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庆功宴
“唔……”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先前奇奇莫拉们所工作的区域。翼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但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从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不得不让她放弃了这想法。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情，被那股水流击中时，若没有斗牛士和牛鬼一同对抗，恐怕自己早就粉身碎骨了。
“哎呀，你终于醒过来了！”是奇奇莫拉的声音，它正在晾晒翼被冲湿的衣服。
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上裹着白色格子花纹的布，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唔……翔子……还有大家，都在哪里……”
“啊，我没有看到你的那位人类同伴，”奇奇莫拉还在埋头进行着其它扫除工作，“把你送来的恶魔，它们在其它房间休息。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看起来它们也非常累呢。”
应该就是阿尔王和麦布女王了吧，毕竟这条披风就是麦布女王的。可是翔子现在在什么地方？那两位恶魔还活着，连自己也获救了，那么翔子应该也不会有大碍吧……
干净整洁的少女寝室，典雅的木质书架上有条理的摆放着学习课本、周刊杂志和漫画书。电脑设备安静的置于桌上，旁边有可爱的小仙人球盆景做装饰。落地灯旁，是一张舒适的单人床，粉白色的床铺用具仿佛散发着芬芳，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舒适宜人。
恢复意识后的翔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正身处的这个房间的真实性。它实在太过真实了，就和曾经自己现实生活中的个人房间一模一样。
她想，大概自己是死掉了，才会看到这种景象吧。
她一步一步走向房门，伸手拧开了门把手。
高大宽敞的红黑色的宫殿走廊里，有一只恶魔正在房间外等待着她。
“小姐，您终于醒过来啦。”加吉松从旁边的立柱上飞了一下，“您不要紧张，请先随我一同前往宴会厅吧。各位大人们都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有些不安，但是翔子发现自己的背包不在手边，刚刚在那间卧室里也没有找到。在没有武器的前提下，即便也能使用破坏魔法，可此地过于陌生，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姑且先按照对方说的做了。
走廊里装饰着高大的立柱，上面雕刻有某种恶魔的石像。黑红色的墙壁上则绘有狮子的图案，表情显得十分狰狞。走廊内多处都有破损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破洞非常大，可以轻易望见外面的景色，那便是魔界常见的黑暗混沌之状。
“就是这里了，小姐。我就不进去了，您请吧。”加吉松推开了厚重的木质大门，一派庄重却又让人感到肆无忌惮的恶魔们，正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伊佐未小姐，休息的可还好？这场宴会可不能没有你的参加，请快些入座吧。”
奎师那的声音传入了翔子的耳中，它坐在距离大门最近的位置，起身向门口的翔子表示着欢迎。
圆桌周围，不仅有奎师那在场，奥丁、孔苏、阿里奥克、帕祖祖，以及切尔诺伯格，也都分别落座于自己的席位上。
这其中有与她和翼交手过的，也有协助过的存在。翔子并不想和这些恶魔有任何瓜葛往来，但她当然知道，孤身一人的自己，若同时惹怒如此众多的恶魔，是个什么下场。
唯有奎师那右手边的位置是空着的，翔子不敢再多直视任何一位恶魔，也不敢说一句话，安静的落座在对她而言过大的石制椅子上。
“非常好……那么我宣布，我们的第一次宴会，就正式开始了！”奎师那起身端起一杯美酒，“首先，请允许我对新加入的诸位表示欢迎！同时，也要感谢阿里奥克，愿意让我们一同在这宫殿内举行这场宴会！”
帕祖祖和阿里奥克起身向其它恶魔示意了一下，唯有切尔诺伯格依旧静坐在席上。
“行了，废话就别多说了，我早就等不及了！”阿里奥克伸出它的小短手，把一整只烤乳猪一样的食物塞进自己肚皮上的裂口中，巨大的舌头裹住食物，送进嘴后开始大声咀嚼起来。
翔子这才敢稍微抬起头，观望了一下，圆桌上摆着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食物，恐怕是魔界才会有的东西吧……但她好像也看到了人间的蔬果，自己的肚子也确实开始饿了，但果然不太敢伸手去拿。
“对于人类来讲，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吧。”奎师那吹奏了一声笛音，一盘装有各种人间食物的银色圆形器皿飘了过来，上面摆放着烤熟的鱼肉排、奶油挤到过量的甜甜圈、还有颗粒硕大的绿葡萄等等。
“你们人类似乎定下了一天要进食三次的不成文规则。这还真是有趣啊，竟然连活下去的方法也要加以规定，莫非若吃不到食物，不仅要丢性命，还要有所惩罚不可？呵呵呵……”
见翔子没有拿取食物的意思，奎师那先将圆盘置于她面前的圆桌上，转身掏出了另一件物品。
“这是伊佐未小姐你的东西，没错吧？”
奎师那拿出的正是翔子的背包，它还特意将手机握在了手中。
“啊……是的……”翔子稍微鼓起了些勇气，回答着奎师那。
“我发现这个东西如果不具备电力的话，就无法使用。于是私自改造成了使用其它能量来驱使它运作，希望伊佐未小姐可以接受。”
翔子小心的接过手机和背包，划开屏幕，她发现手机显示的“电”量图标已经发生改变，她也说不上这到底是什么，至少现在手机能够使用了。拉开背包，武器居然也都安放在内，已经吃完的食品包装内，似乎装进了新的物质。
“那是一些魔界的果实，我挑了人类普遍喜欢的甜味类型放，方便你以后旅行时食用。”
“为什么……”
“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是人类，你们是一群恶魔……有什么必要对我这样吗？”
翔子的声音比起刚刚要洪亮太多，圆桌周围的恶魔们似乎都听到了她的话语，即刻安静了下来。
“人类，你应该也曾在人间，聆听过我与奎师那和奥丁对人类的谏言了。”孔苏放下手中的某种食物，将充满笑意的目光投向翔子的身上，“我们只是想要拯救你们人类，给予你们救赎，让你们过上从前那美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别说的那么好听！什么都不让我们做，怎么可能会有救赎？”回忆起三恶魔曾在人间的话语，翔子忽然变得胆大起来，毫不犹豫的质问着孔苏。
“给我别太放肆了！你这小丫头！”阿里奥克站起身，它的座位是最大的那个。将手里喝干的酒杯向旁边一砸，金属酒杯竟然被轻易摔成两半。
“罢了，阿里奥克。”奥丁制止了这肥硕身躯进一步的怒气行径，转头面向翔子。
“人类，吾等与汝也有过共事。并且，汝能够得到尤克特拉希尔之赏识，可见汝之能力，非同凡人。汝定能理解，奎师那与吾等所言之意。”
翔子没说什么，毕竟面对这一众恶魔所感到的压力依旧存在。
奎师那向帕祖祖使了个眼色。
“人类，你实际上误解了我们的意思，”帕祖祖心领神会，“我们叫人类停止进一步开拓环境，不再奴役更多恶魔，并没有让你们放弃活下去呀。”
翔子用不太安分的眼光看向帕祖祖，她好像能回想起，就是它把自己抓来这里的。
“我不知你是否已经了解过，两年前造成恶魔入侵你们人间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是想说，是人类自己开启了魔界之门，主动召唤了恶魔到人间的吗？”
“正是如此。不要怪我言辞逼人，若人类不进行这禁忌的实验，打开了本不应该通向魔界的入口，怎会招致恶魔涌入人间大肆破坏？”
“不对！虽然的确，我们在人间找到了进入魔界的入口，但是……”翔子回忆起了，翼曾经向自己诉说的经历，“但是翼她……她是被突然出现在人间的恶魔杀死的！而且……就是那家伙干的！”
翔子指着切尔诺伯格，那团黑色的蘑菇并没有反驳什么。
“你是想说，并非所有恶魔，都是被召唤，或是反向借助魔界之门抵达人间的，没错吧？”奎师那接过了话题，“你果然很聪明，确实有一大批恶魔，都并非是通过这两种方式前往了人间的哦。”
翔子转头看向奎师那，她的眼神诉说着，她想要继续了解到真相。
“宴会开始时，我说过，在场的恶魔中，有新加入我们的存在。它们是曾经隶属那位『阁下』的阿里奥克、帕祖祖，以及……切尔诺伯格。”
“只是，两年前那场入侵人间的作战中，我与阿里奥克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具体的情况……”帕祖祖用爪子戳起一块肉，塞进嘴巴里，面朝切尔诺伯格的方向。
翔子也将目光落到了，那个曾经杀死了翼的恶魔身上。它漆黑的身影下，菌丝开裂的嘴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与阁下及其它恶魔，曾使用的，进入人间的方法，是依靠着人类开启魔界之门后，所引发的『错位』进行的。”
“错位……？”
别说是翔子，就连在场其它一些恶魔，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是一种可以大规模将恶魔从魔界引向其它空间的方法。不过，即便是曾经的使用者，也难以解释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方法。我也只是私下听罗弗寇说过，关于错位的简单解释而已。”切尔诺伯格说罢，起身背靠石椅。
“是一种类似魔界之门，但规模更大。并且目前只有阁下，以及它最忠实的仆人罗弗寇，只有它们知道具体的情况。”
“所以……所谓的『阁下』，才是真正的，发动入侵人间行动的主谋？”
“没错呀，人类。阁下……那家伙才是幕后真凶。我们起初并没有这种打算，所以才背弃那家伙，与奎师那它们结盟。”帕祖祖又挑起一块肉，扔进阿里奥克的肚皮嘴巴里。
“我们之所以希望，人类不再继续进行开拓，不再继续奴役恶魔，其本意便是想阻止更多人因贪欲的诱导，因过度的求知，不自量力，胆大妄为，而去尝试开启更多的魔界之门。那样只会使得『错位』进一步扩大，进入人间的恶魔，只会有增无减，你所生活的世界，将永无宁日。”
听完奎师那最后的总结，翔子缓缓的重新落座下来。她的脑子很乱，她该相信这些恶魔的话语吗？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她需要肯定——
“那么，翼她……”
翔子抬头望向奎师那的瞬间，自己的脸颊就被奎师那单手托起，此刻，她无法避开那张充满笑意的面容。
“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最在意的就是她了。”奎师那逐渐靠近翔子，这让她感到很紧张，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她虽然是那位阁下所看重的人，但她毕竟也是人类，没错吧？”
奎师那的话语在翔子耳边轻声诉说着。
“既然是人类，那么，我们自然也会向她施以救赎……”
终于用力从奎师那的身旁挣脱开，翔子摔倒在地。她抬头望着那和普通人类几乎没有差别的身影，这位和其它恶魔比起来，显得是如此瘦弱，如此渺小，竟是最让她感到魄力十足的存在。
宴会结束后，翔子不太记得最后自己是怎么离席的。重新返回那间卧室，倒在床上，舒适感并没有让她快速入睡，她的心思变得像一团乱麻，她到底该不该对那些恶魔给予信任？接下来它们会对自己做什么？也会强迫自己参与到它们的行动中吗？她不知道……
众恶魔逐渐也从宴会厅离去。奎师那此时单独挽留了切尔诺伯格和帕祖祖，它还有些话想说。
“很高兴你们能主动加入我们。原本以为，我们之间仍需要一个契机才能达成共同的认可，呵呵……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奎师那向二者表示出敬意。
“毕竟，阁下……那家伙自从『错位』发生后，就再也没有对我们产生过一丝信任。至少，你会把自己的意图向我们敞开公布。”切尔诺伯格说完，就遁入了黑暗中消失了。
“呵呵，我很感谢你们的认可。以及，帕祖祖，很抱歉，我没能在宴会上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让那个人类有机会重返人间。毕竟，现在的人类方面，可是由不得那两人轻易接近呢。”奎师那向帕祖祖俯身致歉。
“您不必这样。一切就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就好了。”帕祖祖并未怪责，“就像切尔诺伯格说的那样，您向我们公布了您的意图，而不是把我们当做随叫随用、蒙在鼓里的，任摆布的棋子。对此，我们也应该相信着您的判断才是。”
“哈哈哈！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到如此众多志同道合的恶魔！”奎师那对此感到非常愉悦，支持着它而非阁下的恶魔越发增多。在翔子抵达宴会厅前，它已经将自己的计划诉说出来。它能感觉到，这份计划有朝一日终将实现。
“只是，奎师那，我稍微提一点不太理解的地方，还请您进行指点。”
“请讲。”
“您的计划中，若需要大量人类提供能量，为何现在还要派那狼人混入人类的主要居住地进行杀戮？我明白您想制造一定程度的恐慌，这可以遏制那些人类的发展步伐，但这样一来，人类数量的减少，岂不是会影响到能量的供给？”
“帕祖祖，你要知道，人类也并非都是同一的存在。”奎师那掏出笛子，轻抚笛身，“正如奥丁今日对那人类的评价，我们所需要的，正是那些非凡之辈。而那些无力之人，尽可能让他们成为计划中推波助澜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
“但，您仍然对人类下令，给予救赎的条件，是要追杀她们两人。这难道也是同理吗？”
“这理由，是其中之一。”
“哦？”
“既然那位阁下如此看重另外那个人类，是叫做黑雀 翼，对吧？”奎师那将笛子置于口下，暂未吹奏。
“对于一个人类而言，她的灵魂是那么的高尚，居然想要拯救他们人类自己。这就意味着，她绝对无法对自己的同类下手。等到她回到人间，面对昔日的同族时，恐怕只会落得一个对人类绝望透顶，放弃抵抗，甘愿接受这份死亡的结果吧？”
“可万一，阁下那家伙所希望的，是由她来消灭人类，而她又真的敢这么做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就算她真的能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就绝对下不了手。”奎师那终于吹起了悦耳的笛声，传遍整个宫殿之中。
“原来如此……她的软肋，现在在我们手上。”帕祖祖点了点头，“您的计划果然周全，令我佩服！”
“这也多亏了你能把她抓来。今天的庆功宴，最大的功臣，应该是你啊，帕祖祖。”
宫殿内的笛音伴随着恶魔的笑声，对于人类来讲，简直毛骨悚然。而阿卡迪亚在经历了那一夜后的景象，更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