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葛藤解毒
福宁殿内萧承宇坐在紫檀木椅上，剑眉紧蹙，额头布满了汗珠，满面通红。
李显跪在地上正安静地为他诊脉。尚景若紧跟着进来，大大咧咧地在萧承宇一旁的圆凳上坐下。这样的举动惹得两位太医侧目。
“怎么样了？”尚景若着急地问着。
“主子，李太医正在诊脉，稍安勿躁。”小德子去把剑放回原位后站到皇帝身旁，轻声提醒说话的尚景若。
李显收回手，说话十分保守：“回禀陛下，您这是内热所致，许是暖阁里太干燥了，微臣为您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即可。”
尚景若听完李太医的话纳闷，萧承宇一看就是中毒的样子，怎么堂堂太医院的太医连这么简单的病都诊不出来？她随即用唇语问小德子，中毒？只见小德子对着她轻轻摇头，又点头。
她心下更加疑惑了，摇头？点头？这是什么意思？再回看紧闭双眼的萧承宇正痛苦地深呼吸，她根本没搞清楚小德子是什么意思，实在着急。转头看到一长相酷似张飞的人站在一旁，她赶忙问道：“你也是太医？你过来看看！”
能在福宁殿不讲规矩的女子，葛藤作为一介太医怎能得罪？他为难地看向李院使，只见李院使此刻也正皱眉看着说话的人。
两相取舍，葛藤只好上前。他刚摸到皇帝的脉搏，就已知一二。这哪是内热引起的病，分明是中毒之症。况且还是那种下三滥的毒。
这种七情毒在江湖中很常见，自他进入中原以来，已经接触过很多次了。他自己也是男人当然知道中这种毒是多么难受，但他又很纳闷皇帝又不缺女人，为何这般压抑自己。
“怎么样？看出来了吗？”尚景若见太医不说话又问道。
“回禀陛下，您是中毒之症！”葛藤的心直口快，丝毫不避讳。小德子即刻屏退闲杂人等。
“什么毒？可有解药？”尚景若追问。
葛藤被刚才小德子的架势吓到了，这次仔细思量后才开口道：“陛下所中之毒乃是江湖上颇为常见的毒，俗称七情毒。顾名思义，中毒者会深陷七情六欲，欲罢不能。”
“咳咳咳！咳咳咳！”李显见葛藤说话太过直白，赶忙用急促的咳嗽声提醒。
葛藤虽耿直但也不木讷，听到李院使的暗示，再说出来的话就变得更委婉了，“欲解此毒，要么无需用药，以自然之法即可解毒，要么药浴发汗，令毒药随汗液发散即可解毒。”
“自然之法？”尚景若不暇思索地脱口而出。
正满脑子幻想的萧承宇听了连忙出声打断好奇的尚景若：“小德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沐浴。”
“奴才这就去。”小德子麻利地跑了出去。
“微臣下去马上给陛下配药！”葛藤与李显也出了寝殿。
众人离开，寝殿里只剩下了尚景若和萧承宇。萧承宇反复深呼吸，看上去非常痛苦。尚景若不忍心，试探性地开口：“不如…找个人来以自然之法解毒？”
只见萧承宇突然睁着满是渴望的眼睛看了过来，尚景若连忙改口：“哦，不是我，我本想，反正你，以前…”
萧承宇知晓她误会了自己，深吸一口气道：“若儿，你不要多想，我从未临幸过任何人。”
“啊？”她诧异地叫道，心想难道真如龚裳所言，拥有四妃的萧承宇还是…
“真的！”萧承宇不能再看她清纯的双眸，复又闭上眼睛，“所以我未料到尚景灵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真是！”尚景若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心疼地就从衣袖中抽出帕子上前给他擦汗。
清幽的桂花香直达萧承宇的心田，他的理智将要逃出牢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他顺势攥紧尚景若的皓腕，难得对她冷了脸，大声命令：“出去！”
“好，好，好！我先出去，唤小德子进来伺候。”尚景若见状吓得疾步出了殿门。
好在福宁殿伺候的人很多，没一会儿就准备好了药浴。殿外廊下，尚景若看着形似张飞的太医正恭敬地站着等候传召，搭讪道：“这位太医，怎么称呼？”
“下官葛藤！”葛藤恭敬地拱手回答。
“陛下这毒不要紧吧？”尚景若询问。
“回小姐的话，七情毒是江湖门派七色宫的毒，不致命，亦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葛藤解释道。
“又是七色宫！断肠草也是七色宫的！这七色宫究竟是何来历？”尚景若自言自语道。
尚景若的低声抱怨，被耳尖的葛藤听去了。葛藤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姐竟也知道断肠草，便有了搭话的兴致：“小姐，也知道断肠草？断肠草可是剧毒，中毒者不出一日便会烂肠而死。”
“如若有解药呢？”尚景若说道。
“解药需在最短的时间内服下，由高手运气将解药发散至全身方可解毒。”葛藤说道。
“那这种毒药可有后遗症？”尚景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她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引来葛藤的一声叹息：“唉，断肠草的后遗症可太大了，不管男女，中毒者皆会落下不孕之症。”
葛藤云淡风轻的回答却在尚景若的心里丢下一块沉重的石头，将她重重压在底下，令她透不过气来。她又不死心地问道：“这个后遗症，所有大夫都知道吗？”
“但凡会知道此毒的大夫大概都知道吧？因为此毒还有个名字叫断子绝孙毒！”葛藤不以为意地解释。
断子绝孙毒！浩瀚酒楼还真是为达目的，手段卑劣至极，竟对秦瑞下此奇毒！秦瑞在龚裳醒后求婚，想必那个叫李子靖的游医已经将此后遗症告知于他。原先她只觉得秦瑞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现在看来他亦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那这个七色宫与唐门又有何关系？”尚景若与葛藤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只觉眼前这人虽然长得粗犷，眼界倒是开阔。
“七色宫与唐门皆为江湖门派，唐门制毒但遵守江湖道义，而七色宫则专门研究稀奇古怪的毒药。她们只为敛财，不守江湖规矩，经常被江湖众人声讨，在江湖上名声远不及唐门。”葛藤说出自己所了解的。
“没想到你一个太医对江湖上的事情这么了解呢！”
此人胡子拉碴，倒是心细如发，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哦，呵呵，下官本是西域人士，后来进入中原游历过几年江湖。”
说话间小德子出来了，尚景若拦着他询问：“陛下现在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好多了。陛下让您先回去休息。不要站在殿外受了风寒。”小德子劝道。
尚景若没有听小德子的话，而是和葛藤继续一起等着萧承宇发汗解毒。忽而她想起中秋那日见到的江源便问葛藤：“你们太医院的江源江太医呢？”
“今夜不是江太医轮值。”葛藤回答。
“哦，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她既然回了京城，得找个时机与江源会面。
“江太医貌似最近迷上了一个姑娘。”葛藤虽长相粗犷，但也有颗八卦的心。
“什么姑娘？”尚景若完全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听闻是京城顶有名的雅音阁花魁。”葛藤继续说道。
“雅音阁？花魁？”尚景若说完，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红色身影，“难道是前不久做善演的那位？”
与江源一起去素城救灾的葛藤当然知道倩倩善演的义举，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久，小德子再次出来看到尚景若还在外面，惊讶地说道：“呀，主子您还在呢，陛下已经歇下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我先进去看一看，你放心，我很小声。”尚景若执意要进去。
面对未来的主子娘娘，小德子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下。况且他最了解陛下心意，尚景若要进去，他拦着岂不是不解风情？
尚景若蹑手蹑脚地踏入寝殿，只见萧承宇正安然地躺在龙床上，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她不拘小节地在他床边坐下，靠着他的床沿，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脸色恢复了正常的萧承宇，口中反复呢喃着：“阿宇…阿宇…”
这般缱绻的呼唤好似不是为了确认他的平安而是抒发她内心再也无法装下的爱意，尚景若傻笑着看着萧承宇英俊的面容，只觉怎么看都不够。
次日清晨，小德子准备唤皇帝起身上朝，推门进入就看到尚景若趴在龙床的床沿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靠近床边就发现皇帝已经醒了。
萧承宇也看到了进来的小德子，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比着“嘘”的手势示意其不要发出声音。他有意放轻动作起身，将熟睡的尚景若抱上龙床，小心为她掖好被子，眼神流连几番，最后才不舍地放下帐子。
小德子随即招来宫人为皇帝更衣洗漱，萧承宇颇为不悦地低声斥责：“昨夜朕不是吩咐过你，送若儿回去休息？”
小德子皱着一张小圆脸，委屈地说道：“那奴才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尚小姐撵回去？她满心满眼都是陛下您，奴才哪有那个本事将她赶走？”
“贫嘴！”萧承宇听了他的话，心里分外舒畅，佯装瞪了小德子一眼道，“朕看你惯会讨好若儿！”
“那奴才是讨好陛下您！奴才自小跟着陛下，只要陛下喜欢的，奴才自会特别留意。”小德子嘴甜地讨好。
“嗯！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便跟着若儿吧。”萧承宇淡淡地说道。
跟着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是厌倦了他么？小德子如是想着，心中大乱。待皇帝转身，他苦着脸为他系扣子：“陛下您不要奴才了吗？”
“你是朕信任之人，自然要把你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皇帝难得夸人，小德子听得晕乎乎的，有些飘飘然，但又不放心地问道：“那奴才去伺候尚小姐了，谁来伺候陛下？这谁伺候奴才都不放心呐！”
萧承宇闻言一愣，随即又道：“今日派人去皇陵将庆福接回来。”
“喏！”小德子听了，一张脸算是彻底垮了，颇为不情愿地搭着话，“陛下您过河拆桥，请出师父，徒弟哪敢不让呢！”
“再嘴贫，日后椒房殿也没你待的地方！”萧承宇憋着笑呵斥。
“奴才不敢。”小德子苦着脸应下。
穿戴整齐的萧承宇神清气爽地迈出寝殿就见一眼生的小太监跪在寝殿门口。
“陛下，留不留？”
小太监的询问令萧承宇一时摸不着头脑，待他细细品味，反应过来后，一张俊脸就瞬间涨得通红。
难怪他觉得这人眼生，原是敬事房的人。按照宫中旧例，皇帝临幸妃嫔，敬事房便会安排人询问。若皇帝说不留，就赐落子汤。想来昨晚若儿留宿他的寝殿，是被他们误会了。
小德子瞧出了皇帝的尴尬，上前用力地踢了小太监一脚，赶紧解围道：“什么留不留？这么没眼力见儿，人家小姐是清清白白的。还不快滚回去！”
小太监连连应是，分外委屈，赶紧爬起来麻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