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源其人
萧承宇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说出那句话,双眸凌厉地瞪向李显,厉声警告道:“李显,你若是治不好朕的皇后,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给皇后陪葬!”
皇后!李显大惊,双腿霎时发软!大齐自开国以来就没有陪葬的习俗,如今皇帝竟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承袭前朝旧例施行陪葬制。
太医院众人听了皆膝软跪地,哀嚎着求饶:“陛下息怒!”
萧承宇不理会下跪的众人,径直走到床边,握着尚景若的手许下承诺:“若儿,你不必害怕,朕一定会尽全力救你!”
偷偷望着皇帝单薄的背影,走投无路的陈太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狠下心来膝行至萧承宇脚边禀告:“陛下,微臣斗胆进言。今年太医院擢考中有一位年轻人脱颖而出。他医术高超,法子新颖,治病救人出其不意,却又有出人意料的奇效。微臣请求召他前来一试!此人名叫江源!”
李显一听神色焦急,低语咒骂:“陈太医,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吗?”
其他人闻言更是惊恐不已,纷纷进言:“陛下,万万不可。江源此人投机取巧,所用法子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陛下直言尚小姐乃是我大齐国母,切不可以身试药啊!”
“不请他来,那你们能救若儿?朕不想听你们啰嗦,来人,宣江源前来见朕!”萧承宇沉声下令。
“喏!”
众太医出去等候江源时,琉璃与白玉便将尚景若身上的脏衣全部换去。龙榻上所用之物也皆全部换成干净的。
待江源拎着药箱进入福宁殿准备行礼时被心急的萧承宇直接拉到了床边:“将若儿治好,朕重重有赏,治不好,你就和外面那些人一起给若儿陪葬!”
江源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子,心头一惊。自己才刚刚进入太医院,大好的前程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就这样丢了性命。待他走近龙榻看清那女子的模样时,不由得后退一步,心下纳闷,怎么会是她?他伸手一探额头,烫得惊人,又见她满面通红,间有痉挛,如若不退热,恐怕凶多吉少。
“有冰块么?”江源问一旁的皇帝。
“小德子,命人去冰库取冰块!快!”只要江源愿意救,说明若儿就还有希望。萧承宇快速下达命令。
此时正值三伏天,皇宫纳凉也依靠冰块。冰库中冰块充足,没一会儿,宫人们就抬过来一大块透明的冰块。江源转身一看,心想在古代也只有皇宫才能有如此大的冰块,连忙道:“赶快用锤子,锯刀把冰块弄成小的,用不渗水的料子包起来!”
宫人们听到江太医的吩咐,又慌忙出去找工具。不出一刻钟,偌大的冰块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散落在盘中。
江源小心翼翼地将冰块装在动物的毛皮内,做成一个个冰袋,放在尚景若的额头之处,至于腋下等地方皆由琉璃白玉去放置。
李显和其他太医在江源到来的时候也一并进了寝殿。他们是一万个不放心,万一江源乱来,岂不是要葬送整个太医院?
此刻见到江源行事毫无章法,李显立刻出声提醒,“江源,尚小姐高热不下是内寒所致,该发汗才是!你这般行事,小心寒气入体!”
江源只管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理会李显的唠叨。李显见他目无尊长,还想出声阻止却在萧承宇的怒视下讪讪地闭嘴退回去。
“陛下,请再召几个宫女用温水为尚小姐擦身子降热。”江源躬身对着皇帝说道。
小德子闻言还没等萧承宇发话就赶紧去找人。一个时辰内,福宁殿进进出出不知多少人,个个都神色凝重,疾步奔走。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年轻的江太医身上,祈求上苍保佑龙榻上的人。
好在两个时辰后,尚景若的体温开始慢慢降下。昏迷中的她只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异常酸痛,好似散架一般。她不安地扭动身子,痛苦地呓语:“呜呜…呜呜…”
萧承宇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一步,尚景若一有动静,他立刻握紧了她的手,焦急地问道:“若儿,若儿,你醒了么?江源,你快进来,若儿醒了!”
正在福宁殿外熬药的江源听到呼唤声赶忙跑进寝殿,利落地把脉,查探额头的温度,又轻轻拍着尚景若有了血色的脸:“景若,景若?”
浑身乏力的尚景若胸中似有一把火在燃烧,嗓子里热得快要冒烟,又干又痛。黑暗中,她只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眼皮似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怎么也睁不开。耳边的叫唤声急促却轻柔。
她想起来了,自己被太监毒打。看来是有人找到了她,是朱锦玉吗?她努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人影出乎她的意料,不敢置信地呼喊出声:“江?源?”
听着她虚弱几不可闻的声音,江源心上压着的石头才算落下,安抚道:“不急,先喝口水。”
一旁待命的琉璃连忙递上茶杯,又将她扶起来继续靠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茶水淌过干涸的嗓子眼儿,生生浇熄了她嗓子里冒出来的烟,一瞬间,整个人清明许多,尚景若再睁开眼时才真正瞧清楚了眼前的人和事物。
“朱大哥!”她抬头见站在床边的人忧心忡忡的模样,没多想就喊了出来。可在看到那一大片明黄色时,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迅速低下头后便不再开口。
萧承宇自然将尚景若的表情尽收眼底,推开江源,在床沿上坐下,放低了身段问道:“若儿,到底是谁将你打成这样?朕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唯有将他们碎尸万段才能解朕心头之恨!”
尚景若双眼变得酸涩,明黄色的床单与锦被提醒着她此刻身处冰冷的皇宫,这里容不得她肆意地爱一个人。
“不管是谁,终是冲着陛下的宠爱而来。”她淡淡地开口。
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吾而死。萧承宇听了默然,自责,懊悔。他虽身处高位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能保护。若他不追去德城,她也不会主动撩拨,或许她根本就不会爱上他,也就不会遭此迫害。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尚小姐,把这药喝了。”江源端着药碗开口。
尚景若从江源手里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了下去。
琉璃看着萧承宇阴沉的脸色,赶忙扶喝完药的尚景若躺下:“尚小姐刚退热,还虚得很,莫要逞强,快些躺下休息。”
尚景若点头闭上眼睛,翻身朝着里侧,赌气似的不看他。琉璃怜惜地给她掖好被子,再退到一旁守候。
“情况如何?”萧承宇瞥了一眼身旁的江源问道。
“回禀陛下,尚小姐的病乃是外伤感染引起的高热不退。万幸高热已退,可进汤药,没有引起肺部炎症,微臣再调整一下方子,休息几日便会大有好转!”江源如实回答。
“嗯,你救治若儿有功。待她痊愈了,朕一定重重赏你。”萧承宇点头,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神色自若,处变不惊的江源。年纪轻轻的他一身白鹤黑色官服不露锋芒,的确能担重任。
尚景若服药后太过于疲惫又加上情绪波动,又沉沉地睡去了。萧承宇静默坐在床尾守着,江源则识相地退了出去。
次日萧承宇下朝后继续守在福宁殿内。昨日出去的管雷风尘仆仆而归,带回了游医李子靖。
李子靖是萧承宇最信任的人,两人都拜在吴方石门下,算是同门师兄弟。身着月白色襕衫的李子靖匆匆进殿,也不行礼,亦不说话,冷冰冰地走到床前。
江源瞧见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给他让出位置,忽而又想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他暗暗感叹,有些人的气场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子靖丝毫不避讳,直接拉起尚景若的手把脉,又查看了她的双眼,冷声道:“伸舌!”
尚景若听话地张开嘴伸出舌头,看着眼前格外严肃认真的人,脑子里还是一头雾水。
李子靖放下她的手,一言不发就往外走。萧承宇对着尚景若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
殿外,盛夏的阳光正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吱吱”叫个不停。
“方子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外伤,很快就会好。”李子靖对萧承宇说道。
“嗯!”萧承宇闻言放心了许多,看着李子靖的眼神飘到了远方便道,“你若是不想留下,可随时离去。”
哪知李子靖破天荒地开口:“我再留一日,那个江源在民间颇有些名气,我想与他切磋切磋。”
“江源?”在萧承宇的认知里,李子靖才是大齐医术最高的人。江源能引起他的兴趣,可见江源不一般。
想起这两日江源与尚景若之间的互动实在奇怪,明明是两个不认识的人,行事却丝毫没有客套与陌生。萧承宇自我安慰,也许是江源救了若儿?
福宁殿内尚景若已经熟睡过去,萧承宇看着她泛红的面颊上残留的泪痕,心里五味杂陈。伸手触摸她的掌心,亦倍感黏腻,他立即命人将冰块置于四周,以防中暑。夏日炎炎,好在福宁殿的寝具都是顶好的,尚景若才没有生出其他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