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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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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亦真本就是极疼他的,亲情也有,青梅竹马之情也有,甚至如今,哪一桩她都无法抛却。便与她无关,他伤成这样都够她心疼的了,更何况还是她犯了错。

    亦真忍不住流泪道:“子阑,是我错了。”

    俞宸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滑过泪却没应。

    亦真抚上他的手道:“以后你想要什么,阿姐都补给你,这次绝对不会忘记也不会失信。”

    俞宸闭眼,终于开口道:“你总是耿耿于怀,恨我摆布你,其实是你在摆布我。

    我好像被你训过的狗一样,哪怕被你几次三番扫地出门还是只觉得你脚下才是我的家。你说得对,我就是卑鄙恶毒,你是圣人,哪怕被我纠缠令你恶心,你还是会因为自责和怜悯让自己来对我说这些违心的话。”

    “我信你没有后悔救我,但你一定后悔不该施舍给我那点温柔。”

    亦真泣不成声,“子阑,我不后悔,哪一样我都没有后悔。是我明明对你诸多偏颇亏欠,却以为自己对你足够好了。”

    俞宸落寞道:“那本来就不是我应得的,当年我可能也本不该活下来。所以被我纠缠是你救我的报应,痴心妄想落得一场空是我强求你的报应。”

    “其实我从来没嫉妒攸宁,也不在乎你对他好不好有多好,只是在乎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自嘲道:“现在,我还是通过攸宁知道了。”

    他闭上眼,缓缓叹了口气,似是做了极难的决定下了极大的狠心。

    “阿姐,我放过你了。”

    亦真一愣,没想到自己等到了这句话,却是如此心情。

    她想再解释些什么,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她心里没有为俞宸开脱,觉得他之前做的都是对的,可也没办法否认,这次是她大错特错。

    俞宸背身听到推门声像又被扎了一刀一样,她这次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刘娘子听说俞宸出了事正着急要过去,却见亦真竟过来了,急忙上前道:“姐儿怎么来了?”

    亦真哭的泣不成声道:“刘娘子,我好像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刘娘子赶忙道:“什么事值当说的这么严重,可是和宸哥儿闹别扭了?便是使使小性子又如何,他那样哪舍得真生你的气,你给句软话回去,他便没脾气了。”

    两人往里走,攸宁听说她来了也赶紧出来迎她,亦真心下愧疚又真的没了主意,实在忍不住,便把自己做的一五一十都和他们说了。

    攸宁听完道:“阿姐虽然你是为了我,但是不得不说你这事做的可真够狠的。”

    亦真委屈道:“其实以前还有件是他对你下过手,所以我才觉得这次……”

    亦真又讲了之前的事,攸宁也不知说什么好。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拉过亦真道:“阿姐对不起,这么说起来好像都是因为我。可这次的的确确是我们把哥伤透了。”

    亦真摇头道:“他没有怪你。”

    刘娘子也叹道:“真姐儿,你这回也太伤人了,当初他把那绣片捡来交给我,让我给他缝上,却都舍不得让我动上头绣的花,我都不知他存了这么些年。你便是想和他分开,又何必做的这样绝呢。”

    亦真愧悔难言,攸宁又替她遮掩:“现下已经如此,再说姐姐又如何,我去和哥解释解释,兴许他能释怀些。”

    刘娘子气道:“你们姐弟可别再说宸哥儿把你们如何了,你们俩拿捏他都挺会的。你们伤了他,互相讲情包庇,可他对你们如何时,你们可会把这宽容给过他一点儿?

    别嫌奴说话难听,他要是外人,奴自然是向着你们的,可他如今是真姐儿的夫君,真姐儿这般伤人,他便是仍一辈子舍不得怪你,也难免寒心。”

    攸宁嘟囔道:“那还能如何。”

    刘嬷嬷气道:“赶紧回去吧!你就这么走了,心里定然难过呢。”

    姐弟俩推门进来,攸宁开口道:“哥,我又来看你了,方才阿姐都和我说了。”

    俞宸闭着眼看也不看他,道:“你是来替你阿姐讲情,说她都是为了你,让我体谅?”

    攸宁笑道:“哎,哥,我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是我阿姐,你是我哥,虽然她心里是为了我,但她错了就是实实在在错了,你生她的气那是应该的。她真是太过分了,要是我得更生气,能气死。”

    俞宸却睁开眼靠在床头看他道:“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说,你阿姐一心只为你,你却在这说她的错处。”

    亦真听他这么说更加愧疚,攸宁道:“那我给她讲情你不乐意,我说她不好你也不乐意,你觉得如何是好。”

    俞宸扭过头去道:“这本与你无关。”

    攸宁坐在床边道:“哥,虽然我阿姐有错,可她不信你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是你以前做的事让她不信你。你自己也说了,其实你们之间我并不算什么,我和阿姐之间没有你也是亲姐弟,你我之间即便没有姐姐,你也还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子阑哥。”

    俞宸叹了口气,道:“我不怪你们,是我自作自受。你也不必再说,我知错了,从此放手再不打扰你们,你们走吧。”

    攸宁赶忙道:“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骗她时她知道,你付出真心时她自然也知道。”

    俞宸自嘲冷笑一声道:“我何曾有过真心。”

    攸宁急得挠头,心想他怎么这么难缠,没理他还能搅三分,这回他占了这么大的理,别人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攸宁只得道:“哎你们的事我也不懂,其实我还是来给我阿姐求情的。你是最聪明的我也不多说了,也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亦真送走攸宁,回来道:“子阑,你是不是真的厌恶我了。如果是,那我也不会纠缠……”

    俞宸气的脸色煞白,紧紧捏着床沿道:“冯亦真,你还在逼我!”

    亦真含泪上前拉住他道:“我不是逼你,我只是讨你一句真心话,你若不想我走。我自然不会离开。”

    俞宸没有应,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躺下背着一言不发。

    亦真坐在床边一时无言。

    又想起以前也是,俞宸小时虽不像旁人那般讨人嫌,但再听话也有闹脾气的时候,他又是个倔强性子,又有些不爱说话,可无论因为什么,只要亦真开口,他便再不坚持,不吃饭也好生闷气也好,被她一说便都忘了。

    俞宸倒没有夸大其实,他是真的拒绝不了她的温柔。

    晚上大夫来换药,亦真见伤口那样狰狞又在旁忍不住落泪,大夫走了她去替俞宸更衣,一时还忍不住,哭的俞宸都强硬不下去了,绷不住对她道:“别哭了,不疼了。”

    亦真点点头,心里却更加难过,可也改不了什么,只好细心照顾他,算作一点赎罪之意。

    但俞宸并不是什么有良心的,待过了伤心劲心里盘算这回抓到机会要好好的为难她一番。

    又过了三五日,大夫又来换药查看,亦真问道:“如何?”

    大夫道:“幸而之前没伤脏器,恢复的很好,再继续将养便是。”

    亦真出门送了几步,纤雨来回道:“娘子,前头俞府的人来探病,已经在前头等一会子了,方司马府的人也来了,娘子可亲自去照个面?”

    亦真便点头道:“过去看看。”

    亦真一进来,便一婆子过来道:“娘子,宸哥儿如何了?”

    亦真便知这位应是俞府的,没有回答她先过来对另一位仆妇道:“您是司马公府里来的?”

    这仆妇道:“是,司马公只知俞寺卿因病告了假,心中关切遣奴来探。”

    亦真道:“那便请二位坐吧。”

    亦真自己也坐下,“可巧方大夫来,耽搁了一会儿。俞寺卿暂无大碍了,不过毕竟是刀伤,还要卧床休息。大夫说幸而俞夫人手下留情,没扎在心肺上,不然便算神仙也救不了了。”

    俞府闹这么大阵仗,丫头婆子的交口一传,也都知道是常氏做的了,司马府的人自然也听说了,如今又得了亦真的印证,便道:“如此奴不多叨扰了,这便回去禀报家主。”

    亦真站起来把他们送出去,还有些其他遣人来或上帖子要来探病或送来探病礼的,亦真少不得要回复应对。

    这一忙到了晌午了,纤雨在旁提醒道:“娘子还是先回屋去吧,不然……”

    亦真便道:“吩咐厨房把午膳摆屋里来。”

    纤雨下去,玉雪跟着她回了屋,到了屋门口,亦真看婢女都在屋外低头站着。

    亦真道:“站这做什么?”

    小丫头道:“官人让我们出来的。”

    亦真便摆手道:“边上去玩一会儿吧,稍后帮厨房妈妈来布午膳。”

    小丫头行个礼高兴跑了,亦真推开门进来,果然看他一脸不高兴靠在床头。

    亦真端了杯水过来,“怎么不让人在屋里伺候,在外头叫人听不见,想喝水都没人理你。”

    俞宸道:“不理就不理。”

    亦真解释道:“我方才有事,又不是扔下你闲逛去了。”

    俞宸道:“你怎么说便怎么是,反正我也不知你去做什么了。”

    亦真也知道他不是不信她,不过故意使性子,便继续道:“司马公家里来问消息,我如实说了,无妨吧。”

    俞宸道:“无妨,反正也瞒不住,有这个好借口我还能把麻烦事扔一扔,反正是实打实真受伤,他们怎么看也是如此。”

    亦真见他这便打岔过去了,也是好笑,故意逗他:“不生气了?”

    俞宸瞥她一眼抱臂不说话。

    亦真便坐在一旁打趣:“又不高兴了,我得想想以前都是怎么哄的。若是以前,接下来我该和你说:宸儿怎么没吃饭,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你此时肯定还不说,我又要问:哎,真姐姐今天特意去告诉厨房做了宸儿喜欢吃的东西,宸儿竟然不想吃了,真姐姐是白想着了。

    然后你才会说,你因为什么和哪个生气闹脾气,有时候倒不是和旁人,自己对自己也会生气,一个字写不好一句诗没记住也生闷气,哄你吃过饭开心了,回头字也写好了诗也记住了。”

    俞宸听她提小时幼稚事,微微有些脸红,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讨厌的,一点都没有攸宁讨人喜欢。”

    亦真笑道:“攸宁哪里讨人喜欢,我也还小时可烦死他了,经常问我娘,都是男娃,为什么宸儿稳当,攸宁像个泼猴一样,我娘和姨妈就笑,姨妈说,亦真喜欢宸儿,很该做我们家人的,若是我女儿就好了。”

    俞宸绷不住也缓了神色,亦真看他问:“现下给高兴了?可愿意吃饭?”

    俞宸没否认,亦真便知他同意了,去外头把汤羹端进来:“除了我娘还没伺候过旁人呢,这番诚意你可要领情。”

    她端起碗,把勺子递到俞宸嘴唇,俞宸有些不自在,道:“你放下我自己吃。”

    亦真想他可能确实不习惯,自己也不大习惯,便取了小几放在床上,把托盘放好,他倒也没虚弱到抬不起手,吃过东西又喝了药,亦真把小医官叫来给他换了药,与他收拾好躺下。

    这么天天小心哄着,好歹伤好了不少,亦真心也终于落了地,可除了担心,自己心里也多了许多其他的滋味。

    亦真又取了一块浅蜜色的绸布,与他正正经经绣了一丛精致竹子,然后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经手,做了个荷包给他。

    这日他吃过饭靠在床头看文书,亦真走到他旁边,对他道:“伸出手来。”

    他问:“干什么?”

    亦真道:“你别管。”

    他把手伸出去,亦真将一个柔软的东西放在他掌心。他一看,一把扔回亦真怀里,文书也不看了,一并推在一边。

    亦真拿着塞到他衣襟,靠在他背上道:“这个是我认认真真一针一线都亲手做的,你真的不要?”

    他道:“就算是你敷衍我,可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只有看看它才能熬下去。”

    亦真搂住他,对他道:“可如今你也不必再睹物思人。”

    俞宸赌气道:“你连个不要的东西都不给我留,其他的我更不敢想了。”

    亦真嗔道:“哄你几句,你倒得寸进尺起来,只是装的可怜巴巴,我现在说走,你会真的让我躲你远远的?”

    俞宸便不再说话,他自然做不到,那时候在气头上,说是肯放她走,可等过了劲儿,他知道她哪怕真走了也一定还会把她弄回来。

    又过几天俞宸伤口拆了线,便上朝去了。亦真有心阻拦,又想若不是自己他也没有这一遭,只好前一天晚上和他商量:“还没全好,在宫里要久站,去了府衙又要一直坐着,伤口又不好了怎么办。”

    俞宸道:“无妨,我下朝便回。”

    他说是这样说,回来时也快天黑了。亦真也不敢埋怨,亲自帮他解了衣裳看,还好并没如何。俞宸搂着她道:“如何?”

    亦真道:“幸而没事,明日无朝,便去府衙点个卯就回吧。”

    俞宸点头应下,亦真也不知他上没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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