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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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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是刺鼻的消毒水,而后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最后才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荀渐惑醒来后的感受,消毒水,这里是医院吧,为什么会有吵闹声,荀渐惑是孤儿,应该没有亲戚朋友吊唁悲伤才对啊,也不会有人因为他的醒来而欢欣鼓舞吧,那为什么有吵闹声呢?

    天花板是医院的天花板,荀渐惑反应过来了,吵闹声原来是因为隔壁床位的倒霉熊孩子和他一起醒来,一老一少两位医生欢欣鼓舞地和西装革履的家长们分享着喜悦,俨然已经忘记了医院不准大声喧哗的规定了。

    一直以来,都是在医院喧哗难得沉默的荀渐惑这次算是沉默了下来,他头一次觉得,原来这条规定那么人性化,他多想隔壁床安静下来。没有人来看他,没有人照顾他,连他拼了命救了的女孩,居然也没来。

    真讨厌,此刻,医院的天花板在荀渐惑的眼里,又变得陌生了起来。

    【渐惑,男孩要死了,如果不早点进行脑部肿瘤切除手术的话。】

    “什么脑部肿瘤?”荀渐惑茫然开口,他这才意识到,长时间的喉咙干枯已经让他的声音沙哑而可怕了。

    周围的医生和病人家属都听见了房间里突兀出现的的沙哑声响。

    年老医生李崇远皱了皱眉头,有些恼怒,这可是霸道公司王总的儿子,要不是因为昨夜发生的广场爆炸案波及到了王总的小儿子,而且死伤人数众多的话,王总的乖儿子怎么可能会和你这个屌丝住在同一个病房。

    “额,那个,我检查过了啊,啊,这个呀,是这样的,你的伤势呢并无大碍,尽快办理出院手续离开吧,啊,这两天医院人流量很大的,既然醒了,就不要浪费钱了啊(就不要浪费公众资源了)。”李崇远语重心长地说。

    荀渐惑刚想表示感谢,74号冰冷的电子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

    【渐惑,他在撒谎,是我把你送到这里并且治疗完成的,他根本没看过你一眼,反倒是那个年轻的年晓岳医生好几次想过来看一下你的状况,都被他拦住了,说是优先治疗那个小孩。】

    那他们怎么没有查出小孩有脑肿瘤?

    荀渐惑试着在心里想这个问题,看能不能传达给74号,但74号久久没有回答,荀渐惑才无奈开口:“那为什么他们没有查出小孩有脑部肿瘤?”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较近的孩子母亲听到了,膀大腰圆的总裁夫人咬牙切齿,“泥个颠佬(你个神经病),点解(为什么)一直咒我的阿坤啊?系不系(是不是)想死啊!!!”

    她用的是粤语,确实感香那边的粤语,有着很鲜明的特征,其实感香那边还有一些老一辈人挺迷信的,加上她的宝贝儿子刚刚经历过那场可怕的灾难,电影都不敢这么拍,一个反派机器人冲进人群里就屠杀,连前戏都不做一下,怎么可能有票房呢?扯远了,所以略迷信加经受巨大的害怕和精神压力,让她变得刺激敏感起来了,所以才这么容易发火。

    自小是孤儿的荀渐惑洞察别人心理本来就是强项,之所以孤僻没朋友,也是因为这一点,老能戳穿别人的小九九,而且荀渐惑只是能洞察别人想法,却学不来同是孤儿的朋友的八面玲珑和人情世故。

    荀渐惑觉得这一幕泼妇撒娇居然还挺温暖的,他不禁嘴角漏出了一丝丝微笑,阳光而温馨,他从没感受过母爱,但大约关心则乱,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了吧,想着,荀渐惑漏出微笑,说:“不防做个脑ct,反正不贵,还能除去心里的怀疑,不是挺好的吗?”

    贵妇人看了一眼眼前清秀男孩不似作伪的笑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继续发难,才察觉自己失态。,一旁的王总脸色不太好看,自己儿子住院居然有个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在乱说话,换早几年的他早就叫人把他拉出去绝育了。不过,王有钱回忆起这些时间来儿子的状态,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开始他还以为是小问题,但现在说脑肿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就对旁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能当上总裁秘书的,当然心思活络八面玲珑处事周到啦,只一个眼色一句话不说,秘书就推着小少爷去拍ct了。荀渐惑在一旁看得啧啧咋舌。心想男秘书就是牛逼,能不出卖色相走到这里来的,也就缺个机会而已。

    王总沉默不语,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往外走了。贵妇人心系儿子,连忙拉着老医生李崇远说是要做脑ct去了,其实脑ct跟本不需要李崇远这种级别的外科手术医师,但他还是跟着贵妇人走了。

    荀渐惑叹了口气,只能哀怨同人不同命。

    他耐心地等美女护士拔出右手的输液管,只是并没有什么知觉,连护士小姐姐的手是粗糙是柔嫩都分不清楚,因为这是机械臂了,虽然74号用了某种高科技手段让机械臂的外表和血管看起来极度类似人类,荀渐惑也能对这只手臂操控自如,可就是没有触觉痛觉了。

    期间年晓岳医生多次欲言又止,荀渐惑察觉了他的姿态,也不着急,低声询问74号为什么断定小男孩有脑肿瘤,荀渐惑脑子还算灵光,只是有点懒,可凭借着这聪明的脑袋和对知识的好奇与渴求,他向来是班里成绩前三的存在,所以他相信自己听得懂74号复杂的分析。

    旺盛的求知心态让荀渐惑想知道74号的诊断过程,同时,待会儿检查出来了自己也好解释一下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荀渐惑长期以来学习少成绩好让他在校受到过不少欺凌,所以他总是希望自己能低调一点,只是事关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只能说出来74号的诊断。

    74号不带波动的电子音在荀渐惑脑海中响起

    【降落前看见小男孩,他被逃跑的路人撞了一下胳膊,没有摔倒,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骨头有机质多,不应该如此脆弱,只是当时我系统损毁严重,并没有对小男孩进行下一步扫描,刚刚在你昏迷过程中,我扫描了医院房间的所有事物,顺便给小男孩王富贵做了个ct】

    荀渐惑一阵无语,他还以为74号是什么豪斯医生可以通过外表看出一切呢,原来是人肉ct,那待会儿自己要怎么解释?

    我是半个机器人,可以用眼睛直接给小男孩做ct?这话说出去,别人信了自己就会被解剖,不信就会被送去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这怎么办?

    正当荀渐惑思考怎么回答时,护士已经端着小铁盘子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顿时空荡荡的,年晓岳医生终于还是向着已经坐起来的荀渐惑走过来了两步,居然还好像有些腼腆,犹犹豫豫了好久才说出话来:

    “那个,那个,你为什么判断王富贵小朋友有脑部肿瘤?”

    大概是在读研或者读博跟在李崇远身边的吧,荀渐惑能感受到他的稚气和学院派的书生气,不禁自嘲了一下,明明自己才十九岁,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地评价别人了,想归想,嘴巴却很是及时地回答:“我在广场爆炸中就在小男孩附近,他没有被爆炸波及到,只是被行人撞了一下胳膊,按理说这么年轻的小孩子骨头是不容易骨折的,他又是富贵人家不太可能营养不良,只能说明他体内的有机质被什么东西过度消耗了,我就猜测是肿瘤了。”

    荀渐惑讲话半真半假,自觉骗过这个略带稚气的年轻的医生足够了。谁知年晓岳听完之后眼光居然明亮了一下,兴奋地脸色红润,嘴里不断地喃喃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让荀渐惑对年晓岳的好感增加了几分,他似乎和那个年老的李崇远不太一样,他看重的好像是医学,而李崇远看重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正在荀渐惑坐起来准备去办理离院手续时,贵妇人已经和李崇远匆匆忙忙地回来了,荀渐惑心想好快,都不用排队的吗?只见贵妇人泫然欲泣,悲伤地嘴唇哆嗦,急匆匆回来就是想跟荀渐惑说什么,可站在门口看见那个年轻面容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荀渐惑暗叹口气,脑海里串出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有钱和他的秘书也随后走了进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时之间病房的天花板沉默了下来,再没有弹出一丝回音。

    良久,荀渐惑才走向小男孩王富贵,看着他精致又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说:“下次哥哥来陪你玩游戏好不好?”

    小男孩做了一系列检查,又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人还有些懵圈,只是小孩子一向比大人更有同理心能感知周围人的情绪,知道父母都不怎么开心,于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说罢,荀渐惑就往外面走了。只留下思绪各异的众人。

    走到前台,荀渐惑把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赚的两千块钱交给前台,并且默默吐槽了74号,科技这么牛逼治好自己不就行了?我很穷的!

    壁白的两根石柱支撑着医院大门的高楼门面,正是午时,七八月毒辣傲慢的阳光直射地面,刺得荀渐惑睁不开眼,同时,也让荀渐惑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异样直观的感受。他的脸,他的左臂,他的右腿,能感受到更直观的毒辣的以前很讨厌的七月热火,现在却有些迷恋了,因为他的右臂左腿以及身体的一些部位已经感受不到那样的温暖了。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阳光下漂浮的气息,虑一下围绕已久的消毒水鼻腔残余,准备离开了,医院这种地方,还是能不来就不来地好。

    “渐惑,渐惑小兄弟,”后面传来了年轻医师的声音,

    荀渐惑回头快去,王有钱身边的男秘书,年晓岳和李崇远都追了出来,王有钱夫妇没有下来,许是陪着孩子。

    李崇远板着个脸,根本不像在王有钱身边那样笑意盈盈的,荀渐惑看着只觉得好笑。年晓岳叫停了荀渐惑之后,来回观望了李崇远和那个男秘书,欲言又止,荀渐惑看在眼里,一言不发,等他们说下文。

    男秘书显然心思活络,上前一步把刚刚在电梯里想的措辞说了出来:“是这样的,荀先生,我们王总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往外说,把发现肿瘤的功劳让给李副院长,只要你保密,我们绝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在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空支票,起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龙飞凤舞地几行字。然后比较恭敬地把支票递给荀渐惑。

    荀渐惑心里憋了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无名火,不过想想刚刚花出去的近一个月的打工费用,还是接过了支票,只见上面写了龙飞凤舞的一个5后面跟着4个0,他脑子有些火热,只是强压了一下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荀渐惑觉得自己表情管理很到位了,可一切变化都在男秘书眼中,渐惑毕竟是个孤僻的聪明人,细微表情透露出来的东西哪能瞒得过在无数商界大佬周围观察和长期待在老总身边的秘书的眼光,只是秘书毕竟是秘书,人情世故可谓明明白白,还是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说:“您慢走。”

    荀渐惑也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说出了谢谢,随即立即吐槽自己真的不争气,根本不是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汉子。他说了句:“我不知道怎么出这个医院,年医生,你能陪我走一下吗?”

    荀渐惑是孤儿,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很正常,只是学霸虽然不懂人情世故,却也心思如电,想起了刚刚年晓岳的沉默不语,于是提出要他带自己出去。

    男秘书愣了一下,眼里深沉了几分,继续往楼里走了。一直不说话的李崇远对年晓岳点了点头,堆起疲惫的笑脸,跟着要回病房了。

    年晓岳陪着荀渐惑往医院大门走去,开始还有些沉默,后来又说出了口:“你别怪老师,我从研究生开始就一直跟着他,认识老师快六年了,他一直是个教学严谨的老师,以及认真负责的好医师。”

    荀渐惑没有说话,他知道年晓岳的话肯定还没说完。

    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荀渐惑,年晓岳才继续开口:“可是这两年医院出现了一些状况,老师家里也出现了不少问题,才逼得老师慢慢地从那个严谨的老师变成现在这个会堆砌笑容希望得到研究经费和运转资金的老师,这两年老师的变化我看在眼里,我也为他心疼,希望你真的不要怪老师,我给你道歉”

    荀渐惑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了至少十岁,仍有赤子之心的医师,心里似乎有根弦被触动了,只好说:“没事,我不在意的,我又没受什么委屈,说白了,这个病早晚会被发现,李教授和王总都明白,他们只是很默契地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王总知道儿子生病了,而李教授一定会全力救治,李教授知道把这个发现病因的名头给自己,可以堵住王总公司那些不愿把资金投进来的董事,大家各取所需,甚至都不需要给我这么多钱,这其实是王总给的一丝感谢罢了,可笑的是这感谢居然真的对我如此有用,我都有些对他有好感了,明白了拜金女为什么不觉得自己拜金有什么问题了,我都想被包养了。”荀渐惑半开玩笑地自嘲道。

    年晓岳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渐惑兄弟,我看你身份证你才十九岁,是大一大二的学生?”

    “我是孤儿,比其他人读书晚了两年,现在才高中毕业。”

    “读什么专业,不如来读医吧,哪怕已经报考了其他学校也无所谓,我可以跟老师讲,让你进中大的,你的医学天赋观察能力不读医真的可惜了。”

    荀渐惑眼睛一亮,叶心柏就是中大的,可是想起今天她不在医院,想起她许愿时灵动的眸子似乎把路游憩刻印在眼里的神情,他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轻悠悠地拒绝了年晓岳的邀请。

    到了医院门口,年晓岳还在工作,要回去了。想起刚刚年晓岳的话,荀渐惑有些悲伤地自言自语,赤子都没发现,他已经在染缸里了,也许他会比他的老师,更早变成他不想变成的模样。荀渐惑再最后一眼看向了医院,仿佛又看到了那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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