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月飘雪
回到家中的孙不轩只觉疲惫不堪，毕竟昨天一夜未睡，还受了一身的伤，于是不管艳阳高照，关起门来便躺下休息。虽然孙不轩还想找孙八斗问个明白，但孙八斗却并不在家中，孙不轩心想，大概是师父怕自己知道了真相回来责问他，故意玩失踪了吧。
秦墨倒是完全没有疲惫之意，待孙不轩睡下，独自一人坐在秦淮河边发呆。想到二姑娘将会加入自己和孙不轩的队伍，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就忍不住露出笑容，但一想到二姑娘也有可能会遭遇危险，又心生担忧，不由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保护好二姑娘，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跟丢她了！”
说话间，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浓烈的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忽然不知是一片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秦墨的鼻尖，秦墨正挤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鼻尖，又有两片三片纷纷落下飘在秦墨的肩膀和掌心。
秦墨好奇地端起手来观察，掌心却是一簇白白的轻絮，忽而随风而去，秦墨的目光不由跟着它一同离开，却发现四周沸沸扬扬满是这般的轻絮。
“雪？”秦墨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想到雪，不由想到二姑娘的笑脸，又露出了笑容。
小雪此时还在元魁当铺，双手托着下巴，撑着窗沿，心不在焉地朝窗外看去。
其实想要同孙不轩和秦墨一起下水除龙，是小雪自己的决定，与夏掌柜和祖师爷的《治水遗命赋》都无关。虽然生意场上的她知情达理，落落大方，但这不是她真正的样子，也并非她想要的生活。她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喜欢小时候跟随自己的师父黄蛮子闯荡江湖的感觉。
当她得知黑龙之事，见到孙不轩和秦墨之时，小雪便觉得生来与他们似曾相识，想要同两人一起行动。小雪向爷爷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本以为爷爷会以家业为重而拒绝她，但出乎她的意料，夏掌柜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夏掌柜看出小雪的心事，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风风火火的人生，不由会心一笑。孙女虽然是自己心头的宝贝，但一个双腿都已不能行动的老人，有什么理由去干涉年轻人选择自己的人生？
忽然虚掩的门被推开，下人进来禀报道：“老爷，二姑娘，你们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夏掌柜转头望了一眼小雪，小雪从爷爷眯缝着的笑眼中读出了关怀与鼓励。小雪点点头，正要走时，窗外忽而闪过一片耀眼的白色，不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雪？”小雪想到《治水遗命赋》，不由心中一惊，慌忙命令下人同自己一起将装备送往孙不轩家里，正要走出大门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望向当铺门口挂着的寒铁宝剑，笑道：“差点把你忘了！”
孙不轩睡得昏昏沉沉，昨夜的经历又让他感受了一次五行之牢的噩梦体验，当梦到孙八斗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朝着自己刺来，忽然尖牙利爪划破孙八斗的躯体，从中窜出来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黑龙来时，孙不轩蓦地惊坐而起，醒过神来，已是一身冷汗。
“老大！”秦墨从门外奔进房间，惊喜道，“快看外面，下雪了！”
孙不轩心想这呆子还会开玩笑，这大热天的怎么会下雪，转头却忽然惊道：“什么？！雪？”
孙不轩拉开窗帘朝外看去，窗外果真纷纷扬扬飘着鹅毛般的大雪，不由万分诧异，慌忙穿上鞋子朝门外奔去，正打开紧闭的大门，却与迎面而来的小雪撞了个满怀，忙道歉道：“二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都说了不要叫我二姑娘了，叫我小雪就行！”小雪并不在意，指着门外道，“孙大哥，你看到外面了吗？”
孙不轩朝前几步抬头望去，漫天都是飘扬的白雪，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旋转飞舞，即便艳阳高照，也不融不化。孙不轩伸手抓住一片雪花，手中却完全没有冰凉之感，倒是如棉絮一般轻柔舒适。一片雪花飘到孙不轩鼻下，不由让孙不轩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原来如此！”孙不轩恍然大悟，原来这漫天白雪一般的东西，并非真正的白雪，究其原因，还要归咎到秦淮河边上那一排柳树上。南方初夏，有柳之处，遇风则白絮飘扬，谢道韫就曾以“柳絮因风起”来比拟白雪。前几年文化复兴，夫子庙搞自主建设，在秦淮河边栽了一排柳树，本来初夏偶尔也会有柳絮纷飞，但绝无今日这般肆虐，想来之前连续一个月的大雨让这柳树抽不了芽，好不容易放晴了两日，这柳絮便疯狂生长，今天又遇上大风，所以才造成了这大雪纷飞一般的景象。
“四月飘雪，毫无疑问就是指这幅景象了！”孙不轩不由惊讶，祖师爷居然神机妙算到这种地步，但既然四月飘雪已经应验，证明里自己履行祖师爷遗命也不远了。
“我看到这般景象，就急忙将下水要用到的装备都带来了！”小雪指着佣人抬来的一堆装备道。
三人正要回屋，忽然天色一暗，孙不轩只道是乌云遮日，又要变天了，抬头一看，却发现之前火红的太阳竟变得暗淡，而且渐渐从右下角消失掉一片光芒。
“天狗食日！”小雪似是恍然大悟，道，“新闻里确实提到过今天会有日食！”
“日食？”孙不轩抬头注视着渐渐被黑暗蚕食的太阳，在这种独特的情况下又出现天狗食日，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三人站在飘飞的柳絮中，目不转睛地望着一点点被吞噬的太阳，直到剩余的光芒变成一轮尖尖的牙状，天色已经昏如黄昼，日夜难分。
“日月共天，原来是这个意思！”孙不轩眼见太阳尖尖变作弯月的模样，默念道，“四月飘雪，日月共天，等待了许久，终于明白了，看来是时候行动了！”
三人回到屋中，清点小雪带来的装备。
小雪一一给孙不轩和秦墨介绍带来的东西，专用的潜水服，潜水镜，防水头灯和手电，氧气罐，防水背包，都是些德国进口的高级货。除此之外，夏掌柜还派人专门私运了一批日本的武器，有锚枪，水雷等等，各式各样。当然用来引龙出洞的美玉也准备好了，光这一块玉就价值不菲，孙不轩不由感激夏掌柜，若是这次行动能顺利完成，绝对少不了元魁当铺的支持。
“对了，还有这个！”小雪拿出一把白布包裹的五尺长的物件，孙不轩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中意已久的那把寒铁古剑。小雪揭开白布，顿时寒光闪过，漆黑而空灵，闪烁而不刺眼。“爷爷说了，这把寒铁剑送给孙大哥防身用！”
孙不轩接过寒铁古剑，剑身轻盈无比，他本还担心自己驾驭不了这把剑，但却比想象中要好使的多。孙不轩将寒铁剑架在桌上观摩，却不料剑刃只不过碰到了桌面，却如同有意识一般，深深地切入了桌角，一闪便将桌角切下。孙不轩正诧异剑刃的锋利，谁知桌下的板凳竟也一裂为二，吓得孙不轩慌忙将寒铁剑重新包裹起来，心想这这把剑果然不能轻易出鞘，一出鞘必见血光啊！
秦墨摩擦着双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指上的蛛魔闪着银光。小雪也配上几把匕首和烟雾弹，活动一下筋骨，脚下的银铃叮叮作响，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孙不轩将寒铁剑背在背上，将百宝箱装进防水背包之中，收紧腰带，深吸一口气。如今利器法宝都已在身，万事俱备，是时候去会一会玄武湖中的怪物了。
孙不轩望望窗外，昏暗的天空狂风四卷，比起之前磅礴的大雨，更像是有灾难要降临一般。
“皇天变色，沧海寻龙！”孙不轩觉得，二十多年来，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出现一件必须完成的大事，并且促使自己前进。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人生甚至会因此而改变。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