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宫中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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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她都这么主动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尚景若走在他身边，偷偷瞥着他冷漠的脸色，不敢再与他说话。
“嘿！二婶，你听说了么？刚才石桥上，有个姑娘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亲了一个小伙子！”
“什么？哎呀！年轻人可真了不得，啥时候咱们大齐民风如此开放了？”
“我也听说了，嘿嘿，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真真是羞死我了！”
“哈哈，我就在一旁看得真切！嘻嘻，真是羞死人！”
“啧啧啧…也不管人家小伙子愿不愿意，哈哈，要是不肯，该如何？”
“如何？送上门的，哪有不要的！哈哈！”
“哈哈，还真是，男人都一个样！”
几个中年大妈凑在一起说得愈发起劲，这些话自然落在了一旁的尚景若的耳朵里。
大妈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她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是大齐啊！男人都应该喜欢矜持的女子吧？她看着离自己颇近的朱锦玉忙往旁边跨了一步，保持应有的距离。
萧承宇见她突然离自己远了一些，脚下的步子一乱，看着她的眸子缓缓眯起。
尚景若低着头，心里似有大石堵着，一口气根本透不过来。他难道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都那么主动了，他却连句话都没有，难道他真像大妈们说得那样看待自己的？想到这里，她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再说回皇宫，自皇帝出宫，福宁殿的总管小德子便派人去通报各王公大臣陛下身体抱恙需卧床静养，由董翔携圣旨参与内阁事务。
新帝登基后，一改往日沉默寡淡的性格，施展凌厉手腕，秋毫必察，从谏如流，对于亦是政事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从未懈怠，遂众官员诚心臣服，各司其职，尽心尽责。
瑶华殿内，贵妃尚景灵看着方管事送入宫里的信件，狭长的丹凤眼中难得浮起一丝伤感。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整日窝在尚家云水阁里一年见不到一两次的小妹竟在去德城的路上被采花贼掳去，香消玉殒了。
想起前几日，从不踏足后宫的皇帝来瑶华殿，打听小妹的事情，她就对其有了看法。现在想来，那个小傻子哪有她这般福气？真是命比纸薄，令人唏嘘。
“环儿，你将内务府送来的锦缎送几匹去给母亲，让她莫要太伤心了！”
尚景若遭此迫害总归对尚家的名声不好听，难免有人又要将污水往尚家泼。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为尚家撑一撑门面。
说话间，内务府总管秦相送来了织造局新进贡的丝绸，“小的给贵妃娘娘请安！”
“秦总管快快免礼，来人赐座。”
“小的就不坐了，这几日陛下龙体欠安，小的还要去福宁殿送东西！”
“陛下还没好？”皇帝罢朝隔日，尚景灵就从尚志那里得了消息，原以为皇帝是春日天气变化得快，才得了风寒，没曾想这几日过去了，皇帝的身体还没好。
“是，贵妃娘娘您自然比小的清楚些！”
秦相讨好的一句话，似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尚贵妃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说来也是笑话，她一个贵妃竟不如一个内务府的奴才了解皇帝。
皇帝早已出了孝期，后宫还是没什么动静。她实在不该再待在瑶华殿里坐以待毙，也该为自己谋划一番。待秦相前脚离开，尚景灵就命环儿替她更衣，浓妆艳抹地就往福宁殿去了。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小德子一直守在福宁殿外，眼尖地瞧见尚景灵过来，就立刻迎了上去。
“德公公，免礼。陛下身体如何了？本宫要见陛下！”
小德子没料到尚贵妃会来，只好按照之前陛下的吩咐回答：“回禀贵妃娘娘，陛下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过李太医叮嘱，陛下还需静养，不宜被打扰。陛下也吩咐了，除了董大人，其他人等一概不见！”
尚景灵斜视小德子一眼，心想这个奴才真是不识抬举！皇帝病倒前命工部尚书顾本忠修缮椒房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小德子整日在皇帝跟前伺候，必定知道皇帝要立后的事情，她有意打听此事：“本宫听说陛下这几日在筹谋大事，德公公可知道？”
小德子心思活络，脑袋瓜子灵巧，自然知道尚景灵指的什么事情。不过他哪有胆子说出来，就打马虎眼道：“陛下所谋划之事皆是大齐的国事，要事！奴才不过是伺候陛下衣食起居罢了，哪能知道呢？”
“哼，你倒是嘴贫！”尚景灵在小德子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她伸出戴着釉蓝护甲的纤纤玉手仔细地整理着衣裙，继续说道：“本宫要进去看一眼陛下，如陛下恩准，本宫愿意在榻前侍疾。”说完，她也不顾小德子的反对，举步就要往里面走进去。
小德子见她要硬闯，赶忙上前用身子拦住，赔笑道：“贵妃娘娘，使不得呀，使不得呀！没有陛下的允许，您要硬闯，这后果奴才可承担不起！”
“笑话！就你一个奴才也敢拦着主子？”尚景灵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伸手正欲打小德子，背后竟传来一声暴喝，“大胆！”
她转身循声望去就见气势凛然的程太后带着她的侄女贤妃程雨希正快步走来，讪讪地收回手置于腰间，对着程太后行礼。
“尚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福宁殿前打人！到底不是名门闺秀，进宫这么几年了，还不懂礼节？”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尚景灵恭敬地行礼。
尚志是科举出身，祖上是素城务农的，所以尚家即便是贵妃娘家，依旧不怎么被人瞧得上。
“贵妃娘娘！”贤妃程雨希对着尚贵妃颔首。
尚景灵面无表情地点头。在闺中时，程雨希与大哥尚景阳一直有书信往来，就差正式订立婚约。可程雨希竟为了荣华富贵二话不说就抛弃了大哥。进宫后，她又凭着是程太后娘家的人位居四妃之首。若不是陛下晋自己为贵妃，她便一直要低着头看程雨希的脸色。
“皇帝身体抱恙，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程太后看着不服气的尚景灵就火冒三丈。这几日端柔和皇帝都卧床休养，她是一双脚两边跑，一颗心两边忧。没想到后宫的人竟还不安生，要来添麻烦。
“小德子，还不进去通报，太后要看望陛下。”桂嬷嬷给不懂事的小德子使眼色，心想怎地平日里颇为机灵的小德子今日竟让这些贵人都站在殿外说话。
“哎哟！太后娘娘，桂嬷嬷！您们就可怜可怜奴才吧！陛下早已吩咐过了，除了董大人禀报政事，其余的一概不见。奴才哪敢再往陛下跟前凑呢？”
“太后来了也不见？”桂嬷嬷对不识抬举的小德子也有了怒气，不禁声音大了些。
小德子为难地站在原地，心想着，若是太后硬闯发现真相，自己今晚必定要人头落地。也不知陛下为何要出去这么久，也不知他何时回来。若是拦下众人，那他今后在这宫里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千钧一发之际，董翔从远处走来了。一袭白衣的他清冷异常，是这皇宫里最特殊的存在。
靖安六年，素城知府好大喜功，虚报百姓收成，将当年粮食全部收缴国库，以此来换取自己的加官进爵。没想到一场突来的大雨令百姓流离失所，素城知府为瞒下此事，紧闭城门，凡有闹事者全部绞杀。
当时靖安帝派年仅八岁的太子去德城游历。萧承宇持皇帝手令途径素城，被知府安排了走一条没有难民的小路。路过一座小庙，他依稀闻道了一股臭味，便执意要进去。
众人拦不下只好打开庙门，入目的竟是横陈的尸体，腐烂不堪，臭味熏天。在这昏暗恐怖的小庙里，两个孩童正打得你死我活。萧承宇不顾恶臭上前将两人扯开，两个孩童本就挨着饿，经此一战不堪重负，晕倒在他脚边。
他将两人带回东宫后，靖安帝得知此事大怒，将素城知府斩首示众，大开粮仓施粥，遣派巡抚去素城救灾。
董翔便是这两个孩童中的一个，地上的尸体是他的家人。董家本是素城有名的商人，大灾后，知府巧取豪夺董家财产。董父董母带着儿子去逃难躲在庙中，却被抢劫的歹徒杀害。
他被萧承宇带回东宫那年是八岁，跟着萧承宇一起接受太傅龚言喻的教导。先前颜志训为内阁首辅时常对董翔挑三拣四，恶言相向。后颜志训叛乱，董翔为萧承宇谋划以首辅之位为诱饵招揽内阁大臣柳叶，一招借刀杀人逼得颜志训退无可退。
自此，朝中再无人敢去指责董翔的任何不是。内阁商议大事，他都在新帝身侧草拟奏折，偶尔也会参与决策。内阁中就算有人不满，也不敢再诉诸于口。
董翔无官无职，一直自称“小的”，而不是微臣，更不是奴才。萧承宇习惯了，也就随了他。
小德子见到董翔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冲上去，对着他挤眉弄眼道：“董大人！您看这…”
“德公公，辛苦你了！”一袭白衣的董翔看见不远处的程太后和两位妃子丝毫不惧怕，倒是一派君子坦荡荡的样子。
他上前对众人行礼，“小的参见太后，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程太后并没有让他起身，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既能出入福宁殿，哀家问你，皇帝身体如何了？”
程太后毕竟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又因被猜忌毒害皇帝生母而与皇帝离了心。因而她也不敢太为难董翔这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回禀太后娘娘，陛下这几日已经好多了。不出几日就可上朝。”
不出几日是几日，这几日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程太后秀眉微蹙，暗自琢磨皇帝在搞什么鬼。之前从未病过，怎么这一病就起不来了，还不让人进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