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梁毅
“宁宁！”
男子丰神俊朗的小麦色肌肤在阳光之下格外健美好看，他咧嘴一笑，便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而他对面的女子容貌娇俏，与他十分般配。
陆昭下朝的时候便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他神色淡淡，只是绣袍之下的手已然攥得发白，眼底是一片青郁之色，泛着淡淡的阴沉。
他没有那样健硕的身躯，也没有他阳光的外表。
他与她喜爱的样子截然相反。
陆昭想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开始自我厌恶。
“别挡路。”李舒宁冷冷地看着梁毅，眼中满是厌恶。
她不露出杀意都是她掩藏的好。
梁毅不解，有些迟疑道：“宁宁……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李舒宁冷哼一声，双手抱胸，一副傲慢的样子，眼带不屑：“你什么身份，也配这样叫本宫？”
梁毅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烦躁与不解，换了个称呼，好声好气道：“谁惹我们家公主生气了？”
李舒宁险些恶心的吐出来。
她觉得自己前世真是眼瞎了，居然会看上这么恶心的人，她到底图他什么呢，图他说话恶心抑制食欲吗？
她冷哼一声，却意识到自己对他忽然的转变不能太过明显，否则让他起疑，反而打草惊蛇了。
梁家这些年在大襄的部署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的，否则前世陆昭和她阿弟也不至于等到她死了一年多才动手。
于是她便语气不悦道：“还能有谁，陆昭呗，天天就知道告我的状，我真是讨厌死他了……”
这样抱怨的话语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娇气，倒像是在和他撒娇似的。
结果李舒宁抬眼就看见面色苍白的陆昭站在不远处，消瘦的身形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李舒宁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他怎么在这儿？！
离这么近，不会听见了吧？！
李舒宁心里咯噔一下，却见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快速从另一边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
陆昭这家伙那么小肚鸡肠，不会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吧。
李舒宁懊恼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他，毕竟昨天去看他，他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不知怎的竟还撑着身子上了朝，半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公主勿恼。”梁毅了然之后便露出了一个抚慰的笑容，“摄政王只是关爱公主，他的本心也是好的。”
李舒宁抿了抿唇，不说话了，盯着陆昭离开的方向，看上去像在生闷气。
但实际上……她是怕她忍不住一巴掌糊到他脸上。
该死的梁毅，真是晦气。
这下好了，说陆昭坏话被他本人听见了。
都怪梁毅！
“好你个头！”李舒宁瞪着梁毅，气呼呼的转身就走，也不管他跟在身边一路好声好气的哄着，他说的话她半个字没听进去。
“别跟着我！你烦不烦啊！”她忽然停下，冷冷的瞪了一眼梁毅，大步向前走去，结果梁毅又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不准跟着本宫！听到没有！”李舒宁凶巴巴地冲他吼。
梁毅站在原地，面露无奈之色。
往常公主待他比对旁人要脾性温和一些，但偶尔也有不管不顾任性的时候，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李舒宁的什么异常。
而周遭的宫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昭容公主之嚣张跋扈一贯如此，而梁将军也总是愿意惯着她的小脾性，二人似乎就是这般相处模式，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这样常常凑在一起，似乎看来也十分般配，甚至民间还有不少刁蛮公主俏郎君的话本子，就是以他们为原型创作的。
李舒宁气走了陆昭，骂走了梁毅，自己直奔御书房，她要去找皇上。
李疏云正在御书房批奏折，还没见到人就听见李舒宁骂骂咧咧的声音，果然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李舒宁未曾让人通报便推门而入了。
“阿姐来了。”李疏云放下笔，抬起头对她淡淡的笑着。
“皇上。”李舒宁情绪不高的叫了他一声，似乎不怎么高兴。
李舒宁走到她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让李舒宁的心情都平复了许多。
李舒宁撇撇嘴，状若无意地扫视四周之后收敛了气焰，靠近李疏云：“阿姐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不想任何人听见。
李疏云心领神会，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见她一脸认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商议，他不由得也正色起来，好奇她要说什么话。
李舒宁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淡月，你可信鬼神之说？”
淡云来往月疏疏。
“淡月”算是她给李疏云起的爱称。
李疏云先是有些意外，像是意外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后又偏着头沉思了一番，才答：“朕信也不信。”
李舒宁疑惑：“什么叫‘信也不信’？”
她觉得仅凭自己的力量可能斗不过梁毅，所以才想着能不能拉一个外援。
首选当然是李疏云。
但问题是……她说出去的话会有人信吗？
“对于鬼神之说，朕心存敬畏，但治国理政，修身行事，朕并不依托于此。”李疏云看向她，又笑了：“阿姐是忽然对鬼神之说感兴趣了吗？要不要朕为你寻几个精通此道的方士？”
李舒宁摆了摆手：“大可不必，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觉得鬼神之说有些玄妙罢了。”
李疏云好奇：“阿姐近来发生了何事？”
李舒宁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斟酌一番之后开口：“如果我说，梁家与姜国皇室勾结，早有反意，你会信吗？”
李疏云的笑意忽的敛了起来，试探的问道：“阿姐可是知道了什么？”
她与梁毅走得近，是整个盛京都知道的事。
李舒宁皱起眉头，思索了一番该如何表述自己的经历，最终还是决定半真半假的告诉他：“淡月，本宫前日午休，做了个梦，梦见梁毅娶了别人，那人是姜国丞相之女付云，你我儿时出访姜国，曾在宴会上见过的。”
原来只是一场梦。
李疏云展颜，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像是在安抚她：“阿姐不要担忧，梁将军与你青梅竹马，他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若不放心，朕现在就可以为你们写下赐婚诏书。”
过去李舒宁最为喜爱梁毅，他便以为她的梦是因为李舒宁过于担忧梁毅被旁人抢走。
“别别别！”李舒宁赶快拒绝，“我可不想和他成亲！”
她是来让李疏云注意到梁家并且提防梁家的，怎么扯到自己的婚事了？
她可不想嫁给梁毅那个狗东西。
“阿姐还梦到了什么？”李疏云耐心地问道。如果只是这些事情，她不会说出“梁家早有反意”这样的话。
李舒宁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梦中撞破他与姜国使臣的密谋，被他挑断手筋脚筋，关在了地牢里，那座地牢就在将军府的地下。”
那是她被关了半年多的地方。
也是她的噩梦。
李疏云没有错过她眼中真实的恐惧与颤抖，他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温和：“阿姐别怕，那只是个梦罢了，他不敢这样对你的。”
“淡月，你……你不懂……这不只是个梦！”李舒宁见他没有很在意她所谓的“梦”，心中焦急。
想起前世的种种心中不禁愈发忧虑起来，她抓住李疏云的手臂，看着他道：“我刚去皇陵见了父皇，回来以后就做了这样的梦，这或许是父皇给我的提示！”
她重生之后细细地问过绿枝她这几日的行事，此时灵光一闪便将此事与她去皇陵的事牵扯在了一起。
自从他掌权之后，李疏云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皇姐露出这般惊恐失态的模样了，他蹙起眉，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背安抚：“阿姐别怕，万事有我。”
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可以护着她。
不管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一起承担。
李舒宁绷了很久的神经忽然就断了，眼泪也不知怎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吸吸鼻子，靠在他身上蹭了蹭。
上一世她明明被关在地牢里，梁毅却派人做出了她已经病死的假象，她在地牢中，不知道外界怎么看待她的死，不知道李疏云知道她死讯之后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和陆昭是怎么查出她的死亡真相的。
当她被挑断手筋脚筋，在地牢中苟延残喘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想到了李疏云。
她盼他能救她出地牢，盼他继续做她的保护伞，狠狠惩罚那些欺负过她的人。
她也怨他恨他，恨他为什么来的那么迟，为什么等她死了才发现自己的真实死因，为什么她死了那么久才为她报了仇。
她之所以一直在地牢中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因为她一直都相信，她的阿弟，她的弟弟，一定会来救她。
他后来确实来了。
可是他来得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他来的时候，她的尸身都被人随便烧成了一把灰，随便撒了出去，时间太久了，找也找不到在哪……
陆昭自尽的公主坟，其实只是衣冠冢。
李舒宁想起自己的前世，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无尽的委屈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来，她鼻头一酸，泪眼汪汪看着李疏云：“梁毅是坏人，你去杀了他，你杀了他好不好……”
李疏云不理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纵容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安抚她一边想着她说的“梦”。
他想到她被挑断手筋脚筋关在地牢里，心中便是一痛，忍不住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骂都舍不得骂一句的人，怎能被如此对待？
即便只是个梦，李疏云也不可避免的对梁毅产生了一种负面的情绪。
不论这梦是真是假，梁家，都应该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