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有些答案，向内而求
女娲瞥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嫦娥，而后抬起手中的白兔看了一眼，温柔道：
“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当初逃走的那只金乌化身已经从银河星域的中心朝着蓝星遁空而来，要不了一个时辰便会经过月球。
吾又因为某些原因，境界大不如前，无法将其在半途彻底拦下……”
跌坐在地的嫦娥缓缓抬头，“到底来，一切只不过是徒劳一场？！”
在说出这句话时，嫦娥有些咬牙切齿。
她才好不容易将心中的苦闷一吐为快，结果眼前女子的突然造访，却仿佛是来给她做最后的宣判一般？
但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当初她看得很清晰，蓝星之外的那座巨大的神尊法相，显然就是有人突破引起招来的。
而且那座其他天庭下界的法相还陨落在了那人的天劫之下。
这不就是说明此时的蓝星已经有足以对抗神尊的存在？
那是只比昊天低一个境界的存在，即便面对金乌化身仍是不够看，但是如果再加上眼前的女娲以及自己，未尝不可一试。
但正当嫦娥想开口，女娲却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直截了当道：
“虽然你已经将月球炼化，但因为整个浩然天下的元气封印，如果不是广寒宫作为一处芥子空间与世隔绝，你恐怕早就身死道消了。
而且那位妖魔在渡劫成功后便已经飞升其他大界……”
嫦娥那本来还稍稍带有一丝希望眼神又一次黯淡下去，她缓缓起身，想伸手从女娲手中取回那只陪伴了她五千年之久的白兔。
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在她伸手之际，女娲却突然转过身去，微微抬头背对着她轻声道：
“吾此时来见你，并非是为了让你再次陷入迷茫与绝望。”
嫦娥本来有些诧异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些许茫然，只见眼前的女子转过身来，嘴角竟是带着些许她从未见到过的笑意。
“恰恰相反，吾有两个好消息告知与你，而代价则是你为他护道！”
嫦娥越听越觉得茫然。
她有些难以置信眼前女子嘴角眉梢的笑意，更难以置信此时当下的她们，明明身处绝地，何来的好消息一说？
而且她口中的他又是谁，会让身为神魔的她出面，让自己去为他护道？
只是须臾间她便像是醍醐灌顶一般。
“圣君，是她口中的圣君！”嫦娥心中没来由的想着。
她顿时惊醒，满眼炽热地望着女娲，急迫道：“你不是说他已经身死道消，连魂魄都没留下吗？”
她以为她心中想的那个圣君，还是原原本本的他。
女娲没有丝毫犹豫便开口道：“他不是大羿，但他比大羿更接近圣君所想。”
她很明白嫦娥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她并不想欺骗嫦娥。
因为在她将第二具圣君的二重身造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想清楚了所有事情。
圣君的二重身与圣君的身外化身又不一样。
所有的身外化身，其因果会直接转嫁给圣君。
前提是有一位身外化身能够证道到圣君的那个程度，甚至超越圣君的程度，那样圣君才可能回归。
但二重身不一样，他们可以是圣君本人，但却是最初诞生的那位圣君，是宇宙之始的模样，为圣君重新活一次，在有情有义的寰宇中活一次。
他们亦可以是圣君的身外化身，承载着圣君的因果为圣君证道。
但任何一个人重生一次，其成长轨迹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就好比哪怕你画出的一条线，它说不定都是由无数条无限接近的线组成的。
虽然现世的科学家们在谈起“熵增理论”时，会觉得能量会在时间足够长，几率足够小的情况下实现完全复原，哪怕是历时几十亿年。
但寰宇内，实则不存在完全相同的成长轨迹与某个物体，总有偏差。
所以他们还可能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圣君了。
虽然这样解释有些毫无依据，但至少女娲是这么理解的。
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才符合圣君主动陨落的事实，即便圣君化身三千，但他当时想探索的，应该就是这么一条路。
所以当初盘古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口子，打破了整个寰宇的混沌，从此清明混沌泾渭分明，看似是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但是后来的泾渭分明又何尝不是一种和谐呢？
所以当初经常进入混沌，毫无情绪波澜地教她捏泥人的那位圣君，在被盘古划出一道口子之后再，眼神却有了异样。
而那种异样的眼神，哪怕她只见过一次，却萦绕心扉，再难忘却。
也是那次之后不久，所有神魔还未来得及喘息，便被圣灵追杀。
也是那时候，她得知圣君创立了无极天庭闭关去了。
虽然那时候的她始终无法明白其中缘由，但无论神魔们如何诋毁圣君，无论圣灵们如何紧追不舍，无论自己如何疲于奔命，她都从始至终不相信这一切来自于圣君的命令。
而如今，她似乎明白了些许其中的隐情，但却似乎已经无从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因为当初的圣君早已不再。
只不过对于如今的她而言，答案也并非那么重要了。
因为此刻过后，可能她也将不再。
而且在浩然天庭的这四十多亿年里，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有些答案，不必执着！
因为不管是不是圣君的命令，他在混沌中教她捏泥人的事实是存在的，他与三千神魔相处融洽亦是事实，她在他眼中看到的那抹道蕴更是真实的。
所以又何必执着？！
既然圣君不在了，答案无处找寻了，自己心中已经认定了，那就当一切是心中所想。
放过自己，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我执我相，乃众生相。
我心清明，亦是我相。
……
嫦娥闻言，顿时幡然醒悟，原来眼前女子口中的他，依旧是她口中的圣君。
而大羿就是她当初为圣君创造的二重身。
嫦娥突然有些难以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咆哮着质问道：
“所以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天下苍生，从一开始，你都只是关心你口中的圣君，对不对？”
女娲闻言，不禁霎那恍惚。
她突然想起人间的圣人对她说的那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以当圣人说出“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时，她当真无言反驳。
“是啊，其实不管是天地还是圣人，如果当真是断情绝性，那才是最可怕的。
只不过，如果做不到断情绝性，那又有谁能够做到不偏不倚呢？！”
嫦娥那愤怒的情绪还没有彻底发泄完毕，就已经悄然消失。
因为她不理解眼前的女子竟然能够发出这般感慨，而且对自己的无理无动于衷。
即便她一开始就于心有愧。
但等嫦娥冷静下来后，再去细细品味女娲的这番言辞时，眼前的女子已经悄然离去，只不过嫦娥浑然不觉。
此刻的她完完全全沉溺在了女娲那句不合身份，不合时宜的回答之中。
虽然她成为仙女不久便被困在了这广寒宫，但她多少也听过仙神是没有感情的说法。
所以作为浩然天庭至高存在的女娲，这番感慨来的过于惊世骇俗，震耳欲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