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左子真!”
魏冉双手搭在左子真肩膀上,叫他:“不要停!继续开!”
从后视镜里看去,身后的女孩格外的兴奋,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只跟随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样的魏冉,才是真实的。
没有艰难地要装成好学生乖乖女,也没有故弄玄虚的做一个坏女生,而是最真实的,脆弱又坚韧,怯懦又乖戾的魏冉。
也是左子真真正爱的魏冉。
他看着她松弛下来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展露自己最原本的姿态,像是把自己全部都剥开,完全的坦诚相见。
左子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间漏了一拍。
跟随着魏冉的命令,左子真将车开到了天黑,风越来越冷,魏冉终于有了疲意。
不知道开到了哪里,把车子停在路边,旁边就是一大片的草坪,有几个小摊立在那里。
关东煮飘着阵阵香气,魏冉没忍住肚子叫了一下,左子真停好车,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牵着她的手走到那摊位前。
或许是因为太饿太冷,魏冉吃着丸子和萝卜,毫无形象地拿左子真的袖子擦嘴。
“慢点吃。”左子真抽了张纸,捏过她的脸帮她擦嘴,满眼的幸福。
关东煮老板只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心里暗暗感慨,最近高中生早恋也太多了点。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男孩擦完了她的嘴,捏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那女孩还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吃萝卜。
现在的高中生啊……
吃饱喝足,魏冉裹着那件单薄的外套和左子真坐在草地上。
今晚的月亮很美,天空很黑,只有周围的路灯和小摊亮着灯。
魏冉看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子真才不在乎夜景如何,他盯着身边人的侧脸,女孩凌乱的头发拢在耳边,在黑暗中显得脸更加的小巧。
他抿了抿唇,没忍住又凑过去亲了一口。
这次魏冉没给他好脸色,偏过头瞪了他一眼。
左子真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窘迫,反而是受到了鼓舞的样子,身子靠过去作势要往魏冉怀里钻。
“好冷…”他颤颤巍巍的包裹住自己,有些委屈。
魏冉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刚刚开车的时候他也一直给自己挡着风。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默认他顺势躺在自己腿上的动作。
她将手搭在左子真胸口,被他牵起来到嘴边亲了一口,仰视着夜空下的魏冉。
女孩仿佛要和夜色融为一体,时不时捋一捋吹乱的头发,表情清冷又带着疏离。
他突然坐起来,长臂将女孩拢进怀里,俩人的距离慢慢拉近。
魏冉眼睛忽闪,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
左子真垂下眉眼,手指将被风吹到嘴边的长发撩起,身子往前一倾,贴上女孩的唇。
在月光下接吻,灯光混着微弱的月光将他们拢在一片光晕下,仿佛爱神阿佛洛狄忒在祈祷,祈祷这爱能蔓延到世界尽头。
一吻终了,左子真离开那片柔软的温柔乡,双眸中净是不舍,他捧着魏冉的脸,抿了抿唇:“冉冉…”
他声音还有些哑,魏冉抬头看他,坠入他眼眸中的深渊里,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就愣愣地听见他说。
“我爱你。”
左子真贴上女孩的额头,如同宣誓一般,轻声笑了一下:“或许你不相信…”
他收起笑脸,温柔与深情尽在眼底,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忽然间,手掌湿润了一片。
魏冉红着眼睛,在失控前挣开他的双手,手臂挡在眼前,咽唔了一声。
左子真牵过她的手,说:“走吧,该回家了。”
风还在吹着,魏冉戴上头盔,终于在风里放声哭了出来。
哭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伪装,哭她从小到大的浑浑噩噩,哭她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包容自己所有的人。
她抱着左子真的腰,把脸埋进头盔里,将哭声卷进风里,连同过往的一起,似乎都在刚刚,随风而逝了。
或许她真的可以得到爱,或许她和左子真,真的可以有美好的未来。
忽的,她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抬手将挡风眼罩往下划,露出自己的半张脸。
左子真听见身后的声音,闷闷的,还夹着些鼻音:“再说一遍你刚刚的话!”
左子真轻笑,抬手也将自己的挡风眼罩划了上去,在风中大声喊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生怕引擎和风声太大,他连喊了好几声,每一遍都是对魏冉的保证和对他们未来的期许。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那天晚上的景色很美,车子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月光如同影子一般被他们甩在身后。
风灌进衣服里,可两个人都不觉得冷,魏冉抬头看着跟了他们一路的月亮,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月光真的洒在了自己身上。
斑斓的光在头盔面上转瞬即逝,他们穿过人群,闯过十字路口,好像在走向一条光明的道路。
魏冉居然在心里想,就算是这个时候和左子真一起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反而是相爱之人一起殉情的悲壮。
只可惜再美的景色也有看完的那一天,再长的路终也会走完。
左子真把魏冉送到她家小区门口,本想再送她进去,被她拒绝了。
还是不想让父母知道。
魏冉跨下车,摘掉头盔,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这是左子真第一次送她回家,从前提出送她,她都执意到前面公车站分手就行了。
这是一栋高档小区,左子真巡视一圈,环境实在是不错。
他把头盔摘下来,伸手把魏冉揽进自己怀里,拿鼻尖蹭她的脸,亲她的嘴巴。
这副样子活像清纯女高中生交了个混混男友,俩人私会谈情。
魏冉摸着他的脑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穿过他的头发,喃喃道:“你的头发…好软……”
左子真直接低下头让她摸了个痛快。
两个人都在无声地拖着分手的时间。
只是在小区门口又搂又抱的实在太过显眼。
在左子真又一轮进攻之前将他推开。
魏冉捧着他的脑袋,将他从自己怀里拎出来:“该回去了。”
左子真不情不愿的哼哼一声,已经快十点多了,车租到明天,早上还得开去还。
他松开双手:“好吧,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走。”
魏冉点点头,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左子真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戴上头盔回家。
把车停在家楼下锁好,钥匙丢进了书包里,转身上了楼。
左子真家住在一栋老式的小区里,楼层不高也没有电梯,他快步踏上楼梯,拿钥匙开了门。
今天早上就和妈妈说今天要上晚自习晚点回来,他推开门,却看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他的爸爸,此刻正在沙发抽烟,一脸的疲惫,见他回来了,一开口就是责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舒芝兰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围裙,见左子真回来了,笑着说:“儿子回来了,正好吃宵夜吗?”
她又朝左宏涛使眼色:“他晚上上晚自习。”
左子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而且之前自己晚上晚自习回来,舒芝兰也没有做好宵夜等着,那今天的宵夜只能是做给左宏涛的。
他弯下身子拖鞋,瞥见左宏涛丢在一边的鞋子,站起身跟舒芝兰说自己先去洗澡。
舒芝兰上前接过他的书包,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问他:“外套呢?”
左子真这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还在魏冉身上,随便说了句落在教室里了。
舒芝兰埋怨道:“诶呀现在早晚温差大,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沙发上的左宏涛吐了一口烟:“他都多大人了,受点风都不行?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怎么没见你心疼心疼?”
“诶呀,别说这些。”舒芝兰忙制止他,左子真并不打算理他,回屋翻出自己的睡衣踏进浴室洗澡。
这让左宏涛更是恼火,站起身朝着关着的浴室门大声嚷嚷了起来:“你这什么态度,进门到现在连人都不叫,读书读到不认亲爹了,白眼狼。”
左子真将水放到最大,试图盖过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从小到大,父亲这个形象在他这里是空白的。
小时候左子真跟妈妈和奶奶住在乡下,听的最多的就是,爸爸在城里面打工赚钱,挣了钱就把自己和妈妈接到城里。
在童年记忆里,似乎没有左宏涛的身影。
直到奶奶去世,这个大忙人爸爸终于把自己和妈妈接到了城里。
可左宏涛并没有给予他想要的父爱。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只比陌生人亲近一点。
久而久之,沦落到这个地步。
早年间左子真还会期待他的疼爱,或许是被时间麻木,又或许是被他一次又一次粗鄙庸俗的语言感到绝望。
总之从他上了高中开始,父子俩的每一次相处都很不愉快。
门外的声音还在滔滔不绝,左宏涛似乎很烦,听舒芝兰说,上头领导欠了他的工资,他每每去催债都一无所获,便将怒气都发在家人身上。
左子真洗好澡出来,左宏涛已经吃完了宵夜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舒芝兰在厨房里洗碗,忙碌的身影从一天的开始到结束。
左子真上前要帮忙,被她回绝催促他去睡觉。
他站在一边,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回来干嘛。”
舒芝兰知道他说的是左宏涛,叹了口气低声道:“他最近烦着呢,你别管他,没钱没事做,在家里也好,省得出去惹麻烦。”
左子真皱眉,对舒芝兰对他纵容已经到了极限。
可他又能说什么,只无奈的点了点头,回房间睡觉。
隔天左子真起的特别早,一来是为了去还摩托车,二来也是为了避开左宏涛。
谁知道左宏涛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来,舒芝兰去上班,左子真在上学,他一个人没事干,又开始打电话催债。
这次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了不少,说已经来了一笔款,还完银行的钱就可以发工资了。
谁知道左宏涛听完就炸了:“什么?等你还完银行还剩多少钱啊?!”
他对着手机喊到:“我知道了,你丫是不是怕时间了银行和你公司里的那些股东告你啊?我们农民工不懂这些,你就可劲儿欺负是吧?!”
魏伟毅抱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不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欠的都还上的。”
左宏涛又骂了他几声,撂了电话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传来一阵消息提示音。
是和他交好的几个工友,都说自己的钱已经到账了。
左宏涛忙拿着工资卡跑到银行查账,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又在银行门口等了很久,迟迟没等到钱到账的信息。
期间他喝了酒,火气越来越大。
给一个工友打去电话,得知现在魏伟毅在施工现场。
他把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啐了一口:“妈的姓魏的个天杀的,老子现在就去找他。”
借着酒劲儿,他来到施工现场,现在没钱动工,工人们都待在宿舍里,魏伟毅刚刚应对完一批人,仅剩下的一笔钱也兑了出去,现在又来了一位,实在是疲惫不堪。
而左宏涛才不管这些,没说上几句就破口大骂了起来,各种难听的话都甩了出去。
魏伟毅自知理亏,再三保证会给他补上也丝毫不管用,只得像个避猫鼠一样转身要走。
左宏涛酒精灌溉着怒气,哪里就能让他这么跑了,拽住他的领子又是一顿骂。
“tmd你少跟老子扯这些,老子就要你现在还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了点钱就给你老婆孩子花,几万块钱的衣服包随便买,就是不想还钱!”
魏伟毅挣扎不过,索性破罐破摔:“老左,我知道你家里困难,儿子还在上高中什么都要花钱,但是我也难啊,我女儿也在上高中,我保证…”
“你tm闭嘴!”听腻了他一贯搪塞的废话,现在的左宏涛红着眼睛,就像一只即将要吃人的野兽。
魏伟毅见他这样,不怒反笑:“我没钱,命倒是有一条,你想要就拿去。”
说完,猛地挣开左宏涛的禁锢,转身踏下楼梯。
见他要走,左宏涛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急切地想要一个说法,大步上前把正在下楼梯的魏伟毅拽住。
魏伟毅脚下一落空,吓得身子往后仰了一下,这里还是正在加盖的楼层,楼梯刚刚建好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他知道左宏涛是喝了酒了不适合谈事情,可是自己领口的手越拽越紧,他怕这个醉鬼下一步的举动,挣扎的力度加大,突然间,拽住他的重量消失,脚下没有支撑,竟往后狠狠地摔了下去。
左宏涛只看见他砸在地上的身体,和脑袋后面逐渐流出来的鲜血,吓得酒顿时醒了,跌坐在地上。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电话,手指摁下110后又赶紧关了机。
左宏涛握着手机,身子不停的发抖,他满脑子都在想:不能报警,不能坐牢……
这个念头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要是坐牢了,儿子怎么办,要背上一个杀人犯儿子的罪名,还怎么考大学!
他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双腿发颤地走下楼梯,避开魏伟毅的身体,朝小道跑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他没有注意到魏伟毅还在起伏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