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教
“咔！”门锁被打开，陈初南拎着书包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在玄关处换好鞋径直走向二楼。
灯突然被点亮，他被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沙发上坐着几个人——他妈，他爸和吴叔。
吴叔一张老脸可谓是极其生动，两条粗长的眉毛摆出奇形怪状的样子，挤眉弄眼地给陈初南示意。
旁边的陈爸陈妈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他。
陈初南：……
这……三堂长老会审啊，这么大阵仗。
“过来。”
他被陈爸喊住，原本通往卧室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
回头，陈妈妈的眼神严厉而谴责。
“阿南，过来。”
陈初南弯着个身子，不情不愿但迫于二人眼神威逼下慢慢蹭蹭地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张女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腰直起来。”
“不要整天一副混混的作派。”
陈初南腰身被袭击，猛地直了起来，这才看到张女士眼里的不满消了那么一点。
他用眼神示意吴叔。
吴叔左右看看二人，朝他轻轻摇头。
陈初南：……
“你看吴叔有什么用？”
陈笠将二人小动作尽收眼底，突然出声。
“你。”他指着陈初南“站在那别动。”
“想清楚了不？”
陈初南：“想什么？”
陈笠：“……经商。”
陈初南：“不做。”
“你打死我我都不会选这条路的。”
“你！”陈笠猛地起身，拿过客厅桌上的遥控器就要砸陈初南。
张女士一个眼神递过去，陈笠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悻悻地收回手，开始转为眼神攻击。
“不想学经商？”张女士在旁边问。
陈初南：“不想。”
张女士：“还想捣鼓你的那什么生物标本？”
陈初南：……
他眨眨眼，含糊不清说“您都知道，还让我学不喜欢的东西。”
“什么叫不喜欢的东西！”陈爸猛地起身“咱们老陈家祖上三代从商，你别忘了，就是这个你不喜欢的东西能让你现在活的像个小少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你看看你说得什么混账话！”
“那是你们喜欢的东西，难道我自己的喜欢的还不能做主了，再说你当初不也是喜欢天文！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没能实现就不让我喜欢自己该喜欢的东西吧！”
陈初南被无厘头骂了一顿，顿时就像被点燃的炮竹一样。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紧张的不相上下。
还是张女士听到陈初南这话眉头皱紧。
“闭嘴。”
她说：“他是你爸，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
“你不喜欢经商我知道，但你怎么也不想想，你所喜欢的东西在现下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追求。”
张女士抱着胳膊，懒懒靠在沙发上。
“阿南，先不说你喜欢的生物标本在当下的社会来看有多不容易实现，而且从你自身来看，你的理论知识并不能过关。”
理论知识？陈初南眼眸一转，他有点无奈地对张女士说道：
“……所以您还是在嫌弃我数学考了46分是不是。”
张女士：“？”
小兔崽子能有这等觉悟？
“你竟然有自知之明，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张女士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侧身举起自己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指对陈初南说“我找了个家教，你周日就老实在家给我安心补课。”
？？？
“补课？”
陈初南觉得自己在做梦。
“妈，你脑子被浆糊了？”
张女士：“……”
她拿起旁边的抱枕就是往陈初南头上一砸，“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诶！”陈初南借力抱住枕头，凑到她跟前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里充满期待。
“张女士，你刚才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呵……”
张女士笑着伸手打开他的脸，“没正经。”
“不过很遗憾通知你哦～”她叹了口气。“从这个周日开始，陈初南同学你就要开始补课了。”
“不是吧！”
“妈，我这成绩你请家教老师不就是浪费钱吗？”
“你看虽然咋们家钱是比较多，但也不用这么大题小做的吧！”
陈初南抱着张女士的胳膊摇个不停，他将头靠在肩上，像只撒娇的小野猫在软乎乎露自己的肚皮。
这突如而来的亲近让张女士有点恍惚，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陈初南才有了丁点小时候的样子。
“妈～”
“别叫。”
“美丽的张女士？”
“没用。”
看来张女士这次是铁下心来要给他请家教老师，陈初南撒娇一句，它就无情拒绝一句。
张女士，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陈初南难得的撒娇以失败告终。
陈初南：“那不行，明天周日上课。”
张女士：“嗯？我知道啊，下个周末他会来的。”
陈初南：……
“所以我怎么说都没用了吗？”
张女士：“你去求求你爸，看他同不同意。”
陈初南：“……哦”
“我上楼了。”
让他去求老头，还不如一剑杀了他，陈初南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一样缓缓上楼，张女士看着他的背影，一口浊气吐出。
她将目光看向坐在原地还生气的陈笠。
“下次说话别那么冲。”
陈笠：“我冲？你没看那小子，就差没给我当爹了！”
张女士：“好了好了，阿南都快成年了，也有自己的想法，非要老是逼孩子干什么，你看，最后还不是你自己气得要死。”
陈笠看着爱妻，眼角的皱纹好似松懈下来，他们二人就陈初南一个孩子，还是晚来得子，几个人把这小子宠得无法无天的，脾气又坏，说几句就能吵起来。
可没办法，陈笠嘴角向下“老了，人也就犯糊涂，他还那么年轻，不早点成长起来，以后我们都不在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这小子嘴巴倔，脾气还犟，谁能管得住他？”
张女士笑了笑。
“老陈，你想的太多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咱家那毛头小子啊，还怕有人制不住他？”
陈笠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来。
“也对……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
“滴滴”
【您有一条新消息。】
软件的提示音传出来时。陈初南刚好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他拿起手机。发现群聊里林飞发了条信息。
林飞：【cc阿南回家了不？”】
陈初南放下浴巾，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cc：【回来了。】
林飞：【你爸说你了不？（惊恐）】
cc：【说了。】
cc：【宣布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张祁元：【……坏消息！先苦后甜！】
cc：【好消息是，张女士和陈老头对我学经商的想法好想有点松懈了。】
林飞：【！！！天大的好消息！】
林飞：【咱阿南终于可以摆脱惨无人道的家庭血脉抑制了！！！】
张祁元：【……】
张祁元：【坏消息呢？】
cc：【……我妈给我请家教了。】
林飞：【？？？】
张祁元：【？？？】
陈初南看着屏幕上的几个问号突然笑出了声。
cc：【所以啊，兄弟们，以后的周日我就不能和你们快活去喽～】
林飞：【你？你答应了！】
cc：【张女士开口，你说呢？】
张祁元：【南哥，这不是你啊……你居然没反驳？】
cc：【张女士以我的前途为前提，想让我提高成绩呗。】
cc：【说到底，她还是嫌弃我上次数学没及格。】
林飞和张祁元：可以，这很阿姨。
cc：【不说了，下了。】
陈初南关掉手机往床上一躺，背后麻麻的，他轻轻皱眉将手背过去。
原本光滑的脊背左肩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疙瘩，摸着很不舒服，他皱眉，想起今天唐时的笔扎到了他的背来着。
犹豫了一会儿，穿着拖鞋走进浴室，脱下睡衣露出一片光洁的后背，他背过身，果然发现就在那块地方，周围乌青一片，中间还有个鲜艳的红点显眼至极。
陈初南摸上去，酸麻胀痛的让他轻哼了声。
原本以为就是轻轻一碰，没想到变得这么严重了……
他烦躁不安抓了抓头发，跑到床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柜子里七零八乱的东西太多了，陈初南无从下手。
刚好天又晚了，他也没好意思叫阿姨，想了想，干脆就直接放任不管了。
他神经大条地想，就只是被笔戳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随后往床上倒去，扯起被子就睡觉了。
一夜好眠。
清晨的太阳冉冉升起，窗子上凝结的露珠滴落，成了鲜花叶草最肥美的甘霖。
陈初南踢开被子，被子应声掉落到地板上。
“叩叩。”
门外吴叔已经敲了有几分钟的门了，他听着房里陈初南的闹钟声音响了又响，被人按了又按，就是不见陈初南起来的身影。
一大把年纪还要操碎心的吴叔不死心地一直叩房门。
“阿南，起来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喽～”
陈初南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他，哑着嗓子下意识嗯了一声。
“阿南？”
“干嘛……”
“起来了啊！”
“不起……好困……”哼着哼着陈初南翻个身好似又要沉沉睡过去。
“哎呀！小祖宗呐，你再不起来，你妈就要亲自上来上家法啦！”
家法……
家法！
陈初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挠挠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吓得灵魂一颤，甜蜜的梦境瞬间支离破碎。
吴叔还在外面喊他，陈初南拿起床边的校服边穿边喊：
“吴……吴叔，我我马上起来！”
开玩笑，张女士要真拿家法还得了！
他还没完上次的事呢！
一顿操作猛如虎，陈初南短短时间内搞定了一切，最后顺了几个包子和一瓶牛奶后拉着吴叔就出了家门口。
在路上他坐在车子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背后总感觉痒痒的，有什么小东西在爬一样，心里怪不舒服的。
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包子，嘴巴鼓起像只小松鼠一样憨态可掬，配上少年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吴叔在前面不由笑了笑。
“阿南饱了吗？”
“啊？”陈初南抬起头，一双眼笑得月牙弯弯，眼里有星光点点，他含着包子口齿不清道：
“饱了饱了。”
吴叔：“就吃这么点？”
陈初南：“啊可以了，吃多不容易消化。”
吴叔道了句好，车子刚好停在校门口，他转头对陈初南说了句“到了，下车吧。”
“诶，好。”
吴叔说：“好好学习啊。”
陈初南：“……”
“得了，领命！”
吴叔摇摇头失笑：“没正经。”
看着陈初南的身影逐渐隐于人群之中，开车慢慢离开了。
六班在三楼的尽头，陈初南上了楼梯，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他打了个哈欠，突然眼前一黑。
身体直直倒在地上，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陷入了一个薄荷味的怀抱，清香的味道顿时四溢。
眼前是蓝白的校服，陈初南吃力抬眼，看到唐时站在比他高一个台阶上，平静无波地看着自己。
腰身被牢牢抓住才能站稳，他晃神，借着唐时的身体支起身子。
“谢谢。”
唐时颔首不语。
“你背后的伤好点了吗？”
“啊？”
唐时用手轻轻点了点陈初南的后背。
“就这里的伤。”
“好点了吗？”
两个人离得有点近，陈初南感觉的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不适应地往后躲，没想到腰被他抓住，一时之间在原地动弹不得。
唐时看着他的眼神清亮“我昨晚查了资料——如果笔戳的很深的话，是要打破伤风的。”
“你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碍？”
？？？
陈初南抓紧自己的衣领，拦住了唐时伸过来的手，表情惊恐。
“！！你干嘛？”
“我看看。”
“你看什么看！”
他推开唐时，瞬间上了几个台阶，气都不带喘的。
“我没事。”
“那个，同学谢谢关心啊。”
“我不太习惯有人碰我。”
好歹人家也是因为关心自己，陈初南觉得这样直接拒绝也显得太不礼貌了，他尴尬笑笑，随意摆了摆手。
“真没事，我就早上饭吃的有点少，头昏而已。”
拍了拍衣服上不小心沾了的灰，陈初南脚步向后离唐时远了一些。
这点细微的变化若是不仔细看是压根看不出来的，但唐时在他动的时候就一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牢牢地，纹丝不动的。
陈初南觉得奇怪，他此刻的眼神更是如警报声一样给自己心里提了个醒。
三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但由于没人说话显得格外安静，一向唠叨的陈初南此刻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了，他掩饰地笑笑，看着不说话的唐时指向自己的电子表，示意他上课的时间。
楼下陡然传来吵闹的人声，看样子应该是别的年级的学生在掐着点到班。
他听着这声音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很好逃脱的理由，对着唐时示意楼下“那个新同学，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们……”
！
“唔——”
一阵风在面前吹过，眼前的人向前跨了一大步来到自己眼前，陈初南甚至都没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就被唐时用手掌堵住了未喊出来的惊呼声。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发现唐时并没有在看自己，搂住自己的腰二话不说地就往楼梯的杂物间走去，陈初南睁大眼睛，蹬着两条长腿在地上摩擦，就连脚趾头都卯足了劲。
嘴巴被捂住无法开口，只能这样粗鲁地去挣脱束缚，但不知道真的是早上饭没吃饱还是其他，陈初南反抗的力气在唐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
唐时反手用温热的胸膛顶住陈初南的后背，附身在他耳边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别动。”
他们贴的越来越近。
“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