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广寒一面，因果循环
刚才还满心欢喜着自己这几千年悲惨命运终于要得以告终的白兔，望着眼前的女子顿时傻眼，浑身颤抖的比先前更加剧烈。
缩在角落里的女子也缓缓抬头，先是满眼震惊，而后化作满脸愤懑与怨恨。
“我当初是答应过你呆在这阴寒至极的鬼地方，但这一呆就是五千年！
而且你答应我要护住他周全的，你办到了吗？！
身为整个浩然天庭唯一可以自由来去的神魔，没想到也会耍这样的心机手段！”
缩在角落里的女子边说边用手肘撑着墙壁踉跄起身，眼中的恨意仿佛可以刺破空气一般，环在胸前的手也颤颤巍巍垂下，一手紧紧握拳，浑然不觉指甲刺破皮肤，流出刺眼猩红的疼痛感，另一只手掐着白兔的脖颈，完全不管白兔死活，任由它四肢死命扑腾。
面对女子的质问，一身黑气缭绕，蛇身人面的女娲只言未语，就这么直面着女子滔天的怒意。
眼前的女子跟五千年以前发生的变化，她都看的很清楚。
她很清楚眼前的女子心中有恨，而且恨意很大。
毕竟换做作是谁，孤身在这毫无生气且阴寒至极的地方待上五千年，都会让自己心性大变，甚至可能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当初扛着整个浩然天道下界而来的金乌化身，就有十位之多。
除了十位金乌化身，还有诸多天庭的其他强者一起攻打浩然天庭。
其实如果当初浩然天庭的强者同心协力，一起对抗域外邪神，也并不是没有胜算。
但奈何很多仙神得知了浩然天下的大道，并非为道之所止之后，很多仙神在对抗域外邪神时，就已经生出私心，无法在对抗邪神时做到同心同力了。
虽然诸多仙神也的确是被邪神神性侵蚀，但就像胡梦玲说的那样，邪神神性本身就不具备伤害的能力，它只是能勾起仙神心中的欲望。
对心中“无上大道”追求的欲望。
但那时候的女娲又碍于与金乌定下的“圣魔盟约”，无法亲自下场参战。
这么一看，浩然天庭便是败局即定。
所以女娲必须要找到能够站出来对抗十位金乌化身的人。
而那些一同下界的邪神，则由浩然天庭其他没有临阵脱逃的仙神对抗，其中就包括了春神，真武大帝等至强者。
而这样的手段，也是被金乌所默许的不成文的规定。
而且在得知无极圣君陨落之后，女娲就已经在为复活无极圣君做准备。
所幸的是，女娲手中恰好就有先天圣器盘古斧的碎片，而且还是沾染了无极圣君精血的碎片。
而盘古陨落之后，其先天圣器盘古斧化作的后天圣器昊天镜，伏羲琴，射日弓，轩辕剑，洛河图，乾坤鼎，其中射日弓就在她手中。
在不断的找寻之中，她还搜集到了十支“朱雀翎”，是十大圣灵之一“朱雀”所遗留下来的，其中蕴含了十大至圣法则之一的空间法则。
朱雀翎搭配射日弓，只要能够命中金乌的化身，必定可以将金乌化身灭杀在无尽的虚无空间之中。
除此之外，女娲还寻到了圣灵青龙，白虎，玄武的一丝残魂。
而女娲选定的那人，正是当初的人间至尊——圣人“大羿”，亦是眼前女子的夫君。
大羿以力证道，成就圣人境，正是当时整个浩然天下使用朱雀翎与射日弓的最佳人选。
因为换做其他仙神，先不说是否有实力拉开射日弓，同时驾驭朱雀翎。
单单就是面对朱雀翎中的法则大道，恐怕也有误了她计划的可能性。
只有身为她所创造的人族圣人的大羿，才是此界最接近无极圣君的存在。
纯粹且知晓天地大道的真谛所在。
因此也只有他可以将朱雀翎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是最适合同时驾驭射日弓与朱雀翎的别无二选之人。
但是因为大羿对妻子的爱过于深沉，女娲为了避免那可能出现的偏差，谎称将其妻子送至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要大羿安心对敌。
这才有了女娲将一丝玄阴之气藏匿在嫦娥体内，并且将其困在广寒宫中，充当“九天玄女”的后续一切。
虽然大羿是当时最适合使用射日弓与朱雀翎的存在，但是当时大羿的境界对于金乌化身来说，毕竟还是太低了些。
他每射出的一箭都损耗了他太多的元气与寿命，最终在射出第九箭的时候身陨道消。
让金乌的第十具化身逃至银河星域中央，藏身于与它大道本源最契合的一颗恒星之中。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嫦娥并不知情，也是在这几千年的等待中，嫦娥才愈发觉得蹊跷，才后知后觉，这一切不过是女娲为了保护浩然天庭所编织出来的一个谎言罢了。
而这样的一个谎言，虽然对于女娲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的嫦娥来说，这就是弥天大谎。
一个可以让人彻底疯狂的弥天大谎！
为此她不仅失去了五千年的自由，她还失去了她的至爱。
嫦娥望着前来之人面对自己的质问只言不语，心中的愤懑便愈发高涨。
她才不管眼前的女子是什么至高神魔。
在广寒宫这鬼地方一待就是五千年，她早就领会到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唯一能倾诉苦楚的，也只有手中拎着的这只不明来历的死兔子。
所以看到女子突然而至，嫦娥的心中只有对前者无尽的恨意。
而且这广寒宫的封印马上就会解开，她也可以重回蓝星去找回夫君的转世之身。
她不怕再在蓝星找寻个千百年，只要自己的夫君进入了轮回，她就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找到他。
只是就这么一点心思，似乎就在眼前女子突然出现之时，成为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期望。
因为近五千年来，自从邪神败退，蓝星元气封印，眼前的女子都从来没有出现在广寒宫过，甚至都没有出现在月球过。
因为在广寒宫的五千年里，她除了痴痴翘首以盼之外，也不是没有做任何事情。
她将这颗月球彻底炼化，成为了月球的星主，虽然这是一颗没有生灵的半死之星，但比起真正的死星还是有些差别的。
它之所以没有生灵，是因为整颗星球的温度太低，元气稀薄。
但并不代表它不可以让生灵存在，就好比这无端出现的兔子。
而且这颗星球的资源极其丰富，其内部蕴含着大量的资源，对于修行水系法则的修行者来说，是一座得天独厚的天然道场。
所以如果女娲有出现在月球过，那么她就一定能够知晓。
“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而就在嫦娥满眼恨意地瞪着女娲之时，后者的一句话就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将她整个人砸的七零八乱。
她整个人的思绪混乱不堪，脑袋一片空白，掐住白兔脖颈的手也不知不觉间悄然松开。
如获大赦的白兔落在地上一阵抽搐，而后一溜烟就跑回了先前的角落里，蜷缩着，瑟瑟发抖。
嫦娥定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总感觉这样的场面太不真实了。
“当年大羿驾驭射日神弓与朱雀翎射杀了九尊金乌化身之后，便身陨道消。
而那时整个浩然天庭都在对抗域外邪神，为了整座浩然天下的苍生做最后的拼搏，而本座亦无法离开，因为吾不确定金乌是否能够说话算话，所以那个时候的吾，为了布下补天大阵，根本无法顾及你的感受。”
不知不觉间，嫦娥的眼眶已经被泪水填满，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待在这个鬼地方。
因为她也是那些为了整个浩然天下苍生作出牺牲的其中一员。
只是这五千年让她过得实在备受煎熬。
她有恨，有怨，但她无处宣泄。
因为整个浩然天下，只有她是清醒着度过了五千年的仙神。
但当时来这广寒宫时，她就已经知道这只不过是女娲想护下整个浩然天下的阳谋而已。
她看的很明白，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女娲的选择，选择了成为拯救天下苍生的其中一员。
所以其实她内心真正恨的，是女娲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在她的眼前，哪怕解释只言片语。
她真正恨的，是对自己夫君的生死未卜。
她真正恨的，是足够清醒的思念，是无能为力的等待，是对自己无能狂怒的一种宣泄。
因为她觉得，哪怕是他身陨道消，但他的魂魄呢？他是否进入轮回了呢？
进入那时空长河中，又是否能够将其寻回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所以在这广寒宫的五千年里，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看不见未来的路。
而女娲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戳中了她那自以为冷若冰霜，尘封五千年，实则却是最柔软的地方。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傻，跟五千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而且这不应该从眼前的女子口中说出来才是。
她可是至高无上的神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她完全可以“居功自傲”，依然可以做那个视天下苍生为刍狗的至高存在。
而如果自己不接受她的道歉，那自己是不是就站在了天下苍生的对立面？
如果是这样，应该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吧？
当初为了抵抗域外邪神，为了护下天下苍生，他可是拼尽最后的一丝元气与寿元，才射出了第九箭。
女娲望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子，脸上基本毫无情绪的她，竟然露出了一丝愧疚。
“你与大羿，都为这浩然天下付出了太多，可能你也并不在意苍生知晓与否，但吾还是想代他们与你说声感谢与对不起！
以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族的表达方式。”
说话间，蛇身人面的女娲向前微微挪动，身下的蛇尾又幻作洁白修长的两条美腿。
她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摄过蜷缩在角落里的白兔，轻声道：
“大羿的魂魄在他射出第九箭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消散了。
他本是由吾借助圣君的精血与息壤造出的第一具圣君二重身，但是因为吾当时对圣君所追寻的东西了解的不够多，所以他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圣君……”
听闻此言，泪眼婆娑的嫦娥惊骇抬头。
虽然她对女娲口中的圣君了解的并不多，但是这个字眼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而且能被这浩然天下的第一神魔，实力可以与整个浩然天下掌控者——金圣龙并驾齐驱的存在称之为圣君的人，不用想都知道，那位女娲口中的圣君，究竟是何等的强大。
而她的至爱，竟然是女娲凭借着那位圣君的精血与息壤结合的产物。
一时间，嫦娥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嫦娥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晶莹剔透的台阶上。
她仍是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娲。
女娲对嫦娥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并没有感到如何意外，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因为她觉得，既然圣君想走一条这样的证道之路，那么他就应该担下他所承载的所有因果。
即便大羿只是圣君精血所创造出来的二重身。
但是大道茫茫，因果渺渺，圣君的证道之路，不能因为她的一些漫不经心而徒增坎坷。
而且因果这种东西，在开始的那一刻起，说不定就已经结下了。
谁又能保证，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不是圣君在想着走一条不一样的证道之路之时，就已经是那一因之中的果呢？
为此，在沉睡的近五千年里，她并非是像其他仙神那般，为了保证自己的神魂躯体不被外在的环境彻底毁灭而毫无意识的沉睡，而是让自己的神识在识海内始终保有一丝清明。
其目的就是为了思考当初自己在创造圣君二重身时，究竟有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为此，这五千年里，她其实一直都在尝试着去理解圣君，哪怕稍微多那么一点也好。
为此，她耗费了自己太多的原始魔气。
但好在她终于想明白了，圣君的陨落，可能一开始就是他的有意为之。
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清楚的知道一个真相，那就是圣君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十大圣灵剿杀过一位神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