都不去,好好地学习!”

    “清儿是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薛绣佯装不知。

    “阿辙哥哥,卫辙。”林清弦一字一字地说,“娘,可以吗?”

    薛绣沉默。

    就在方才,宫里来了密旨,皇帝身边的吴公公吩咐,不可与人言。他说,皇帝十分中意三姑娘,若是三姑娘在侧,定能助燕月朝蒸蒸日上。

    言语之间,要林清弦入宫。

    要不是林盛南拦着,薛绣已经和吴公公当场撕起来了。

    薛绣含笑:“当然可以,只要清儿真心喜欢,爹娘一定支持!”林清弦开心,却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匆忙仰头,才看见薛绣红着眼:“娘,怎么了,你不舒服?我这就去找大夫!”

    惊慌地起身,被母亲抱住了。

    母亲在哭。

    “娘……”眼泪滚滚而下,林清弦心酸,“怎么了?”

    “阿绣!”

    林盛南面色凛冽,自门口走来,带来一阵冷风。他道:“阿绣,放心吧,我明天就去辞官,我们一家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瑞儿他……”

    林清弦越来越心凉:“到底怎么了?”

    “皇帝要你。”

    薛绣说。

    四个字将她彻底打碎,抛入地狱。要她?要她!皇帝要她!林清弦只想冷笑,这一天还是来了,而且比想象中更残忍。

    不是燕诸,而是他自己!

    看女儿失魂落魄,薛绣眼泪根本止不住:“罢了,瑞儿的将来让他自己打算吧,老爷,咱们明天就走!”

    “爹娘,清儿……”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林盛南将她拢入怀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脑袋,才道:“清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做爹娘的,不能眼看女儿入火坑啊宝贝!你纵使嫁入东宫,你不开心我们也不愿,更何况是当今的老皇帝!”

    她低低地哭。

    “等爹辞了官,咱们家就是平民了,平头百姓什么的配不上他们,若是到时候小辙不愿意娶你,爹就再给你找好的,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好不好!”

    “好……”

    林清弦哽咽到发不出声音。

    林盛南笑道:“清儿你不知道,你大姐姐当年入宫的时候,爹就有此意了,可你大姐姐主意太正,爹又不够坚定,如今你帮了你大姐姐,爹心中宽慰。再说了,你爹年纪也大了,是该走了!”

    “这么多年勾心斗角,我也确实累了,咱们回清棉老家,那里有你外公外婆,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好!”

    林清弦转向薛绣,声音嘶哑:“娘,今晚我跟你睡!”

    可这一夜,没有人睡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林盛南就入了宫,一身布衣而回。

    燕诸知道的时候,林家人已经轻车简从离开了平燕京,而那辞官的折子,将燕凛气的差点从高位上栽下去。

    燕诸匆忙赶到林家,只见到了空荡荡的宅院。

    她就这样消失了。

    燕凛大怒,派出暗卫一定要把林清弦找回来!

    刘琦悄悄地将消息告诉了他,暗示道:“林家人怕是有危险啊!”

    燕诸实在是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她入宫。但现在,她的安危更重要。他派人去了卫家,告诉卫辙此消息,自己骑了一匹快马飞奔出宫。

    清儿,你一定不能出事!

    曲折山路上,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已经将马车重重包围。

    他们手中的利刃,对准了车上的人。

    关键时刻,林清弦站出来打破了僵持:“放过他们,皇上要的是我,我跟你们回去!若是我受了伤,你们也别想好过!”

    然而黑衣人根本不在乎,他们一步步紧逼。

    忠伯和林清瑞护在了最外面,手持长刀保护身后的人。可忠伯毕竟不大通武功,二哥哥是书生,又怎么抵挡得了!

    林清弦突觉不对:“你们不是皇帝派来的?是谁?”是谁跟他们有如此大的仇恨?即便回归布衣也要杀了他们!

    对方依旧不答,寒刃越来越近!

    “不要!”

    “清儿!”

    林清弦扑过去护住了爹,拼了必死之心,在那一刹,身后又扑了个人,是小橘!而小橘背后传来了隐隐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有人来救她们了!

    回头一看,是杜倦林!

    兔起鹘落之间,不过剑光几闪,离得最近的黑衣人便纷纷没了气息!

    “爹娘,他是大姐夫!他很厉害!”林清弦低声道,“别怕了,咱们有救了!”薛绣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泣不成声全身上下地摸了摸,确定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林清弦则抱住了嗷嗷哭的小橘子。

    “吓死我了……”

    小橘满脸眼泪,上气不接下气。

    远处马蹄声声,是卫辙!

    黑衣人有了片刻惊疑,一部分人围了上去拦马!他蹬马而起,半空中泠泉出鞘,轻飘飘几个剑招,突出重围,落在了马车下。

    林清弦看着他,出声提醒。

    “阿辙小心!”

    然而她忘了,阿辙已经不是最初的阿辙,他身形一闪,抽剑刺去,解决了身后的麻烦。

    鲜血溅了一身。

    “小子,可以啊!”杜倦林立于人头之上,嘴角勾起,朝他扔了一个小酒壶,“拿着!”

    卫辙接住,毫不客气地灌了几口,将酒壶丢远。两人跟斗气似的,也像是江湖意气,救下了林家人。

    林清弦果断地跳下车,扑进了卫辙怀里,哭了出来。他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有汗气,有血腥气,还有酒气,可她就是不想放手。

    卫辙轻抚她的头,无声安慰。

    清儿,没事了。

    旁边,杜倦林按照江湖规矩把酒给了林盛南。

    若喝了,便是认了这个女婿。

    林盛南一饮而尽。

    “若儿可好?”

    他们这才知道,这几年林清若和杜倦林其实一直都没有走远,就在他们身边,生怕他们有危险,可巧这次赶上,来得及时!

    “她很好,岳父岳母请放心!”

    “咱们走吧!赶快离开这里!”薛绣看看四周,晨阳初升,只觉得不舒服,“老爷,走吧!”

    “清儿不能走!”

    远处,一个声音传来。

    燕诸一身黑衣,骑着高头大马,从远处赶来。

    卫辙将林清弦推到了身后,薛绣又将林清弦往后拉,又被二哥哥藏了起来。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林家已是一介草民,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林盛南上前道,“清儿资质普通,实在不配进宫!”

    燕诸道:“林伯伯林伯母,并非诸儿找事,而是今天这群人实在不是父皇所派,况且父皇那边如果不解决,可谓永无宁日。为今之计,只有你们先走,让我带清儿回宫!”

    他单膝跪下了:“诸儿以太子身份保证,一定会保护好清儿,绝对不让她有危险!”

    起风了。

    林清弦走上前:“我跟你走!”

    她转身对着林盛南和薛绣说道:“爹娘,二哥哥,清儿有自己的事,必须去解决。娘,还记得你说的吗?自己的事要自己承担,清儿学会了,一直记得呢!”

    她一左一右看了看身旁的卫辙和燕诸,道:“我相信他们,不会有危险!”又转向杜倦林,“大姐夫,我爹娘哥哥妹妹就拜托你了!”

    杜倦林笑了:“可以,去吧!照顾好自己!”

    “我也去!”林清瑞着急。

    林清瑞阻止了他:“二哥哥,清儿在京城里等你,你要考上,来把妹妹堂堂正正带回家!”

    林清瑞只得答应下来。

    “我,我也去,小姐在哪我在哪!”小橘急声,“小姐,别丢下小橘子!”

    林清弦犹豫了片刻,留下了小橘。

    “太子殿下,小……卫小世子,拜托了!”

    林盛南抬手行礼,鞠了一躬。

    马车铃铃,林盛南带着余下的家人回清棉去了,不时还回头看看林清弦,万分不舍,终是逐渐远去了。

    直到人不见,林清弦还在挥手。

    “小姐,咱们回吧!”小橘给她擦擦眼泪,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咦,那是什么?”

    地上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黑衣人,鲜血凝固成黑红色,在那黑红色里,是一枚鸡蛋大小的铜色花型令牌。

    这是?

    “是死士!”

    “京城有官家暗地里豢养死士,就在天子脚下公然作案,撼动国基,别想就这么算了!”燕诸将令牌捡起来,丢进了马背上的口袋。

    “走吧!”

    燕诸带着林清弦,卫辙带着小橘,纵马驶向平燕京。

    天色阴暗,风卷起残云。

    眼看要有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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