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闹云水
尚景若好奇地从萧承宇的肩上探出头来,只见门口处姚氏领着众多家仆正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着急要起身,却被他按下。
“我来。”萧承宇看着只穿了件单薄衣裳的尚景若皱眉,随即利落地放下床帘,将她隐藏起来。
“放肆!”萧承宇转身出来,双眸中盈满了盛怒,声音冷冽至极。
姚氏走近才认出了穿着夜行衣的皇帝,堪堪止住脚步,“扑通”一声跪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众人本是气势汹汹而来,见姚氏瞬间跪下,彼此相视一眼也跟着急急跪下。
红袖等人此刻也冲了进来。琉璃是福宁殿的掌事宫女,位份最大,只能由她硬着头皮开口请罪:“陛下,他们人数众多,奴婢几个拦不下来,求陛下恕罪!”
陛,陛,陛下?跪着的众人心里暗道不好!小寒的惨事犹在眼前,他们今日实在鲁莽!其中有清醒者此刻才想到,三小姐偷人又如何?他们亦不是皇帝,何必来淌这浑水?
姚氏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黑色皮靴,吓得不停磕头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萧承宇缓缓在姚氏身前站定,此刻他太阳穴上突起的青筋正显示着他的愤怒,说出的话异常阴森寒冷:“看来朕之前给的教训还不够?不经通传闯入云水阁,谁给你们的胆子?”
头顶传来的声音像是被激怒的百兽之王欲疯狂撕咬猎物,姚氏被吓得不轻,哪里会想到李氏与启儿口中那个“奸夫”竟然是当今陛下。她脸涨得通红,磕头道:“陛下,臣妇不知是陛下深夜来访,求陛下恕罪。”
“又是哪个老妈子在嚼舌根了?”萧承宇的声音不大不小透着君王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李氏一听好似被皇帝看穿了慌了神,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萧承宇自然没忽略做贼心虚的李氏,缓缓走向她,像是自地狱而来的阎王,审判众人的生死。
“青兰,去将尚志找来!”他沉声下令。
“是!”青兰起身出门。
李氏白白吓了一跳,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躲过一劫,竟有些虚脱。
十几个人跪在云水阁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见皇帝悠悠地落座,丝毫没有让人起身的意思。好在云水阁原先的青石砖被铺上了柔软的绒毯,否则他们便要再承受一次膝盖被冻僵的痛苦。
等尚志到来的时候,翠袖与红袖取了屏风遮挡伺候尚景若起身。黑发披肩,只穿了一件秋香色夹袄长裙的尚景若转身出来在萧承宇身后站定。
除夕夜,本是守岁的好日子,如今搞出这阵仗,她只觉头疼。想着自己回云水阁安安静静过几日就会嫁入皇宫,不想姚氏还要惹出这一桩事情。
姚氏见尚景若出来,脑袋飞速运转。若是自己今日出事,不仅会影响景阳的仕途,更会牵连景灵。如若皇帝连带着厌恶起景灵,那景灵岂不是更没有资格与尚景若相斗?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一个老妈子。
一番思量后,姚氏下定决心力挽狂澜。她膝行至尚景若身前,扯着她的裙摆眼泪簌簌地哭着:“景若,你倒是为母亲说一句话呀!下人来报,有黑衣人闯入云水阁,母亲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带人来,为的是救你啊!景若!”
这样的借口实在站不住脚,尚景若捏了捏眉心,不想将事情闹大,偷偷在萧承宇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见他头也不回,铁了心要立个规矩,做服帖尚家众人。
“阿宇?”
娇软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萧承宇知她心软,却容不得他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特别是想起尚景灵对自己下毒一事,他看向姚氏的双眸中火苗直窜。他头也不回地对一旁的琉璃吩咐:“夜已深了,琉璃,你扶若儿回床上休息。”
“喏。”
萧承宇的决心让姚氏畏惧不已,再次爬到他脚边哭诉:“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妇真的是担心景若的安危啊,还请陛下明鉴。”
“朕看你们急冲冲地进来是想将脏水往若儿身上泼,是么?”说完,萧承宇凌厉的眼神看向正欲抬头的李氏,对着正从门外进来的青兰下令,“青兰,将那老妇人拉下去严刑拷打,嘴巴里不吐出点让朕满意的东西来就别放回去!”
青兰利落地一把拉起吓得腿软的李氏就要往外走。姚氏转头一看竟是李氏顿时慌了。李氏是尚家的老人,知道不少尚家的事情。若是她没经住打,吐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不管是尚景若还是尚景灵都要受到影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姚氏拼命地磕头,以至于额头瞬间就肿了起来:“陛下饶命啊,她是府里的老人了,经不起打了。况且她也是无辜之人,您要罚就罚臣妇。”
姚氏狗急跳墙出身维护那老婆子,萧承宇心下更觉这老婆子不简单,就改口道:“青兰,还是将她送入慎刑司细细盘问。”
“是!”青兰拎着李氏就出去了。
一时之间哀嚎声四起,尚志赶来一看这乱糟糟的场面,满头雾水,二话不说只管跪在萧承宇面前求饶:“微臣参见陛下!”
“尚志,你可来迟了!朕没曾想尚家的奴仆竟毫无规矩,以下犯上,妄想诋毁若儿的名声。若儿还有几日便是大齐的皇后,一国之母,如今有人要害她,岂不是想往朕的身上泼脏水?还是…你们觉着朕太年轻了?”萧承宇不紧不慢地对着尚志说道。
皇帝最后一问犹如千斤石,重重压在尚志身上。自颜志训辞官后,在朝中还有谁敢质疑皇帝的年轻?他的内阁之位本就来得太容易,其中又有些投机取巧。如今皇帝又拿年轻说事,尚志恐步颜志训后尘,连连讨饶:“微臣不敢,微臣知罪,恳请陛下恕罪!”
尚景若听着尚志在外面告罪,哪里还能坐得下,睡得着,着急地要出来。
一向好脾气的红袖此刻却一改往日的和善劝道:“小姐,您就别管了!”
翠袖听了皇帝维护小姐的话也顿觉十分痛快,拦下欲起身的尚景若:“就是,小姐,你都不知道府里的这些老婆子们日常如何编排你!”
“知罪?治家尚且不齐,又何来治世之才?领着无关人等滚出去!下不为例!”萧承宇再不给尚志颜面,冷着脸呵斥。
“微臣告退!”尚志战战兢兢地带着众人离开。
皇帝的话虽严厉,丝毫不给面子,但终究看在尚景若的份上没有降下惩罚。这一出闹剧草草收场,尚景若的好心情也全部烟消云散。
“闹得有些难看了,你那般说父亲,恐伤他自尊。”尚景若收起了玩笑心开口道。
“若明日脏水泼在你身上,你就知人心险恶了!”萧承宇看了一眼门外,牵起尚景若的手不舍得离去,“时辰不早了,我需回宫了。待举行明窗开笔之典后,我便要率领百官祭天祭神,之后还需去宗庙祭拜先祖,前往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
“阿宇,原来当皇帝也好辛苦!”她反握住他的手感慨道。
听着她话里绵绵的疼惜,萧承宇拥住她深深一吻:“你不是说了,高处不胜寒。若儿,严寒之境,你可愿与我同往俯瞰人间美景?”
“阿宇,我愿在严寒之巅与你相拥取暖。”尚景若依偎在他怀里许下深情的一诺。
大年初三,龚裳就带着秦瑞上门来添妆。尚景若自是十分高兴,两人许久未见,有说不完的体己话,秦瑞便颇为识趣地去找尚景阳下棋。
“你可总算舍得回来了?”尚景若说。
“你大婚我自要回来观赏这一盛事!我听爹爹说,皇帝此次大婚可是大齐历史上规制最大的一次!”龚裳挑眉笑道。
“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呢!”说完,尚景若就见鸣儿抱着一梨花木锦盒走来,笑问,“这是什么?”
龚裳接过来将木盒放在尚景若面前:“这是给你添妆的!”
“随礼?”尚景若惊喜地看向龚裳,揶揄道,“让我来看看霓裳坊的龚公子出手是否还如之前那般阔绰?”
龚裳知她打趣自己在德城妄图诓骗她回京的事情,笑答:“好好收着,日后你可是大齐的皇后,可不能随便应付我!”
“你还真是商人!”尚景若伸手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叠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票。她收敛笑意,立刻将锦盒盖上后推至龚裳面前,拒绝道:“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龚裳利落将木盒直接往红袖怀中一按:“给你家小姐收好了!”
红袖不敢接,龚裳佯作不耐烦地挥手:“我除了霓裳坊还有些产业,你也知道我穷的只剩下钱了,你若是不收,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
听了龚赏凡尔赛的话,尚景若又想笑又想哭,却听她还继续往下说:“银票底下还有京郊百亩良田和京城里几座宅子的地契,你到时找个靠谱的人去打理即可。”
“好了,我知道你穷得只剩下钱了!”真正的朋友间自然不需要虚假的客套,尚景若红着眼眶命红袖收下,也跟着打趣她,“来日还礼,怕是要掏空我,你可真狠心!果真在你这法门还没有亏本的生意!”
尚景若又想起前不久萧承宇提到的事情,正色问道:“对了,你是何时知道朱锦玉就是当今皇帝的?”
“他第一次随你来依海集市的霓裳坊我就知道了。我听闻你去德城相亲就假装男子追求你,想要骗你回京城。不想你们两个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我见他不温不火,着急得很,就将计就计,继续追求你,刺激他!”龚裳将自己的计谋和盘托出。
“那么早?你从哪里瞧出他是皇帝的?”尚景若不解,想起他去德城抠门的样子,她哪会想到他是皇帝!
龚裳一手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遥想当年,我爹也是风流倜傥的才子一枚。才子么,对佳人自然格外关注。我听他说自己暗恋过朱孝慈的义妹,朱颜玉!哈哈,若是那时候我爹勇敢些,也就没有我和皇帝什么事情了!”
“还有这种事情!”尚景若失笑道。
总是听人提起萧承宇母亲的趣事,尚景若想着若是圣康皇太后还在世,必定是个极有趣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