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礼物
“你不要礼物，那本太子要。”
林清弦：？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身份。
“太子哥哥，清儿知错了，疼！”她扁嘴认错，“清儿想要……”
燕诸松开她的耳朵，带着压迫感，缓缓开口：“错过就没有了！我的生辰也近了，清儿想想要送什么礼物？”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林清弦迅速将糖背到身后藏起来，拿都拿到手了，断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本太子要，天上的月亮！”
林清弦瞪大眼睛。
这，又是星星，又是月亮，造孽啊！
燕诸笑了，拍了拍她的脑壳顶：“回去吧！”
她便如兔子般快速逃离了，明明是逃命，落在他眼里，却只是为了保住她的梨膏糖，生怕他反了悔。
燕诸无奈。
第一次月测。
林清弦咬了半天笔杆子，拽碎了两根头发，光荣地垫了底。
倒数第一要扫佛塔，一个月。
傅由水一看卷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明知她实际水平，也实在不忍心，姑且做做样子，只罚了她七天。
虽是考得不好，生辰还是要快乐地过。
哪知回得家来，薛绣早已经准备好了戒尺，立于门口，目光如炬：“过生辰之前先领罚，林清弦，给老娘过来！”
大戒尺寒光闪闪。
林清弦脚步一转“噌”就跑了：“娘我去找二哥哥学习了！”
从内室出来的林清瑞：“……”
薛绣拿着戒尺在手上掂了掂，道：“还能跑哪儿去？总会回来的，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盛南：“呃……”
林清瑞突然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一路大喘跑到了侯府门口，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青色的高挑身影。他站在那里，等着她。不开心的事立马就忘了。
林清弦快步奔上去：“阿辙哥哥，你在等我吗？”
卫辙点头，领她一起进了侯府。
现在时候近黄昏，府里正在备饭。看见来人，卫临渊和夫人都有点惊讶。
这个时辰……
“清儿吃饭了吗？”卫夫人牵着她的手来了大堂坐下。
“吃过了。”恰在此时，林清弦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
“是吃太饱了吗？清儿该不是考了倒数第一怕挨打才跑出来的吧！”卫拭抱着剑立在门口，故意取笑她。
卫辙立在一旁，安静地垂着眼睛。
“小拭！”卫夫人低喝了一声，看林清弦一脸的生无可恋，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你娘知道吗？”
摇头。
“清儿这样就跑出来，也不跟你爹娘说一声，他们找不到你，肯定会担心的，这样不对，你知道吗？”卫夫人谆谆教导。
“知道……”
她自是知道，可是娘在气头上，那大戒尺真的好吓人！
“小辙，过来，送清儿回去！”卫夫人下令，“今天晚上清儿要是挨了打，你就别回来了！”
卫辙：是。
他领着林清弦又出去了，亲自送她回家领罚。
卫拭觉得好笑：“娘，这丫头可爱不？”
卫夫人白了他一眼：“可爱又怎么样？跟你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是谁说心属雪山苍狼，还大漠，就不在人间的？不是你？”卫夫人看也不看自家儿子，径自往前走，“你喜欢的话，那为娘就替你走一趟，定了她！”
“哎，可不是我！”卫拭意有所指，“娘看不出来吗？”
卫夫人没再说话。
“娘觉得如何？”
背后一个劲地嘚吧嘚，卫夫人终于烦了，回身：“小辙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卫拭蹭了一下鼻子尖，骄傲道：“那当然，准备就绪！”
到了林家宅院门口，林清弦磨磨蹭蹭还是不想进去。卫辙牵住了她的手，温柔又有力地把她拖了进去。
问题要解决，不能逃避。
两人一起来到了堂前，面对着林盛南和薛绣站着。
林盛南说了半天，薛绣其实已经消气了，此刻看见林清弦知道搬救兵，倒觉得她脑子终于聪明了点。不过，一定得立威，否则以后她更无法无天，迟早闯大祸。
薛绣手拿戒尺一敲桌子：“跪下！”
林清弦“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低着头认错：“娘我错了！”
“手伸出来！”
她将手背在背后，不肯伸出来。
薛绣瞪眼：“伸出来！！！”
一双小手颤颤巍巍地刚伸了出来，一戒尺就上去了。尺子与皮肉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林清弦差点忍不住一嗓子叫出来。
不愧是亲娘啊，下手真的好狠！
她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橘跟着她一起哭。
林盛南：“阿绣，要不就……”
林清瑞捂着林清越的眼睛：“娘……”
薛绣毫不留情，环顾了一圈，阴森森道：“求情者，死！”
“……”
林清瑞急忙让小橘把林清越带走，远离这血腥场面。
“同样都是学习，别人就行，你给我天天上课睡觉，太子殿下说了你多少次，没记性！考试考倒数第一，就知道吃，你老娘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这样子，以后……”薛绣越说越气，方才好容易顺下去的火此刻又全都上来了。
林清弦跪在地上：“娘，清儿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下次月测，考个倒数第二好了。
薛绣捂住突突跳的额头：“气死我了，我今天要不好好揍你一顿，我就不是你娘！”
第二尺又打了下来。
林清弦疼得直接叫起来，手掌火辣辣的，眼泪挂不住，流成了两行小溪。
第三尺紧跟而来。
她闭上眼睛，紧咬住嘴唇，全身都绷紧起来。无论如何，考了个倒数第一，把娘气成这样，是该挨。
然而预想的疼痛却没有落下来。
“小辙，你……”薛绣似有惊愕。
阿辙……
林清弦匆忙睁开眼，才发现卫辙挡在她前面，伸手替她接下了这一尺。这一尺极重，是薛绣为了让林清弦记住，下了狠劲抽的。所以，他的手立马就肿了。
他跪下来，护着身后的她，用通红的手掌和薛绣比手语。
“阿辙哥哥……”林清弦泪流满面，手也疼，心也疼，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手语说话。之前，他从来不做手语的。
他说：林伯母，清儿她真的知错了，小辙愿意替她受罚，督促她学习，定不负所托。
薛绣也愣了愣。
林清弦痛哭道：“娘，清儿真的知错了，一定好好学！”
薛绣叹了一口气：“小辙先起来！”
卫辙看了一眼身后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清弦，又听薛绣道：“林清弦你听好了，自己的错自己承担，凭什么要让别人替你挨打？”
林清弦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娘，您打吧！”
薛绣再度抡起戒尺，却没有打她，把戒尺交给了梨妈妈。
看风波是过去了，卫辙站了起来。
林清弦也想站起来。
“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好了，再跪半刻钟再起来，好好反思反思！”薛绣严厉地看着她，末了对梨妈妈说，“阿梨，记好时间，只能多不能少！”
“我们走！”
一群人都走了，只有卫辙还站在她身边。
“阿辙哥哥。”林清弦抹抹眼睛，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对不起，清儿害你挨打了。”卫辙抿嘴，而后冲她比了个手语：没关系，一会儿带你去看星星。
“好！”
她终于破涕为笑。
卫辙蹲下身，摊开手，手里是一颗包裹完好的梨膏糖。
那一瞬的酸麻将整颗心脏击垮，她大哭起来。
卫辙有点慌：清儿，我……
林清弦一边哭着，一边还得笑：“阿辙哥哥……我，我没事。”说着把糖剥开吃进嘴里，“我……真的没事，真的。”
抬起袖子擦擦脸，逐渐平静下来。
又跪了半刻钟，直到薛绣终于彻底消气。
吃过饭，林清弦包着一只手，接过了爹娘的生辰礼物。林盛南准备的是一卷珍贵古书，薛绣准备了一套新衣服。
林清弦“前尘”尽忘，没皮没脸乐得很，回屋换上。
她穿着冰蓝色的小裙子，雪白的小脸挂着灿烂的笑容，在屋内转了一圈，裙摆便如翻涌的层层波浪，又像盛开的冰银色雪花。
看她开心，薛绣内疚不已：“手疼吗？”
“娘！”林清弦凑过去，拱进薛绣怀里，“不疼了！娘，清儿真的知错了，清儿该打，娘不要生气了，清儿保证这次一定好好学，考个第一名回来！”
“第一名？”薛绣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娘不是要你考第一，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只是清儿啊，你以后若是长大了成了亲，去了别人家里，还是要有个女孩子的文静样子，太调皮会被人看不起。”
“对你严苛了些，是娘不好。”
“那我就不成亲，留在家里！”林清弦道，“永远陪着爹娘，哪里都不去！”轻轻吹了吹自己的小爪子，“娘可好了，娘是最好的！”
薛绣笑了：“那怎么行？”
“当然行，清儿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自己家里，跟大家在一起，永远呆着！”她窝在母亲怀里，赌气似的，说出自己的心愿。
是真的。
“好好好，随你！”
穿着新衣服，林清弦欢快地奔向卫辙，牵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
她如夜幕星，垂落在眼前。
卫辙忽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有点拿不出手。
林清弦看到星星，笑出了一对酒窝。
漆黑的夜色，小湖面上尽是飘荡的彩色小纸船，有数百只，每一只小纸船上都有一支小蜡烛，晃晃悠悠地远去。船在水面上，水面便如同有了暖色星空，蜡烛倒影在水里，水面下便也有了星空。
夜空星繁，秋色夜凉。
林清弦站在水边，静静地看着那片烛火星空，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暖了起来，像火一样，越来越暖。
卫辙打了手语：清儿，生辰快乐，想来想去就想了这个办法，纸船也是大家一起帮忙折的，太简陋了，你别生气。
笨死了。
真的星星在天上，哪里去找？她也只是玩笑，逗他而已，倒是没想到他真的给了她星空。其实只要是他，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喜欢。
这一片星空比天上的还好看。
林清弦开口：“阿辙哥哥，我想听你说话，你说好不好？”
卫辙点了头。
他说：“清儿，生，辰，快乐。”说的慢，却稳。
林清弦抬手擦擦眼泪：“好！”
卫辙抱起了地上的一盆花给她：“红，山，茶。”抱在怀里的花不大，已经挂了几串红色的花朵，看来养的极好。
“我喜欢，特别喜欢！”
林清弦将花盆放在一边，双手抱住他，闭上眼睛兀自叹息，一颗滚圆的泪水滴落：“阿辙哥哥，谢谢你……”
我真的好想你，阿辙。
卫辙轻声：“我在。”
院里。
有下人来报：“二少爷和林三小姐在湖边搂搂抱抱呢！”
卫侯：“这传出去不太好吧？都还是小孩子！”
卫夫人：“走！”
卫拭：“他们俩小屁孩能干什么？合着大家一起做了一湖的小纸船，忙活这好几天，小辙还不能得到个谢谢了？”
卫侯：“……也对。”
卫夫人：“对什么对？那可是别人家的小姑娘，不怕人来找吗？你们男人真是……”说着就要去湖边，卫辙却已经和林清弦一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下人，怀里抱着一盆花。
两个人的手上都包着纱布。
惨到一块去了。
“卫伯伯卫伯母，是清儿不好，挨了打还害阿辙哥哥受了伤，你们不要让他不回家好不好？”她言辞恳切，生怕卫辙露宿街头。
卫夫人想笑，想了想：“那好吧，就看在清儿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林清弦明显松了一口气，继续央求：“清儿想麻烦阿辙哥哥帮清儿把花送回去，卫伯伯卫伯母，可以吗？”
卫侯含笑：“当然可以，去吧！”
看两人一起出了门，三个人收回眼神，表情各异。
“怎么？”卫侯问。
“小辙不会说话，总觉得对不起人家。”卫夫人抚住胸口，表情哀痛。
“……”
“你看看清儿都不介意，你啊，还比不上一个孩子……”卫侯摇摇头，走了。
卫拭也学着摇了摇头：“唉……”
卫夫人：“……”
你小子长本事了！脚一抬，一只鞋子冲着卫拭飞了过去。
女孩子要宠，男孩子要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