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废除贱籍
是夜，志得意满的王子成回到家中后便将梨花木锦盒捧到马红面前。他站在一旁静待母亲马红的赞扬，想起尚景若对自己的鼓励，心中还隐约涌动着那一股豪情。
适才，马红会友回府，下人就来报少爷偷溜出去了。她一听火冒三丈，立刻就去柴房取了竹杖等候在他卧房外。眼下看着丫鬟手里的梨花木锦盒，她冷冷地下命令，“打开！”只一眼，她就气血上涌，奋力挥动手中的竹杖朝王子成单薄的背上打去。
她涂着鲜红胭脂的厚唇不停地启合，泡沫飞溅，“臭小子，你原先也只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如今是去做偷鸡摸狗，鸡鸣狗盗的事情了？看我不打死你！”
王子成没等来马红的赞扬却又是挨了一顿毒打，一边在府里逃窜，一边抱着头大叫，“母亲，这是我自己赚的，不是偷的啊！母亲，母亲，你听我解释！”
“赚的？”马红身子重，跑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拄着竹杖，气喘吁吁地质问王子成，“你整日流连青衣巷，哪里去赚钱？我今日出门听人家提起你最近又与那倩倩厮混在一起？你可知倩倩那女人可是个销金窟！你不给我败光家业已经谢天谢地了，还给我赚钱回来？我信你个鬼！看我不打死你！”
一时之间王家小院里，马红与王子成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又加上几个奴仆相劝，真真是一团糟。
与此同时，皇宫中还未消气的萧承宇在勤政殿处理白日未看完的奏折。尚景若知他今日心情不好，就在一旁看话本陪着。
“嘭！”
尚景若闻声就见萧承宇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掷在地上，忙合上手中的《青衣》起身走向他，“阿宇，你怎么了？”
今日被冷了一傍晚的萧承宇傲娇地转过头不看她，别扭地一言不发。
尚景若知他白日里的气还未消，便遣走宫人，弯腰替他捡起奏折，瞥见奏折上陈扬的名字，便知全部。
她将奏折放在书案上，上前掰过他的脸，用拇指摩挲着他的眉毛，哄道，“来来来…让我看看，是谁惹我的阿宇生气了？”说着，她凑上前看着萧承宇英俊的脸庞，颇为得意地笑道，“嗯，真酸！阿宇，你还在吃醋呢？”
“什么吃醋？”萧承宇怎么会承认，别过头，眼神躲闪，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尚景若娇笑着再次将他的脸掰回来，郑重地说道，“阿宇，你放心，我有分寸！没想到你这么不自信？我难道会放弃一个仪表堂堂，顶天立地，权势滔天的皇帝去选一个胆小怕事，瘦骨嶙峋，多愁善感的王子成？”
萧承宇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拉下轻柔地握在掌心，嘴角微微露出些笑意，“就你嘴贫！你在这宫里有意讨好我，故意贬低王子成，到了菡萏院又要抬举他。我看，在你心里指不定仰慕王子成的才华，不然怎地那本《青衣》抱在手里念念不忘？况且他那笔名我听着就难受，慕尚，慕尚，这不是摆明了与你表白？”
“表白？”尚景若不解。
“慕尚岂不是爱慕尚景若之意？”萧承宇冷哼。
尚景若没想到萧承宇还想到了这层，失笑道，“阿宇，你想多了。慕尚即是仰慕向往之意，王子成定是向往话本中男女的情谊才取了这笔名。”
“你惯会颠倒是非，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好啦，阿宇，你难不成要为了一本话本与我置气？”尚景若索性往萧承宇的腿上一坐，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
属于她的木樨香涌入鼻翼，撩拨着萧承宇躁动的心。他一手抱紧了怀中之人，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无奈地笑道，“小娇妻在怀，我哪舍得生气。”
说完，他的唇就落在了尚景若的唇上。
半个时辰后，总算被哄好的萧承宇抱着尚景若匆匆走出勤政殿，对守在殿外的庆福吩咐道，“庆福派些人去殿内收拾。琉璃，立刻回椒房殿为皇后准备沐浴更衣。”
“喏。”
“喏。”
尚景若听到萧承宇在勤政殿门口的话羞得往他怀里钻了钻，暗暗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方才他情到深处控制不住自己，竟将勤政殿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还一个劲儿地凑在她耳边唤着“小娇妻”，逼着她应下。
原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就是青云。现在她被萧承宇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往椒房殿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勤政殿是大齐历代帝王办公之处，若是被萧家列祖列宗知道萧承宇方才在勤政殿里做的事情，估计郊外的皇陵都要炸了。
沐浴后尚景若躺在床上，揽着萧承宇的腰，好心情地询问，“阿宇，废除贱籍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你觉得呢？”
“嘻嘻…”尚景若松开萧承宇的腰，撑起半个身子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阿宇，此事声势已起，万事俱备，就差我这里吹一吹枕边风了…”话还未说完，她就被萧承宇揽回怀里，“嘻嘻，我这枕边风还未吹完呢！”
萧承宇见她翘着红唇，柔柔地埋怨自己，甚是娇俏可人，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想起董翔递呈的那桩隐秘，他心里一阵刺痛。废除贱籍自然势在必行，不然他之前也不会暗地里授意陈扬关注此事。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此事竟能得王子成相助，眼下声势已起，他所做之事不过是顺应民意。待日后那隐秘曝光，若儿也不会再受到影响。
“嗯，我知道了。早些睡吧。”萧承宇闭着眼睛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怀里的人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萧承宇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尚景若清丽的睡颜低声许诺，“若儿，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次日，萧承宇于勤政殿在陈扬的奏折上朱批，“此奏甚善，该部奏议”八字。几日后，明旨颁发，大齐境内取消贱籍，将原先的贱民编入民籍，朝中众臣自然不敢再反对。
圣旨一下，举国沸腾。京城之中百姓自发跪在皇宫大门前高呼万岁。为了庆贺这一盛事，东西街集市皆举行了媲美上元与中秋的大型活动。明德塔头一次在上元之外的节日被点亮，百姓们纷纷日夜颂歌称皇帝是为百姓谋福祉的在世神仙。
贱籍废除，倩倩入宫谢恩。她说起东西街集市的盛况令尚景若也无比向往。尚景若将早已准备好的锦盒推至倩倩面前，“这是菡萏院的地契，今日你拿去，从此之后你便是菡萏院的主人了。”
倩倩摆脱贱籍便可与常人一样置地购宅子。听到尚景若的话，倩倩瞬间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磕头，“皇后娘娘待民女如亲生姊妹一样好，民女此生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哪敢再奢望太多。菡萏院是龚家小姐送您的新婚之礼，我岂能收下？”
“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日后你与江源成婚，没有一座宅子作为嫁妆怎么行？再说了，婚后哪有不吵架的夫妻，他日江源若欺负你，你就回菡萏院，可别原谅他！”
尚景若字字句句全是为自己考虑，倩倩哽咽着谢恩，“皇后娘娘圣恩，民女却之不恭，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好了，好了！快起来！”待倩倩平复心情后，尚景若又问道，“慕尚怎么样了？最近可有在筹备新话本？”
“自那日他来过菡萏院后，我还未见过他。我派人去打听，好像是被他母亲关在家里了。”
“总是这般畏手畏脚，他怎能施展拳脚？咱们的妙花社又怎能遍地开花？看来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才是。”尚景若说完，当即招来小德子去王家宣马红入宫觐见。
马红这段时日天天拿着竹杖蹲在家盯紧王子成，就连他上茅房的时间都给他限制得死死的。天下谁人不爱金子，她马红是最爱那金晃晃，亮晶晶的东西。可是她更怕自己的儿子犯下大错！她只恨自己生王子成时难产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不然她哪需费这些心思来整日盯着他！
想到这里，她忽而听到门外有人来报，“夫人，夫人，府外来了宫里的人。”
“什么宫里的人？”马红惊恐地起身，脑袋里忽而冒出王子成拿回来的那些金子，全身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了。
“夫人，府外来了号称是椒房殿的公公，说是请您入宫！”
“椒房殿？”马红听完暗想，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跺着脚，啐了一口道，“臭小子，老娘真是白白生了你！你真是惹出大祸来了！”
她毅然走出去，转身又对下人说道，“赶紧去都察院报老爷，今日没什么事情不要回府，还有将少爷给我看紧了。”
“是！”
门外小德子恭敬地站着，宫里的规矩作派是一点也没变。身材丰腴的马红身穿桃红色长裙，头戴金钗，见到小德子后便谄媚地笑道，“公公有礼了，不知公公来有何事情？”
“王夫人，有礼了！皇后娘娘凤旨传召夫人入宫觐见，麻烦您随奴才走一趟。”
马红想起那日在雅音阁门口，尚景若向她打听徐妈妈的事情。不久，雅音阁千金花魁就被神秘人赎了身。而前几日出门会友，那群女人又传子成与倩倩整日厮混在一起。这条线总算是理顺了，马红惊得一声冷汗，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夫人？”小德子见她脸色骤变很是奇怪，出声催促道，“上马车吧？”
“啊？哦！”一惊一乍的马红恨不得就地逃遁。但是凤旨已下，她若不进宫，恐怕下场更惨。拖拖拉拉，脚步缓慢，她终是踏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