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夜未央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江上一叶扁舟，暗夜宗的总坛，位于晋南城外的一处江心屿上。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身为杀手，杀人者，人恒杀之，有几人能得善终。只有逝者如斯夫的江海，会接纳这些孤魂野鬼。
白月影手上提着两样东西，一件是个油纸包，一件是个竹筒。
见任逍风对自己手上的东西，甚为好奇，提了提道，“这是孟婆茶，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有。在晋南城最大的茶楼中，限量供应，每人只得二两。”
“这是十里剑场才有的泉水，名为黄泉。孟婆茶需用黄泉煮，才能出最好的茶汤。”
“喝了可让人忘却记忆的孟婆汤？”任逍风惊愕。
不过，白月影身为药王世家传人，喝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茶，这水，是师傅最喜之物。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喝上一回。”为了忘却的记忆吗？白月影不知道，但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白月影的师傅，暗夜宗宗主，夜未央，江湖上用剑的女剑客不多，能至第八境大宗师者，更是屈指可数。
彭履霜是一个，夜未央也算一个。只是没有人知道夜未央的剑是什么剑，见过的人都已入了黄泉。不但不知其剑，也未见其人，连她的真实名字，也几乎无人知道。
但暗夜宗宗主的杀人之剑，没有人不惧，因为在其剑下丧生的第八境大宗师，已近双手之数。
踏入江心屿，不时有少年出入，见到白月影，都称之为大师姐。没有丝毫的戾气杀意，不像是江湖中最恐怖的杀手组织总坛，倒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穿过江心屿，到了另一头，是一处临江悬崖。悬崖上一幢木屋，木屋近半悬空，是听涛赏月的好去处。
此时，夜幕降临，在木屋外生有一堆篝火，驱散了寒意。篝火旁有一长桌，茶具端放，静待来人。
白月影熟练的升火烧水，不一会儿，一抹独特的幽香漫延。此幽香如轻烟缭绕，凝而悠远，江风只能和其同，而不能吹散。
“今年的茶香比往年更浓了。”
声音如江上的浓雾，丝毫不着力，空空荡荡。任逍风悚然一惊，自到此处，到白月影上茶，已是好一会时间，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此处有人。
纵然是在夜色下，目光没有及时发现。然，神识也难有丝毫察觉。
“请师傅品尝。”
一个身着灰衣，未施任何粉黛的女子，轻步漫出。一头长发自然披下，被江风不时拂起，如果不细看其眼角有稍许皱纹，以为是一个年轻少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种天然又是饱经人间沧桑后的天然，暗夜宗宗主夜未央。
魔道各脉的掌门，确实没有一个让任逍风失望的。只是看夜未央的面貌，任逍风感觉有几分眼熟，但任逍风确定，之前自己从没有见过夜未央。
“这位是十里剑场的人，以后他是我们双方的联系人。”
“月影，三四年的时间了，你的善良并没有被暗夜宗的杀戮吞噬。连你撒谎的能力，都没有任何长进。”
白月影愕然，任逍风警惕，夜未央这是一眼就看出什么了吗？
“民间有一个传说，凡是被老虎吃掉的人，其鬼魂会成为老虎的仆役，称之为伥鬼。”看着袅袅烟雾的茶水，夜未央并没有入口品尝。
“这个传说不知真假，但世间却有一种类似的武道功法。该功法名为鬼使神差，是万道合流中最不可思议的功法。”
万道合流，惠氏的独门武道功法。夜未央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事，白月影和任逍风已做好出手准备，只是夜未央始终没有喝下那杯茶。
“暗夜宗并不是惠氏的附属势力，但自上一任宗主开始，暗夜宗宗主却成为了惠氏的仆人。”
“有一个人，也非常喜欢用黄泉，来煮孟婆茶。我只是想试试，他喝这茶时，是什么样的体会。”夜未央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似有向往，又似挣扎，更有痛恨。
“孟波茶其实并不好喝，它是这世间最苦的茶。喝最苦的茶，是否能忘却最痛的记忆，我不知道。但我做不到。”夜未央的愁绪漫延开来，任逍风和白月影面面相觑，此情此景，大出意料。
“暗夜宗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夜未央看向白月影，白月影握剑的手，指节发白。
“我魔道八脉，如果一直以来都能同心协力，当无惧于神州任何势力。可惜，不但未能一心，更时有内乱。如果不是有魔尊横空出世，在这次武道浩劫中，魔道必会万劫不复。”
“在乱世中，心地善良不知是福还是祸。如今暗夜宗所有的精英弟子，以及各长老，都承你救命之恩。”
“当年对白家出手的暗夜宗杀手，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死光了。当然，并不是你杀的，你只是没救他们而已。”
白月影稍稍后退了半步，最佳的出剑姿式。
“如果我死了，现在的局面，你就可以掌控暗夜宗。一个从没有杀过人的人，成为暗夜宗的宗主。”夜未央的语气，怅然若失。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白月影被称为暗夜宗的第一女杀手，只有夜未央知道，其实白月影从未杀过一个人。杀人者，是她的影子。
准备一场恶战吧，任逍风也做好了出手准备。事态演变，已完全失控。
“暗夜宗有两部人马，此事只有每任宗主知晓。另一分部在大漠中，师傅姓夜，名未央。”夜未央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不但江湖中无人知道夜未央的名字，连暗夜宗子弟，也是未知。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任逍风心里一动，他想起了另一个名字，夜未毕。怪不得感觉夜未央有几分面熟，二人应该是兄妹。
“暗夜宗始终都是颗棋子，我成为了惠氏的棋子，大漠分部则成为了佛道的棋子。”
“要想摆脱棋子的命运，唯有弃子。近月来，大漠马贼中窜起了一股新势力，名血色修罗。”
“血色修罗的领头人，也姓白，名惊风。月影惊风，也许是冥冥中注定，他是你的弟弟吧。”
白月影的心已绷紧到极限，难道夜未央已动手猎杀了白惊风。
而夜未央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白月影惊叫了声，“师傅，不要喝！”
然，为时已晚！
“以后暗夜宗的大漠分部，就交由白惊风掌控吧。”夜未央说完此句，一口饮下了杯中的孟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