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波澜
“妈的妈的！谁特么能告诉我林建岳又到底怎么了！！！”
临近国庆放假，人心浮躁，门门作业如同座座大山一样压得每个高三学子都喘不过气。
林飞手里攥着试卷，咬牙切齿地念出上面的内容。
“1-13单元每个单词五十遍，晨读美句每个三十遍，另外附带十张英语试卷！”
他仰天长啸，对着惨无人道的假期作业肆意发出怒吼“我他妈是个学生不是老牛！”
这他妈牛还有的吃，我有个屁啊！”
“真以为我国庆放七天！！！”
“行了……”
张祁元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让他闭嘴，把英语书往头上一盖，瞬间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绝了真的……”
“林建岳特么被刺激了吧，发什么疯？”
六班人一脸怨气，个个像霜打的焉儿苗似的，充满绝望。
蒋媛坐在位子上一直默不出声，她嘴唇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手边一大叠的试卷和作业，眼神处处透露不满。
本来之前跟林建岳反应过了，班里的人大多都是英语基础偏中上的，最该加强的是语法形态，而不是日复一日堪比小学生般的幼稚词汇。
如果林建岳布置的是一些有难度的单词短语她绝对没话说，但从开学到现在一直在第一到第十三单元的单词徘徊反复练。体委这个全班英语倒数的人都会背了，林建岳还是依旧不肯变。
蒋媛现在只想拿炸弹炸了他……
什么狗屁老师！妈的这学委当不下去了！
她奋起抵抗，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引得一大片人的瞩目和期盼。
张祁元小声加油“学委！冲啊！”
“打倒黑暗势力！”
蒋媛：……
她又缓缓地挨着屁股凳牢牢地坐下来。
张祁元：“……”
少女，你的心思真是一点也不坚定。
蒋媛无奈摆手“我也想和他说啊……你们看他每次的话。”
她压着嗓子，粗声地学着林建岳的语气“英语这门学科首先是从……”
说完又拍了一下桌子。
“不是啊每次就这句话，特么的后羿的九个太阳都射下来了就他一个挂在天上那么傻逼！”
“这林建岳到底怎么选上的老师？他还研究生毕业？上面老眼昏花了吧？”
“啧你懂啥啊……”张祁元用胳膊捣蒋媛的手，撇着嘴不屑道“人家那发财自是有发财的路，哪懂的我们这种普通人的艰辛！”
“！”
蒋媛和几个男生瞬间凑到了张祁元身边，看着他一脸期盼“什么发财的路？你仔细说说！”
张祁元摆手“能有什么呗？”
他挥挥手，低下头和几个人围成一团悄咪咪地说着话。
“我听说啊，他和我们学校一个学生的妈妈搞到了，听说那人还是个富婆，最重要的是——”
他重要关头故意停了下来，看着他们急躁的表情笑而不语。
蒋媛冲他“什么啊你快说！”
能吃八卦的好时机怎么能错过，她看林建岳不爽很久了，找个能让他身败名裂的由头最好，别一天到晚自己的错全揽到他们六班人身上。
“——重要的是……”
“是她还是一位有夫之妇。”
冷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当场的人包括张祁元都不忍侧目。
唐时捻着一支笔，边说边在试卷上划了个选项。他的手很长攥着笔的时候露出骨节分明的一截，剩下的全被藏在阴影之中。
抬头看着呆愣的一众人群很拽地装逼，他用余光去注意趴在桌子上刷题的陈初南，笔尖指着他刚写过的题目，低声说了一句“错了，选c。”
陈初南：……
不做了！
唐时显得很无奈，他不去看烦躁的陈初南，反而将习题往前翻，精准到页数再递给他。
“昨天刚讲过的。”
他指着其中被圆圈圈出的题干。
“你又忘了带先提条件了……”
“啧！”张祁元打断两人，凑到唐时面前贱兮兮地看着他，“学霸学霸，你怎么知道的！”
唐时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后将笔放下，在桌子上轻轻扣着。
“你上星期刚和陈初南说过。”
“而且一模一样。”
陈初南：“？”
他抬头不解“张祁元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了？”
为什么他不知道反而唐时会这么清楚！
“上个星期，大课间你趴在桌子上时他凑在你耳边和你说的。”
唐时略显无奈，“那时候你大概睡着了，听的一知半解的，他声音又不小我能听到。”
听完，陈初南就看到张祁元奇怪地看了唐时一眼，继而将眼神放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量。
他的眼光说不出的怪异，陈初南被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么贼溜得看毛啊你！”
他张嘴骂他，“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啧。”
张祁元顶着陈初南能杀人的目光，手指在下巴处来回抚摸，做出一个思考者的经典动作。他摇头打断怒气冲冲的某人，倾身看着二人。
“你们……”
“我怎么就感觉你们两个挺奇怪的呢？”
“奇怪个屁！”
陈初南迅速反驳，拿起面前的书挥着就要往张祁元头上砸，被他狡猾的躲过了，连忙搬着椅子往蒋媛身后凑。
“你看你看！恼羞成怒了吧。”
张祁元嘴贱还在不停地聒噪，他借着前面有人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发言。
陈初南脑袋一片黑，看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心里气的慌，撸起袖子就要起身抓他，手腕被人握住，他回头，唐时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坐下。
“那你说说，我们有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张祁元提出来了，那这个问题他今天如果回答不出来也就别想离开了，唐时是这么想的，再看到一脸愠色的陈初南后拉着手腕把人拖到跟前坐着，无奈地给他消气。
转回头张祁元面露菜色，支支吾吾地随便吐出几个字也说出完整的理由来，唐时不耐地啧了一声，手指轻轻叩在桌子上，像是催命符一般无声下达处死的命令。看他脸色低沉张祁元这时终于知道怕了，方才懂事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谣言止于智者。”
唐时淡淡说，他看着张祁元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但对方还是觉得如履薄冰。
“你要知道你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在日后都有可能成为刺向别人的一把刀。”
“所以下次说话之前先掂量掂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唐时停下一直叩着的手指头，转而看着他身后的一众人群，目光化为实质逼迫每个人都臣服于他般，一字一句如同公开处刑。
“不止是他，还有你们，不要因为几句莫须有的话就变成是非不分的乌合之众。”
“如果我有什么问题，在纪律方面，法律不会饶过我；道德层面上，在没有确切的任何有关我犯错的证据出现之前，谁都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所谓的批评。”
他侧目而视陈初南，堪称冰冷的语气在教室后排时不时响起。
此刻的唐时仿佛又变成了陈初南最初认识的那个唐时，浑身上下布满荆棘，拒绝任何人的好意和接触，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伤人一样，但就算是这样的他，陈初南也避无可避的内心被感触到了。
他很自我但又很……护短。
……暂时就用护短这个词来表示吧……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被突然的尴尬气氛顿时闹得有点不愉快，张祁元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但大抵也应该是难堪的，毕竟被人当着大伙面儿骂了一顿，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体委想着就准备绕到背后去安慰她，手才刚搭上去，张祁元猛的抬头反倒把体委吓了一跳。
他茅塞顿开，脸上挂着我错了我知错的表情委屈巴巴地看着唐时，嘴里念念叨叨“时哥！我觉得你是对的！”
起身推开板凳朝着身后傻眼的一众人语重心长的说“你们看看我时哥说得多有理啊！”
“不要胡乱传谣言！”
“不要信一面之词！”
“不能做奸诈小人！”
“这不妥妥当代马克思！我们时代的接班人啊！”
一众人：“……”
陈初南：“……”
被无意夸赞的唐时：“……”
终于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能在班里把关系处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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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
但是吧……这也不算是个坏事。
陈初南撑着头看得心服口服，他之前一直没砸着的书终于准确命中了还在那犯花痴的张祁元。低着嗓子朝他威胁“你可拉倒吧！你说的有那句是能听的过去的！”
他拉住一旁的唐时，全然不知身边人的眼神，一板一眼地朝几个人说“都把你们心里那点小心思散了，我和唐时，我们俩就纯纯家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好吧，实在不行就只有同学关系了，别的不能再多了。”
唐时做他家教老师并不是秘密，陈初南以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发现了，其实不然，张祁元压根没心思灵敏到这里，原本也只是看两个人的氛围很奇怪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至于更深层的……或许不止他，没人会往上面想。
“哎哎，是是南哥！”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计较！”
张祁元好笑地回了他一句，陈初南心情颇好的喊他滚，一时之间气氛又回归了之前的模样。
人人恢复到了一派和乐的模样，只有唐时，在他们笑的开心时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连挤都挤不出来，阴测测的顶着陈初南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人心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他做了最大的退让，就会相应地渴求陈初南能给自己一点暗示，像是主动的接近和明目张胆的承认。
可陈初南像是不懂一样，为他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直接将那点仅剩的期许也尽数磨灭。
他眼中是解不开的愁和苦，仿佛只有在多看几眼陈初南才能融化流走。
小猫不知道的是一向坚强的小狗也会奢求他偶尔的施舍。毕竟在喜欢你的这件事上我不得不慎之又慎，再三考虑。
我怕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机会，所以在表面我是和你关系普普通通的同学，但是你每次喊我的名字，我都希望上面能加个属词。
“是陈初南的唐时。”
如此卑微又偏执，唐时想，他怕是真的入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