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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章 斗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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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夏古返回部落的路上,莫名其妙地走丢了,还掉进了坑里。

    这段经历常常被人拿来嘲笑,也被一些人眼馋得发疯

    天轮大陆,弱水之滨。

    烈日、骄阳、空气凝滞,大地一片躁动。

    树叶焦渴地发出呐喊,蓟草、梣丛无精打采地苟活。

    空悠浩渺、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一个人走来。

    他浑身湿透,双腿疲惫。但他的双眼异常犀利,迅疾地扫视过周围。然后,就狠狠地盯住一个地方。微凹眼眶内射出的眸光,深邃湛蓝。他尚稚嫩的脸颊,棱角分明,白里泛出红晕。

    眉毛尖细如松枝,齐齐指向鬓角,眉间一粒浅痣,恍如松塔的一瓣,在松针间隐约可见。

    少年名叫夏古,催促他在这样酷热天气出行,暴露在炎阳灼日之下,一定是有一桩非干不可的事情,让他无可选择。

    之前,若不是有一只凤凰鸟盘旋天际,投下一束长影,时不时荫蔽着他。他早已如夸父一样,渴死于路上了。

    转过一座山梁,他突然被烫了一下似的,一抬头发现,凤凰鸟仿佛猛然受到了某种惊吓,倏然间,慌忙折返而去。

    连日奔波的他,汗液的盐渍印在瘦长的薄衫一片一片白晕。脚趾头从鞋里恣出来,充满不知所措的羞涩。

    夏古到得弱水之滨,已七天七夜。

    祈衍族首领猰貐,早已如同一条身不由己的船,搁浅在弱水中。臃肿的身躯和呆滞的神情,风采尽失,神智已经处于诞妄状态。

    夏古感到触目惊心。但他年龄实在太小,还不懂猰貐此刻遭遇了什么。不及多想,他便用力抓住猰貐(yayu)被水流弥紧的腰带,使足全力向岸上拖曳。

    猰貐硕大的身躯,分量轻轻,被他从水中一举撩起,只见眼前一片阴影落下。如一片落叶,抑或一抹悄然坠落的叹息。

    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猰貐,皮肤快速龟裂,恰似烛龙族长老箍射愤怒时,剑拔弩张的龙鳞,嶙嶙峋峋,令人不寒而栗。转眼间,就吱吱嘎嘎作响,纷纷剥落。

    那具平日风骨刚毅,胡须剑戟贲张,被无数人膜拜的部族首领。此刻,如同一蓬轻飘飘的毛絮一般。无知无觉地瘫软着,身体肿胀得像一个包袱。

    夏古正要背起猰貐,就见一只鳄鱼,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他浑身哆嗦了一下,愣在原地。

    鳄鱼头和半身猛然从水中直立,张开的巨口像两片被炸裂开来的锐利山石,混着河水和唾液,激射出一股浑浊腥膻的黏液,像巨浪般把他扑倒地上。

    直立的鳄鱼,脖子向前一伸,尾巴啪啪用力击打水面,蹿起落下,一眨眼就到了猰貐身边,轻轻含住他,慢慢向身后的水中退去。金黄色的眼睛,机警地防备着夏古的举动。

    夏古惊出一身冷汗,感觉浑身的骨头,也跟着缩紧起来,鳄鱼的嘴只要将上下颚骨轻轻一夹,猰貐就会像一粒核桃般,顷刻之间粉身碎骨。

    鳄鱼退到水中,渐渐平静,金黄色的眼睛变成墨绿色。

    那鳄鱼将猰貐含在口中,就一直张着,并不咬下。脊背渐渐沉入水面,只将头向上方扬起,停在水面以上,像一条敞口的小船,停泊在弱水岸边。

    夏古眼睁睁看着,却无计可施。见鳄鱼并未伤害猰貐,略微放心,但还是不得靠近。

    此时,鳄鱼再要往后退的话,必然会将猰貐淹入水中。夏古屏住呼吸,匍匐着慢慢靠近,但鳄鱼似已识破了他的目的,向一侧挪开,于浅滩处放开猰貐。

    突然身子一掠,斜刺里,猛然扑向夏古。

    鳄鱼嘴收拢得只容夏古身体的一条缝隙,此刻夏古即便打滚逃跑,已然快不过鳄鱼冲刺的速度。眼看鳄鱼口里喷出的血腥气息,热浪一般扑面而来。

    夏古避无可避,只得一个鹞子翻身,双手双脚四个支点同时发力,身子倏然腾空搅起,越过疾风一样鳄鱼的头顶,跨到鳄鱼的后背之上。

    夏古死命夹着双腿,任凭鳄鱼疯狂地扭动。鳄鱼一边颠簸着肥硕的身躯,一边向水里缩着。溅起的沙粒和泥浆,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把夏古似乎一下吞噬了下去。

    鳄鱼在水中,双目如炬,夏古在浑浊的水里翻滚、挣扎。鳄鱼一入水中泼剌剌穿梭如风,追逐着不断向深水下沉的夏古,几次都与夏古擦肩而过。

    几乎就快要到达坚硬的水底之际,鳄鱼眼前突地变幻出一道光晕,水底俶然升起一条青龙,托起昏昏沉沉的夏古激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消失不见了。

    足足有半刻钟,鳄鱼才慌慌张张游到岸边,却见夏古半跪在猰貐的身旁。

    夏古筋疲力竭,以为刚才自己已被鳄鱼摔倒岸上,昏了过去,此刻才刚刚苏醒。又见鳄鱼从水里游上来,他睁大眼睛,与鳄鱼四目对视。

    鳄鱼见夏古流露惊愕、慌乱的神情,便不再逼近。渐渐眼神温柔起来,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因为激动而娇喘,尾巴轻轻摇摆,拍打着水面,远远看着夏古现出很欣慰的样子。

    不久,鳄鱼就怀着依依不舍的神情,望了望满脸疑惑的夏古,转头游向深水里去了。

    夏古这才想到,这只鳄鱼伏在水里,一直托着猰貐,才使他不致沉下去淹死。此时,再向水面望去,已然风平浪静。

    夏古背起猰貐,他说不出力量来自哪里。回归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宿命。

    炽烈的阳光,把大地灼烧得到处坼裂,沟沟堑堑像迷宫一样纵横交错,一眼望去,天地莽莽。

    夏古背负猰貐原路返回,到得一片树林前。

    悠悠一股凉意倏然沁入心脾,把之前的燥热、粘滞,荡得烟消云散。

    脚下移步摇尘,步入扶桑树林间。

    林荫深处,早立着两位青衿长褐使者,开口说道:“算见你们必过此地,已经相候多时。”

    听两人讲话,并无恶意,细打量,一高一低。

    眉清目秀,个头高挑的一位,白净长脸条,叫做摩灵。另一位圆脸粗眉,是耘戏。

    夏古壮着胆子,狐疑问道:“这里好凉爽,是哪里呀,你们怎么会等我们?”

    圆脸的耘戏说:“我等知你所来,知你所往;你却不知所往,不知所来。你问这里是何处?不是明知故问嘛。”

    夏古不知所云,愕然。

    “先不管他许多,带走便是。此处风口,隐隐有雷霆震动,风起云涌,不宜久留,还需快快回复尊者才好。”

    高挑白净的摩灵,话音未落,两人连拉带拖,将夏古和猰貐,一径往石矶深处携去。

    此时,夏古才隐约听得,身后不远处有滚滚惊涛之声,轰鸣入耳。

    三个人脚不沾地,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巨石旁,石上镌刻着“风阆域”三个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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