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英归来
傍晚时分，月城秦瑞的亲弟弟秦俊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顾家小院接回哥哥。秦俊带来的大夫再次为秦瑞仔细检查，直言若不是刘大夫及时解毒，怕是此时的秦瑞已经一命呜呼了！
秦俊听了赶紧对着顾家众人抱拳作揖致谢。秦俊与温柔的秦瑞不同，颇有将门之后的风范，英勇有谋，气度不凡。寒暄一番后，秦俊就带着秦瑞离开了。
饭后，一袭茶白罗裙的龚裳坐在院子里赏月。尚景若从她身后走出来，在她身边悄然落座。
自龚裳来了顾家小院就甚少穿裙子，今日她再次穿上罗裙，怕是心思上也起了皱褶。
“看什么呢？”尚景若低声问道。
“我看月亮呢。”龚裳单手撑着下巴悠然地回答。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听着尚景若话里的取笑，龚裳难得一次正儿八经地点头：“也许吧，我见他的第一眼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冥冥之中早已相识。”
尚景若看着坐在藤椅里的龚裳挑眉：“可惜人家秦公子离开了…唉…也不知人家是否成亲了，看他那样子年纪该也不小了！”
“呸呸呸！人家怎么可能英年早婚！”龚裳激动地叫道，又四处张望着，“小黑呢？怎么还不把你带回京城去？”
“哈哈哈…哈哈哈…被我点穿，狗急跳墙了！”尚景若不顾她羞红的俏脸取笑，“对了，我之前写给你的《撩汉宝典》呢？你若真对那秦公子有意思，也有主动出击！”
说起《撩汉宝典》，龚裳就心虚，紧着她刚才的话叫道：“你才是狗，尚景若，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说完，她还伸手要挠尚景若的咯吱窝。两人说说笑笑，分外开心。
可站在院内的鸣儿和院外的小黑听得心惊肉跳。与尚小姐一家的可是那金銮殿上龙椅上的人呐，龚小姐还真敢说！
在某个秋雨绵绵的日子里，白英戴着斗笠，身穿蓑衣急急忙忙入宫。沿着悠长的宫廊快速移动，斗笠帽檐上，蓑衣衣摆上的水沿着他的脚步一路滴下。凭着御赐的令牌，他几乎是毫无阻碍地直达勤政殿。
小德子记忆力一向不错，一下子就认出了白英，连忙挥手让宫人帮白英脱下簑衣。
“德公公，麻烦您禀报陛下，小的有万分紧要的事情求见！”白英姿态谦卑，对小德子很是尊重。
“好，好，好！”小德子笑着应下，疾步进殿禀告。
没多久，小德子就出来了，“白大人，陛下有请！”
虽然白英无官无职，小德子仍尊称白英一声“白大人”，这让白英内心十分感动：“还请德公公领路！”
勤政殿内庄严肃穆，上悬“海内清和”四字。白英恭敬地跪下行礼：“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承宇让小德子取了温热的帕子给白英擦脸，又命宫女琉璃给白英端来了姜茶祛寒：“朕让你调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白英坐在椅子上，看着才两月多未见的皇帝已是大变。原本光洁白皙的面庞上蓄起了胡须，清澈漆黑的眸子隐隐泛黄，眼窝深陷，眸下一片乌青。白英猜想定然是素城大水，腾城宁城大旱才让皇帝这般操劳，满脸沧桑。
想到这里，他又顿觉这段时日的奔波也变得值得起来。大齐有一个为百姓苍生忧心的帝王，他定此生追随不悔。
“陛下所托之事，草民皆已调查清楚。”说着，白英就从胸口拿出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小德子立即接过递给萧承宇。萧承宇眼神示意小德子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天青色布袋。
“这是什么？”萧承宇冷声问道。
“回禀陛下，这是草民暗中誊写的水城盐运司李赫的私人账目。”白英回答。
萧承宇听完从小德子手里取过账本，漫不经心地翻阅。才看了几张，他便端正了坐姿，往后越翻越快，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最后几乎是重重一掌拍在书案上，愤愤地破口大骂：“好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尚志，哼！朕还真是亲手喂大了一只白眼狼！”
“陛下息怒！”白英和小德子吓得跪倒在地。
萧承宇的眼里闪着怒火，当初他扶持尚志进入内阁，进封尚贵妃，不过是想着尚家根基尚浅让其制衡京中其他家族势力罢了。不想，其貌不扬的尚志故作软弱，竟将手伸到官盐上去了。
沉思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身下跪着的白英，为难地开口：“朕有意娶尚志小女儿为后。”
白英这几个月一直在水城调查，哪里了解宫中的事情。听到皇帝的话，他心下大惊，暗暗思忖，陛下此话何意？难道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陛下与尚志小女儿成婚，尚志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到那时如何能搬到他？他岂不是要变本加厉地剥削百姓？
白英质疑的眼神落在萧承宇的眼里显得分外委屈，他暗暗握紧拳头，无奈地叹气道：“白英，朕若是大婚前处置尚志，朕的心上人该如何自处？百官又怎会甘愿臣服，她在后宫又该如何立足？”
皇帝的话让白英进殿前的雄心壮志瞬间熄灭。他曾以为自己遇上了英明的君主，便不在乎什么功名，只要为陛下尽责，亦是为天下百姓谋利。如今看来，皇帝这般护短，为了准皇后，竟连工部尚书之子的死因也要瞒下。如此昏君，他纵然金科及第又有何用？
“白英，此事切勿张扬！你且将这些账目证据全部在刑部存档。此时并不是处置尚志的最佳时机。朕答应你，待大婚后必定找机会不遗余力地治他的罪，定不会让顾贤胜枉死，寒了天下百姓的心。”萧承宇许下承诺。
尚家的事情若是被其他官员揭露，尚景若就再无可能进宫为后。大婚之事不宜再拖延，萧承宇想到龚裳信中提及顾佑明之母的心思，他便一刻也不能再等待了，当下就决定亲自去月城将尚景若接回，大婚之事宜早不宜晚。他为自己去见尚景若找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原本暗黄的双眸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证据在刑部封存，那便是下定决心要治尚志的罪。皇帝既要娶尚家女，对付起尚家也是丝毫不心慈手软。白英对皇帝又瞬间改观了，郑重地磕头道：“草民代天下百姓叩谢陛下大公无私。”
“白英，此次事情你办得极好！朕明日会通知礼部，任你为钦差大臣赴素城掌管灾后重建之事。素城是你家乡，望你尽职尽责，切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待。”萧承宇起身绕过书桌，虚扶着白英起身，“放心，朕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待你在素城干出一番事业，朕就召你回京。”
白英满心的豪情与感激皆在一句“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中抒发。
次日皇帝明旨颁发，昭告天下，任白英为钦差大臣即刻前往素城重建。金銮殿上的百官皆疑惑重重，前几月还落榜的白英又是如何再次得到皇帝青睐，一跃成为钦差大臣的。
月城这边，秦瑞离开顾家小院后的几日，龚裳和尚景若依旧在这里陪伴沈月娘。不过自小黑说了皇帝要来月城接她后，尚景若就每天都活得一惊一乍。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内心是在期待他的到来，还是在害怕他的到来。
某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日子，湛蓝清澈的天空里没有一朵云。麻雀叽叽喳喳地啄着地里的小种子。屋前的溪水蜿蜒流淌发出“哗哗哗”的声音，龚裳难得起了个大早。
鸣儿一早就听到院外有动静，匆匆前去开门，就见一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站在门口。鸣儿四处张望，没有再看到任何人，好奇地问道：“公子，请问你找谁？”
白衣公子转身，只见他手持玉扇彬彬有礼地对着鸣儿施礼：“姑娘有礼了，我是前段时间日被你家小姐搭救的人。今日冒昧上门拜访是想要亲自感谢你家小姐。”
“啊！”鸣儿顾不得眼前公子的反应激动地大叫着往里跑去。
要知道自从这位公子离去后，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活脱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小姐，小姐，快出来！”
“干什么！一大早吵吵闹闹的！”龚裳听到鸣儿的怪叫声风风火火地走出来，扯着嗓子斥责，“冒冒失失地做什么！”
“小姐…”鸣儿突然靠近，放低了声音，一边用眼神示意龚裳门外有人，一边小声说着，“小姐，您的心上人来了！”
“什么心上人？”龚裳嘀咕着就往走，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视线刚接触到秦瑞的笑脸，她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奔回卧房，莽莽撞撞地四处找镜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面镜子反复照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慢悠悠往外走去。
睡意正浓的尚景若揉着惺忪的睡眼察觉到了龚裳风风火火地来回，咕哝道：“做什么呢！一大早地让不让人睡觉了！”
而龚裳此刻正努力模仿着古代女子的言行举止，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优雅大方，极具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对着秦瑞福身：“公子，别来无恙！”
“小姐，有礼了！”
秦瑞倒是心大，对方才的那一幕丝毫不在乎，觉得此女甚是可爱，低眉浅笑，温柔至极。他昏迷中亦感觉到一双纤纤玉手为他擦脸。脑海里模糊的人影此时正与眼前之人相吻合，变得清晰起来。
“在下乃是月城秦家人，单名瑞字。前几日幸得小姐出手相救，保住性命。不知小姐怎么称呼？”秦瑞自我介绍道。
月城秦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家族，有大齐开国的功勋，享受的是镇国公的爵位。此时秦瑞的大伯正在西北边境镇守边关。
“我自京城来探亲，我姓龚单名裳字。”龚裳娇羞地回答。
“龚小姐，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你。若是日后有需要在下之处，秦某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龚小姐救命之恩！”秦瑞抱拳施礼。
龚裳正想婉言拒绝，就听见背后有人焦急地叫喊：“无需日后，眼下就有大忙需要秦公子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