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爱丽丝的请求
“要前往爱丽丝的家，我们需要先使用间歇泉抵达中心区，通过外围大门离开拉哈伯的管辖范围后，才能前往魔界的其它区域。”
“可我刚刚做了那种事情，恐怕它们已经派更多恶魔开始进行追捕了吧……现在我很难在外面自由行动。”
“嗯……这倒是没错……”
从虚假的岩石后，莫索保探出小脑袋张望着川流不息的恶魔群，即便视野范围很小，也可以频繁看到不少巡视的狗头人在踱步行进。
“平时没见它们这么积极行动过，这次居然来了这么多呀。”
“是因为缔结十字星联合的原因吧，不想在明面上输给其它势力。不过我好像听说在别的区域，有一队蛟被人类给干掉了呢！真丢脸！”
“哎，是真的吗……没想到人类还挺厉害的。”
缩回身子，莫索保和花魄又开始聊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它们口中的人类之一竟然就在身边。
“先不说这个了，如果要尽量引开那群狗头人的注意的话，就交给我吧。”
天宇舞姬从岩石后飞了出来，洁白无瑕的丝衣掠过无数恶魔的头顶。
“哦哦哦！是天宇舞姬！”
就知道这群脑子不正经的恶魔会轻易上钩，一大批狗头人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开始追赶天宇舞姬的身姿。
“好机会！翼，我们快走吧！”
“可是它……！”
“天宇舞姬姐姐会没事的！现在，可不能浪费了它创造的时机呀！”
的确如此。容不得犹豫了，翼跟着莫索保成功避开了狗头人们的视线，或者说它们根本就只是盯着天宇舞姬在追而已。二者轻而易举的，从间歇泉处进入了中心区。
宏大的流水声在走出泉口后依旧清晰可听，原来在中心区，间歇泉的位置最中央，有一座持续不断翻涌的冲天水柱。只是这液体的颜色叫人难以直视，结合不断涌动的力道，这浑浊的暗黑之水只叫人感到心生畏惧。
这里是中心区的大广间，圆环场地周边，是层层向外延伸的灰石台阶，就好像古代斗技场的样式，但整体上并没有那么高耸。
“我们走这边，很快就能看到大门了～”
“但是，门口肯定会有把守的恶魔，要想个办法蒙混过关才行……”
硕大的灰色石柱间，是通向拉哈伯管辖范围外侧的唯一出口，对大多数普通的恶魔来讲，是这样的。
正当二者没什么头绪之时，突然听到马蹄与车轮前进的声响。一辆辆由双头半人马拉动的空矿车，正准备驶出大门。车队最前头的矿车里，还坐着一位头戴紫色斗笠与同色披风的恶魔，它也拥有着马一样的面容。
和莫索保示意了一下眼神，借着车队驶过时杂乱飞扬的尘土与不断不止的踏足声，翼跳进了队伍最末尾的矿车中，连同莫索保一起，躺在了平坦的矿车凹槽底部。
很幸运的，二者并没有被拉车的半人马发现，而且矿车下面还铺着用于遮盖矿石沙土的布，虽然脏兮兮的全是灰尘，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翼一个欠身，把布抽了出来，覆盖在自己和莫索保身上。
车队完全没有滞留的意思，看来守门的恶魔完全不在意这些“空”矿车。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终于停了下来。稍等了片刻，翼小心的揭开布，莫索保再一次探出头开始张望起来。
“那些恶魔都在挖矿，我们也快离开这里吧！否则要被矿石埋掉了！”
悄声告诉翼后，两者蹑手蹑脚的钻出矿车，对于莫索保来说，已经很久没用双脚走路了，它习惯性的扇起毛发翅膀，卷起的尘土引起了周围正在挖矿的恶魔注意。
“你们是谁？！”
被发现了。拉起莫索保的手，翼就开始狂奔起来。那些挖矿的恶魔依旧是刚刚那群拉车的半人马，虽然它们脚力十足，但出于命令原因，并没有追击二者的意思。
“别管它们，继续挖矿！”
为首的那只恶魔发出了像是快要死掉的马才会发出的嘶鸣声，命令着半人马群。
“一定是借着矿车队伍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还真是有够胆大啊……”
不知跑了多远，翼和莫索保停在了一块巨大崖石的背阴处。
“把它们甩开了呢～”
“仔细想想，你根本不需要与我一同钻到矿车里吧……抱歉，连累你了。”翼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也给莫索保的衣服掸了掸土。
“没事的～翼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们更要一起行动才行呢～”
“是啊……唔！”
胸口再一次疼痛起来， 所幸还能忍受。
“翼的身体……没问题吗？”
“没事的，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莫索保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拉着翼的手，与她一同起身，走回勉强认得出来的石子路上。
道路两侧的植被开始变得葱郁起来，这让泥泞的土壤也显得不那么令人不适了。但越发深入其中，就连植物的品种也变得怪异起来：叶片足有两人高的大琴叶榕，根部附近簇拥生着蓝色斑点的白蘑菇；露出土地的巨大胡萝卜上，爬满了扭动着的常春藤；高大的松柏针叶间，盛开着颜色组合不一的三色堇……
“翼，你看那边！那就是爱丽丝的家哦！”
拨开硕大的金盏菊叶片，一栋英式古典豪宅正坐落在这奇异的自然环境之中。简单的棕与白是这混凝土结构的主要外观色，倾斜屋顶下，有个小女孩正坐在阳台栏杆上，摆动着双腿，望着钻出这片奇异植物园的二者。
“爱丽丝～！”
莫索保依靠飞行能力先一步跃到阳台上，和爱丽丝坐在一起。
“莫索保，这么快就又来找我玩了呢。”
“嗯……不对！我这次是带翼她来找你那位叔叔的！”
“哦，就是她吗？”
爱丽丝望着站在楼下等待的翼，明明是二者第一次相见，爱丽丝却感到一股亲近感。
爱丽丝轻轻拍了一下手，宅子厚重的木门应声开始吱呀打开。大厅内，灯烛辉煌之下，黑白相见的大理石地板光滑整洁，意识到如此干净的房间染上了自己鞋底的泥土后，翼觉得十分为难。
“不用担心的，大姐姐～”
爱丽丝从通向二楼的楼梯上跑了下来，莫索保也跟在它身后。
一位身材娇小，身着蓝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梳着金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宛如一具尸体，和它活泼的样子并不相符。
“你就是爱丽丝吗？我听莫索保提起过你的名字。”
“是的哦，大姐姐，我就是爱丽丝！那么，可否告诉爱丽丝，大姐姐你的名字呢？”
“叫我翼就可以了。”
“我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因为我想听大姐姐亲口告诉我嘛。”
爱丽丝显得很开心，它主动拉起了翼的双手，由于它只有翼的膝盖那么高，所以翼不得不蹲下身子才能勉强与它双目平视。
那双眼睛很纯粹，很洁净，可这双手却很没有生命的气息，冰冷刺骨。
“翼姐姐，难得来我的家里做客，就陪我一起玩嘛，好不好？”
翼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想推脱，可她从被爱丽丝拉住的双手上，感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似乎真的也冻住了自己双手一般，让她不敢轻易拉扯，恐怕这么做身体就会像脆弱的冰渣一样，被轻易粉碎。
“要、要玩什么呢……”
“嗯～我们一起玩捉兔子吧～”爱丽丝笑了起来，可就连这份笑意，也是如此的令人胆寒。
“捉兔子……”
“是的～叔叔们从别的地方给爱丽丝带回来的兔子朋友呀，逃到房子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呢！所以我们一起来找找看吧！先找到的人有奖励哦！”
“好耶！”
“好！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双手终于被松开了，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蹲着，而是跪坐在地上的状态，翼捂着头晃了晃，刚刚与爱丽丝对话的经历简直像是梦境一般不受自己控制，让她感到缥缈虚无。
“嗯……捉兔子是吧。”
翼并没有急着四下搜寻，她一边探索一边仔细观察着。大厅周围，角落里的边桌上装饰着精致的古典台灯，盆栽里盛开着紫色的鸢尾花。暖色调壁纸的走廊上挂着像是魔界景象般的油画，也有未见识过恶魔的绘图……
翼推开了一间小巧的书房，从书本和笔的大小上来看，这应该是爱丽丝的书房。
『今天，兔子先生又逃跑了，它好像根本不喜欢我。明明答应过爱丽丝，要做爱丽丝的朋友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为什么会这样呢……』
翼看着摊开的小巧笔记，这是爱丽丝的日记吗？偷看日记总感觉不太好的样子，翼果断还是移开了视线。
书架上，全都是用魔界文字书写的绘本，所以翼只能看看那些书上的插画。
她翻开一本画着大海的绘本，海水浑浊不清，海中栖息着很多凶相的恶魔。其中一个恶魔的躯体最为庞大，而且看不清它的身姿究竟是何物，它狂妄的张开巨大的嘴，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翼继续翻动着书页，在一个海岛的图画上，看到一只遍体鳞伤的兔子正在打瞌睡。不知怎的，她忽然用手指摸了摸书页上的兔子，那兔子居然惊醒过来，而且下一秒，竟然从书本里跳了出来。
“呜呜！藏在这里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本想用小短腿踢开翼逃走，但是它已经被翼单手拉住了耳朵，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呜呜！放过我吧！我都已经伤到这个地步了！求你了！放过我吧！”
翼仔细打量着这只兔子，它全身遍布缝合后的伤口，并非是那种每次受伤后就会添加新的疤痕的样子，而是它的每一寸毛皮都像是缝合而成的一样。
“你放过我！我会给你好处的！”
“什么样的好处？”
“我……呃，我也不知道……”
“这样吧，你做的仲魔，就这么说定了。”
“哎？”
“否则我现在就把你带到爱丽丝那里去哦？”
“啊！不要！我明白了！我做你的仲魔就是了！”
珍兽·因幡白兔被收入了召唤程序中，这样一来，爱丽丝应该就不会找到它了。
“哎，到处都找不到呢～”
回到大厅，爱丽丝和莫索保都一筹莫展的样子。
“可能它已经逃到外面跑掉了吧。”
“嗯……或许吧。”爱丽丝咬着食指，看着翼的面孔，似乎有些怀疑。
“好吧，我们来进行下一个游戏！”
“抱歉，爱丽丝。”这一次，翼打断了爱丽丝的话，“我来这里，是想见一见你的叔叔……那位直属于阁下的恶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它。”
“这样啊……你不是想来陪爱丽丝玩的……”
“爱丽丝，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所以，翼姐姐只是来和叔叔谈事情的，并不是想和我玩……并不是想做我的朋友……”
爱丽丝突然瘫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大哭起来。尽管在翼看来，这怎么都是拙劣的演技罢了。
而且，她并没有猜错。
“爱丽丝真的很伤心呢……”
哭声戛然而止，爱丽丝的话语并没有带着一丝抽泣的感觉。
“爱丽丝只是希望可以交到更多的朋友……朋友应该会听从爱丽丝的话，每天一起玩吧……？朋友应该可以无条件的答应爱丽丝的请求，满足爱丽丝一切的愿望，没错吧？就是这样吧？”
“别开玩笑了！朋友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存在？无条件的听从……那样子的话，根本只是你的玩偶而已！”
“没错呢……就是那样吧……”
“爱丽丝！不要做那种事……啊——！”
莫索保想要阻止爱丽丝，但却被从它手指尖射出的一股黑暗能量推开，撞到一旁的墙壁上，昏了过去。
“翼姐姐……你看，都是你的错哦？我可爱的朋友受伤了呢……”
翼拔出了膝丸，毫不犹豫的用剑刃指向向她逼近的爱丽丝。
“我呢，还是很希望翼姐姐做我的朋友的哦？所以呢，我想再给翼姐姐你一次机会……请好好的接受，我接下来的请求哦？你真的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哦？”
和进门时截然不同，豪宅的大门此刻被某种力量迅速紧闭起来，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翼将身体沉了下去，后撤了一步，随后，她听到了爱丽丝那充满亡魂气息的声音，直达她的脑内最深处——
“翼姐姐，愿意为我而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