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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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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同宋清如在太师府外跪了大半夜,被抬进来时二人皆受了风寒,夜里便高烧不退,朱氏烧得更为严重些,连梦里都在哀哀戚戚。

    可宋择墨从未去看过她们一眼,太师府的流言在玉始传得沸沸扬扬,虽尚元灼已经极力帮着压下,但却收效甚微。由此对宋择墨而言,每日的上朝与出门便成了天下第一难为事,他已经称病在家两日了。

    宋清虞也已经搬进宋清如的房中两日了,她此时正在由凝蕊伺候着梳妆,凝蕊将她的长发梳成凌虚髻,发中是墨菊模样的金簪。

    宋清虞看着西洋镜里妆容精致,发髻一丝不乱的自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太像妃嫔时期的宋清虞了,虽然这时的宋清虞还只十四岁,面庞稍显稚嫩,可压不住那来日趋于饱满后瑰艳如牡丹的模样。

    前些日子虽也能梳妆打扮,可也只是潦草而已,而当宋清虞搬入这院中,宋择墨便撤了宋清如的旧物,着意添置了许多东西。似在弥补一般,几箱装满珠石玉器的妆奁、脂粉胭脂、成箱的衣衫等。

    宋清虞从未推辞,一一接纳。

    其实宋清如的房间算是奢华了,虽比不得宫里,可较之她前身自己的闺房,宋清如此人已是骄奢享福太过。

    “小姐,奴婢越来越看不懂您了。”凝蕊从妆奁里挑着耳坠子,似是犹豫许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宋清虞微微一愣,旋即轻笑一声,手指了指盒中一对极细巧的赤金镂花耳坠,凝蕊会意,忙将它取出轻手戴在宋清虞耳垂上。

    “逆来顺受,只有死路。”宋清虞盯着镜中的自己,从旁挑着口脂,最终挑了一罐颜色较淡的,她用指腹蘸取那纤润诱人的膏体,在唇瓣上推开。

    宋清虞打量着镜中这张容色殊丽,就算最价值连城的美人图也不能岂及一二的脸,她忽然能理解尚元灼前世为何如斯痴狂了。

    若她是男子,也定会爱上宋清虞。

    “我忍太多年了,可忍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没有盼头,只有渐渐将自己耗光耗死的绝望。”宋清虞转头看向凝蕊,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们本不用过那种日子,就像现在一样,有干净舒适的屋子,不会再被人欺凌。凝蕊,你难道不喜欢吗?”

    凝蕊看着宋清虞,脸上露出欣慰又有点羞涩的笑,她低下头去“小姐,奴婢觉得安心。夫人将小姐托付给奴婢,奴婢一只提心吊胆,觉得小姐太良善脆弱,故此时时悬心,生怕旁人欺负了您去。”

    她抬起头,面上是温暖的笑“可现在小姐您就像突然脱胎换骨,虽有很多事奴婢完全想不到,可小姐的确成了更好更好的人。”

    宋清虞闻言颇为动容,她心思一动,有些幼稚地道“那是现在更好,还是以前更好?”凝蕊不假思索“现在。”宋清虞十分满意的模样,面上露出了灿烂明丽的笑。

    宋清虞梳理完毕后,便让凝蕊去小厨房将熬着的药拿来,那是朱氏同宋清虞的药,自她二人病后,宋清虞定日日亲自送药。

    府上伺候的丫鬟小厮们都说宋二小姐菩萨心肠,能以德报怨,愈发衬得朱氏与宋清如二人心如蛇蝎。

    外头下着小雨,宋清虞同凝蕊撑着伞,提着红木漆盒来到了朱氏院中,宋清虞也不进屋去,只喊了外头侍立的丫鬟道“将药给夫人送去吧,这会子刚刚温别耽搁了,另外这药苦,我在下层放了几颗冰糖用纸包了,母亲用完药后,记得给她含上一颗。”

    丫鬟看着冒雨赶来的宋清虞,又对朱氏体贴入微,不免对她心生好感,她点头答应道“是,小姐。”

    她正欲进门,却见宋清虞往屋里瞧了几眼,蹙着长眉十分揪心忧愁的模样,丫鬟叹了口气“小姐,您要不去里头看看吧,您自己身子也不好,还日日为着夫人悬心。”

    宋清虞闻言,怅然道“母亲素来对我诸多误会,现下又在病中,我还是不宜惹母亲心烦。”宋清虞本就长得极好,现下一张花颜染上凄楚之色,更让人唏嘘,连门口的小厮们都不由得叹起了气。

    丫鬟露出同情与不忿的表情,犹豫片刻,进了屋。

    在同样出了宋清如的院子后,宋清虞脸上的楚楚可怜一扫而光。

    她缓步走着,对一旁替她撑伞的凝蕊道“鱼汤放进去了吗?”凝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放了。”宋清虞挑了挑嘴角,冷声道“有些人啊,疾病缠身都是对她们的恩赐了,多病两天吧,我也清闲几天。”

    待宋清虞同凝蕊回到院中时却发现宋择墨已立在长廊上,似乎等候她多时了。

    凝蕊有些犹豫,她望了宋清虞一眼,宋清虞对她点点头以示安心,凝蕊便退下了。

    宋清虞瞧着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神色寂然。她上前几步,轻声恭谨道“父亲大人安好。”宋择墨转过身来,抬眼打量她,神色颇为复杂。

    良久,他开口道“进屋去吧,你身子素来孱弱,受不得寒的。”宋清虞只觉讽刺,过去把她扔在破屋子里,冰天雪地只给她破旧的薄被时怎不念着她身子孱弱,说句难听的,她身子不好,难道不是拜他们这些人所赐吗?

    进屋内,便是一室的温暖馨香,鎏金的瑞兽香炉里焚着宋清虞道不出名字的昂贵香料,味道倒有些像沉水香,但比它香味馥郁,也甜腻缠绵太过。

    宋清虞不喜欢这个味道,微皱起眉。宋择墨在一把檀木椅上坐下,侍立的丫鬟乖觉地奉上两盏茶。宋择墨喝着茶道“坐到我身边来。”

    宋清虞照做了,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握着偏烫的茶盏倒也适合。

    “清虞”宋择墨冷不丁蹦出这样两个字,宋清虞答应一声“嗯,女儿在。”宋择墨看着宋清虞,他面上是挂着浅薄的笑意的,可眼睛里却是一片浓稠的哀色“你越来越像玉瑈了。”

    短短几个字,宋清虞却如同被霜打了,那份寒意直侵入骨髓。

    身体本能的畏惧与痛苦起来,她记得那个女人,宋择墨用一柄玉如意狠狠掷在苏玉瑈的脸上,她的鼻梁该是碎了,鼻子不断留着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和脸。

    她在哀求与解释,可宋择墨依旧止不住的暴怒,他狠狠将木棍砸在她曲线姣好的身体上,直至皮开肉绽,苏玉瑈浑身是血。

    而宋清虞则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尖叫恐惧得几乎晕厥。

    “你是我最爱的女儿,父亲定会好好护你的。”宋择墨伸手抚上了宋清虞的脸,眼里是温柔的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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