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与对面撞个满怀
又休养了半个月后，墨路的伤终于完全治愈，得以完全出院。
面对着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大堆出院后的注意事项，海鲤直直地看着医生的名牌，几乎没有太认真听内容。
不是毫不在意，而是因为太过兴奋了。
罗莎站在旁边——她已经跟海鲤建立起了朋友的关系。
她叉着腰，无奈地说：“还是要好好听清楚啊海鲤。”
在连连点头终于结束后，海鲤赶紧拉着墨路往门口赶，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走的飞快。
墨路终于治好了！！
终于踏出门口，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正在过着自己生活的人，海鲤简直想仰天大喊一声来抒发自己的喜悦，只可惜她不太好意思。
“海鲤，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墨路伸出另一只手摸摸海鲤的头。此时她才发现，刚才由于自己太兴奋，竟然直接选择一把握住墨路的手。海鲤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和微微湿润的感觉，迟来的羞耻感让她禁不住红了脸颊。
当一件与美好情绪有别的事发生时，总会连带着想到曾经有过同样感受的事件。就像现在，海鲤想起他们拥抱的那个晚上，脸颊更红了。他们一直拥抱着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她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才发现墨路已经晕过去了。
她赶紧附上墨路的额头——好烫！海鲤急急忙忙喊着护士，神经瞬间绷得紧紧的。等到护士们赶过来时，瞬间松懈下来的海鲤也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最后拥抱之夜以两人发低烧三天，海鲤把日记烧掉作为结尾。
但还是想再想一次——很高兴有墨路能倾听自己的负面情绪。海鲤眨眨眼，偷偷用余光看他，没想到他正视着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脸看。海鲤被盯的有点不习惯，做了会心理准备才敢对着他的脸继续向他搭话——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看着他的额头。
“啊…呃…那个…要不我们…去吃饭吧！去吃饭！”海鲤的眼睛四处乱瞟，手指挠挠腰，为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提出一个解决方法。
糖醋里脊真的好香……！！
海鲤满足地塞了一大口到嘴里，用力地嗦舌尖，想让尽可能地享受酸甜美味。
“确实很不错。”奔来墨路一如既往地只打算看着她吃饭。但架不住对面少女的强烈要求，也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海鲤感叹墨路终于不是吃小鸟食了。
“接下来我们去准备一下路上的吃的，然后还可以稍微去买点小吃！”
“呃…还是去【赞颂海涯】吃吧？那边的食物还没有吃过呢。”海鲤滔滔不绝地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而墨路一口一口吃着海鲤给他夹的很多菜，眯起眼笑。
与罗莎道别之后，他们带着罗莎硬塞进来的钱后继续旅行。路程很快，镜的气息还残存在他们身上，帮助他们避免了其他【幻竹】的伏击。
海鲤紧张地咽口水，扯平身上衣服的褶皱，才正式一脚踏进【赞颂海涯】。
那是沿海的城镇。五彩缤纷的砖瓦房屋，以及行人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踩踏着的石板路，几辆自行车叮叮当当地响着铃从他们旁边经过。渔民的吆喝声隐约从远方传来，鼻腔里灌满了青草香，咸湿的海风吹拂着旅者的脸颊，将一身的疲惫轻柔地带走。
“好美啊！！”海鲤感叹道。墨路赞同地点点头，拿上旁边的旅游指南，开始翻看起来。
他们并不着急赶路，而是选择先好好逛一逛这美丽的城镇。海鲤跟着看地图的墨路前进，去这里著名的景点逛逛。
他们先去了有着一大片青草地的公园，在椅子上晒太阳，顺便扯些日常的琐事，分享彼此的过去——大多数是海鲤讲她自己的故事，毕竟墨路现在是一个只有现在的人。接着又去了小吃街，结果被人满为患的盛况劝退；于是转战去海岸吹风。两人不约而同地倚在栏杆上，而海鲤手里拿着冰激凌，巧克力球。而墨路则是提拉米苏味的。
“真的好舒服啊…”海鲤闭着眼享受迎面拂过的海风，用力嗅着海风咸湿的味道。
“你喜欢海风的味道吗？”墨路问道，舔了口手上的冰激凌。最有名的老店果然名不虚传，口感丝滑，味道浓郁。
海鲤点点头，张开空着的手臂，蓝色的长发被海风微微吹动。她朝着墨路笑，说：“当然啦，毕竟我是‘海鲤’嘛！”
墨路被她逗乐了，也笑起来。
“我也喜欢。”他接着说。
海鲤眨眨眼睛。
“小姐要带一个【赞颂海涯】的纪念品吗？”
在旅者用品的店铺购买完毕后，海鲤结完账，柜台的店员拿着收据附带一个小玩偶，向着海鲤推荐道。
那是一个黑色头发，金色双眼的组合q版玩偶，男版玩偶身下是克什米尔宝石般的蓝色鱼尾，卷着穿着棕色冒险家装扮的少女，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垂着金眸，凝视着闭上双眼的少女。
“这个是，【人鱼与少女】吗？”一个做工非常精良的玩偶，海鲤想起这边最著名的传说——活泼坚强的人类冒险家与有着漂亮蓝色鱼尾的塞壬的爱情故事。
那些吟游诗人将故事带去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在【起始之镇】流浪时，她便已经听说了个大概。
店员笑着点点头：“没错，这个可是【赞颂海涯】最出名的传说——人鱼与冒险家的故事！你可以抬头向东看，那所最大的教堂就有这个传说相关的内容！”
“您到教堂看完这个传说后，刚好就可以听到每月一次的唱诗班在海涯上唱有关于传说的歌，对于【旅者】来说是很难得遇见的呢，您真是太幸运了！”
海鲤想想，在问好这个玩偶的价发现并不很贵后，选择买下了两个，接着跟进来提外带餐食的墨路道：“墨路——咱们去教堂看看吧！”一边说着，海鲤把其中一个塞进墨路手里。
墨路凝视着海鲤手上的玩偶，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他打开【储物】空间，毫不遮掩地给海鲤看，她看见里面仍旧放着熟悉的册子，但却不见烟盒和火机的身影，相反，几根棒棒糖放在原本烟盒所在的角落里。
“……烟呢？你放在身上了？”海鲤奇怪地看着恢复平静的墨路。
“丢了。不抽了。”
“真的？”海鲤吓一跳，难以置信地打量他——她可没忘记墨路一连抽几根都面不改色。
面前的人却突然绽开笑颜，露出温和的微笑，慢慢开口：“我喜欢棒棒糖。”
啊……
海鲤看着墨路抽出那根橙子味的棒棒糖，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我们快走吧！”海鲤打着哈哈，低着头快速地跑到前面，可墨路已经看见她通红的脸。
现在他们去最后一个地方——赞颂的教堂。
海鲤跟在墨路后面，看着他瘦瘦高高的背影，悄悄用手摸摸他因风而飘起来的披风。
路上他们没说话，海鲤无聊着，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感觉他们比之前要亲近很多。海鲤心想，一开始她对待墨路的态度只有礼貌，还有一点心软，和想找朋友的心思。但经历了消失之森墨路义无反顾地奉献自己时，他在海鲤心里的地位一下高了许多。
嗯，现在特别想和他做好朋友。他们都怀着各自的愿望，为着同一个终点而一同前行，谈情说爱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
海鲤瞅瞅不急不慢走着的墨路的脸，看见一点蓝。
墨路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说【起始之镇】时墨路对她只是莫名好感加上因受伤而来需求感，那么【消失之森】里他也是这么想的吗？包括他醒来之后，那个夜晚的拥抱，互诉衷肠…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心态，发生了什么转变吗——她明显感觉到，墨路似乎和她变亲近了许多，从他变多的眯眯笑，而不是礼貌客气的微笑开始。
啊啊啊，海鲤使劲摇摇头，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而已啊，绝对不能忘记了最重要的事！认真，专注！
目的站已经到了，她摇摇头，把思绪抛出脑外。
【赞颂海涯】最大的建筑就是教堂。彩绘的玻璃占了大部分，光线透过彩窗，投下一片梦幻绚丽的五彩光芒。
他们的歌声从远方传来，笼罩整个【赞颂海涯】。
无数彩色的壁画构成了走廊，他们两人在这里穿行，跟随着旅者构成的人流往前推进。
“少女与鲛人相见与被后者守护的大海。”
“不被人理解的冒险家，被扭曲的守护者。”
“两人相遇，相知，相识，随后——”
他们走得很慢，在走廊尽头停下时，许多的旅者已经先行进入教堂内，去享受教堂最好的听觉体验。而他们两人还停在那里，海鲤望着壁画里鲛人的眼睛出神，而墨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低着头，紧紧攥着那个玩偶。
歌唱之时已至，神圣的唱诗班在海涯之上开始吟唱，沉静的咏叹调透过扩音的魔法响彻整个【赞颂海涯】，歌颂着少女与鲛人的美好爱情。
固然它是一首美好而带着忧伤的曲子，但海鲤却产生了不应为听众这一身份时所该产生的感受。
她本正享受着美妙的音乐，却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大海淹没，像是突然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窒息感与痛苦的感觉几近要把她逼疯。
但除这一强烈的感觉之外，她还感觉到——有谁紧紧地、用力地拥抱着她。
“啊…啊！！！”
再真实不过的体验随着剧烈的疼痛狠狠击中了她。海鲤双手掐着喉咙，弓起了腰，因这种仿佛切实发生的恐惧与难受让她大张着嘴强烈干呕。墨路赶紧扶住了海鲤，在余光中，海鲤瞥见墨路的脸，惊讶只是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满眼只剩下心疼…和无奈？
他…知道些什么吗？
虽然海鲤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没有余力思考那么多——溺水的感觉快把她逼疯了。随着歌曲渐渐进入高潮，痛苦不断增强。
搞什么？？！剧烈的痛觉把一切都给逼走了，生理性泪水大滴大滴砸下来，快疼死她了。
【我……对……】
【再……路……】
【惩……为什……可……】
脑袋剧烈地嗡鸣，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音像海胆在她的脑海里弹来弹去，她什么也听不清，尖利的刺痛感让海鲤忍不住去用头想去撞击墙壁，却被墨路死死拉住。
“啊…呃…”
海鲤痛得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像是被谁用强力胶封住了嘴巴，只能勉强从缝隙之中发出几个痛苦的音节。
“……导致的吗。可恶…”她隐约听见墨路低沉的声音，咬字的用力反映出他压抑着的怒火。
“很快…就好了！”墨路把她扳过去，让她仰面躺下，海鲤的头部垫着墨路的大腿。耳鸣让她听不清墨路的说话声，这么短短两分钟，冷汗就流进了她的眼睛。虽然视野中只有模糊的男人身影离她很近很近，额头传来肌肤相贴的触感，有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但她却感到莫名的安心——或许也是那一份，被紧紧拥抱着的感觉。
有谁在她的耳边，轻轻念叨着什么。是爱意？是悔恨？是对谁的恨意？抑或是因无可回头的叹息。
“框——！！”
远处传来的歌声被门被撞开的巨大响声给打断。在剧烈的疼痛随着歌声的消失而迅速减轻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他们奔来，随后在墨路警惕的目光下，啪叽一下摔倒在了他们面前。
“什么…？”海鲤终于缓过来，把糊住她视野的汗水抹去坐起来，呈被墨路从背后圈起来的状态，震惊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是个少年，银白色的短发发尾微微反翘，简单又破烂的长袖白衬衫和黑裤子蹭上了好多灰尘。
海鲤伸出食指，小心地戳戳少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等等，她怎么又说“又”？
“咕噜噜…”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打破了几人戒备的情绪。与此同时，少年突然伸出手抓住海鲤的手腕，吓得少女惊叫一声，随后手就被墨路一把拍开。
少年闷哼一声，慢慢抬起头，双眼是新生绿芽的碧绿色，也让她想起外面随风而动的青草地，但现在却蒙上一些阴影。
面对着瞪着她的墨路和被前者圈着愕然中的海鲤，少年张嘴半天，有气无力地吐出几颗字——
“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