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晚宴开始前几个小时, 尤利西斯同他的母妃洁琳塔在玫瑰园□□享下午茶。
今日午后的阳光是这个月里最为充足的一天，将这对母子间缺乏温情的谈话都能烘托出一丝暖意来。
洁琳塔嘱咐他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他的弟弟妹妹们都回到了皇都, 也许皇帝近日就要敲定下一任继承人了。
然后他们又聊了些闲话, 聊了音乐剧、无聊的哲学、和皇都里惹人发笑的八卦。
尤利西斯的终端弹出消息，他去给池白松送衣服的下属发来的。
对方按照他的指示挑了三套礼服, 问他到底选哪一件。
中间有一套白色镂空的无袖长裙, 尤利西斯一眼就相中了。
洁琳塔放下茶杯, 轻响一声提示尤利西斯看过来。
“尤利, 我发给你的那些女孩们的资料你都看了吗？”
尤利西斯关了终端，“还没看完。”
洁琳塔皱眉，“……我知道你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但这只是订婚而已，日后遇到更合适的我们还可以再改。”
尤利西斯唇线紧绷，“我知道。”
他们母子的对话向来如此, 更像是上下级关系, 又或者是政治伙伴。
洁琳塔对尤利西斯的人生掌控到了变态一样夸张的地步, 不过尤利西斯也没有让他失望, 身为皇长子的他二十多年来都无可挑剔。
洁琳塔看出尤利西斯那一瞬间的心不在焉, 知子莫如母, 尤其是这孩子还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
她端起茶杯，柔声道：“如果你有心仪的人选也可以告诉我, 我可以帮你探探口风。”
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警告，尤利西斯笑着说：“我听您安排, 您会帮我择出最合适的妻子人选的。”
“你的妻子必须有个好的出身。”洁琳塔先是高高拿起, 又低低放下, “……当然, 身世干净、但足够优秀的平民也不是不行。”
尤利西斯怀疑这句话是陷阱，他皱眉反问道：“为什么？”
洁琳塔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从舆论上来说，这对你是有利的。前提是那个平民必须足够优秀，我不求她成为你的助力，但她不能拖你后腿。”
尤利西斯沉默着。
就在洁琳塔问他是否有心仪的人时，他脑海中倏地浮现出池白松的脸。
一旦回忆起她的事，她所带来的一次次足以将他抛掷云霄的快感也会接踵而至。
他就这么宕机了几秒。
而洁琳塔将他的沉默理解为他正在消化自己说的话。
“你一向不让我失望。”洁琳塔敲打他，“我希望这次也是。”
尤利西斯让笑容缓缓爬上脸颊，“……我会的。”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条狗养久了也有感情，别说一个百依百顺又足够优秀的孩子了。
洁琳塔做出了自己能做的让步，“……结婚后你想养情人我不会干涉，只要别弄出人命，但你结婚前别让我听到那些污染我耳朵的消息。”
尤利西斯感觉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刀挪远了几寸，至少他能大口呼吸了。
他说：“我明白。”
与洁琳塔虚与委蛇半天后她离开了，尤利西斯等她走远，才打开自己的终端。
他转告下属就选白色那件，性感一点也没关系。
母亲的提醒让他想明白一件事——
和池白松厮混到一起这会让他名声扫地。
但她可以做自己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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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叡拒绝了自家司机的接送，他自己开车去接了池白松，带她去做造型和换衣服。
池白松看见是他来，也没惊讶，只是笑着看着他，“你来接我？谢谢。”
“你要是迟到了丢的还不是我们全家的脸。”池叡鼻子哼了一声，“还要带你去弄头发、化妆、换衣服，快点上车。”
不用自己叫车当然好，池白松带着衣服上了车。
弄完妆发后，池白松打扮好出来重新上了他的车，池叡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
池叡送给她的那套礼服是一身纯黑，造型修身，凸显轮廓，裙裾下方如鱼尾散开。
池叡说了两句话，“这也太久了。”
第二句是：“……看着还行，上车吧。”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池叡那天离开后，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池白松那天不会回家一个人偷偷哭了吧？
一想到真的有这个可能，他就浑身不自在。
池叡今天身上的首饰一个都没带，全拆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池白松闲来无事，就随口问了句：“你在学校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啊？”
“有没有人喜欢我关你屁事！”池叡脱口而出后，感觉自己说得太粗暴了。
让他为这种事道歉也是不可能的，他旋即改口，“……再说了……有人喜欢我很正常吧？”
“是啊，我弟弟长得这么好看。”
她口吻太过自然，池叡都噎了一下。
他用余光从后视镜看去，池白松神情自然，不像是在骗他，她也没强调什么，就这么随口一说。
……她真这么认为？
没等他细想，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池叡停好车后先跳了下来，见池白松不动，他皱眉道：“下来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开门。”
池白松看向他，“……我腿好像撞到了。”
“你有病吧，你又没动你怎么会崴到脚的？！”池叡怀疑池白松在遛他，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池白松：“你刚才急转弯的时候，我撞到你放在旁边的音箱了，脚好像也崴了。”
……草。
池叡想起刚才非要和他抢车道的那傻逼，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来一个激情漂移。
他平时自己飙车惯了，忘记今天车上还带了个人，他有点崩溃，那是个异形音箱，还被蒋星船在侧面装了很多他买多了没地方用的铆钉，也不知道池白松是不是撞到角了。
池叡边抱怨边给池白松打开车门，“你刚刚怎么不说让我开慢点？”
“我第一次坐你的车，我也不知道你会开得这么……”池白松小声道。
池叡往里面看池白松的腿，想看看伤成什么样了，但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
“你是傻子吗？你坐得不舒服你不知道跟我说吗？你把手给我，我扶你下来。”
池白松没反应，池叡催促道：“快点啊！”
他真的受够了池白松这又笨又迟钝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池白松开始往车门这边挪，靠近车门时，她才轻声说：“你专程跑来接我，我要是还挑三拣四的也太不识好歹了。”
池叡脑子没转过来，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让生性张扬的人去理解站在暗处的孩子们他们小心翼翼的处事法则，本来就不那么容易。
池白松只好说：“……我不想对你指手画脚扫了你的兴，而且你开得也没有很快，其实我没觉得不舒服。”
池叡本来要被这一连串不顺心弄得怒火熊熊了，被池白松把她的心路历程这么掰碎了说，他又冷却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被池白松按熄火了。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她的错，他想。
他接过池白松忐忑递来的那只手，什么也没想就牢牢将其握住。
池白松用来另一只手撑着沙发慢慢向外挪动身子。
她脸色苍白，“……你要接住我啊，我腿现在使不上力气。”
“……别废话，快点下来。”
池叡嘴上不满，但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一点就炸了，他张开手臂，像一颗等到考拉降临的树。
池白松倏地一下跃进他怀里，扶着他的肩膀，慢慢让自己双脚着地。
池叡没想到她会扑个满怀，整个人都僵住了，池白松站稳后才松开抱着他的手，改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池白松用搭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的手指在他背上敲了敲，“把手伸出来，扶着我。”
被她一提醒，池叡迅速从神游状态里抽身，冷风之中，他感觉耳垂在发热。
他把自己外套脱下给池白松披上，然后领着池白松往休息区走去。
“……你跟紧我。”
他想让自己快点从这种尴尬的状态之中脱身，便胡乱找起话题来。
“爸妈今晚可能会带你去见一些人……反正就是让你们互相看看，可能和相亲差不多的。”
池白松在心里否定，不，这可不是相亲，而是把这个女儿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送到那些潜在客户面前让他们检货罢了。
原主不怎么愿意参加这次的慈善晚宴，也是因为对这件事相当抵触，但池白松觉得这件事有利用的价值。
池叡还在安慰她：“……你这么笨，等会别傻乎乎的和那些男的混在一起，他们没几个好东西，你别被他们花言巧语给骗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我感觉爸妈要拿你的婚事做文章，反正……你放精明点。”
“好。”池白松笑了笑。
池叡已经开始慢慢站在她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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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设备已经布置好了吗？”
“好了好了，不过李斯特还没来，他说他堵在路上了，要不我找个人骑车去接他？”
“我不会系领带啊，谁来教教我——”
会场一楼，左侧的准备室里，今晚负责演出的乐队成员们正在吵吵嚷嚷。
“我听说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你说万一我们傍上富婆了是不是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其中一个黑发青年一边回复消息一边对纪云追打趣。
见后者没回他话，他立马起身挨到他旁边坐下，勾搭着他的肩膀，目光顺着看过去——
“你看什么呢，难不成是在看美女？我看看……哦，只有个背影啊。”
纪云追没说话，他透过玻璃，遥遥看着池白松朝着休息区大门走去的背影。
在男式外套的遮掩下，她小腿外摇曳的裙裾像一团稠而不化、被秘密所包裹的乌云。
叫人望眼欲穿，想窥其奥秘。
黑发男同学吹了个口哨，“不过人家已经有伴儿了，还靠得那么紧，感情说不定如胶似漆，没有我们插足的机会。”
池叡把他一身浮夸的首饰都卸掉了，再加上又换了发型和正装，这些同学光看背影根本认不出来是他。
见他俩亲呢地靠着，还以为是对情侣。
纪云追瞥他一眼，“你没听说过没有撬不动的墙角这句话吗？”
“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同学顺口接下，然后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你还真要撬墙角啊？不至于吧，万一是个背影杀手怎么办？”
纪云追耸耸肩，“我说着玩儿的。”他起身拍了拍黑发同学的肩膀，“行了，起来继续做准备吧，还有一小时不到就要开始了。”
“哎哎，好的——赶紧收拾完，我去弄点东西垫下肚子，饿死我了。”
纪云追再看向外面，池白松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想去找她，但又脱不开身。
他走到角落里，叫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
“您好，请问——”
话音未落，他目光忽然变得呆滞，双目无神。
他僵硬地转动身体，看向纪云追：“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纪云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的催眠只能维持半小时，但也够用了。
他抛给服务生一个通讯器，“去给我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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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叡扶着池白松进了休息区，带她到靠角落的长沙发上坐下，有找人帮她看看腿上伤得要不要紧，在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他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嘱咐道：“我去找一下爸妈他们，你腿上有伤就别乱跑了，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池白松点头称是，转头就在大厅里搜索起自己要找的那位研究出安抚剂的利雷研究员来。
不过还没等她找上人家，对方就先一步朝他过来了。
利雷年纪不到三十，一头黑色长发，在发尾随意扎了下，一双略显无辜的下垂眼，声音又相当斯文，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丁点攻击性。
“您好，恕我冒昧……请问您是池白松小姐吗？”
池白松适度露出些惊讶来，“是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利雷研究员吧？”
“啊，你认识我？”对方眼睛一亮，最后那点拘谨都一扫而空，“那就太好了，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对了，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当然。”池白松微笑点头，“您想在哪里都可以，这是您的自由。”
“那我就直接切入话题了。”
利雷打开自己的终端，将他发布的那条启示调出来给池白松看，“是这样的，我正在进行一项特殊研究，用药物模拟出精神力的效果，让那些没有条件去找治疗师进行精神力疏导的能力者们也能得到医治……哎，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啊，听起来有点像在抢你的饭碗的意思……”
利雷抓了抓自己的发尾，话都说出来了已经是泼出去的水，想改口也不太可能了。
“我想，现阶段药物应该很难完全达到精神系异能者的治疗效果，只能当做应急手段来使用吧。”
池白松善解人意地调侃道：“再怎么说我也是s级，会比其他人失业要晚一点。”
利雷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而且还挺亲切的——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又不是傻，池白松方才分明是在给他找台阶下。
初次印象分一下就抬起来了。
池白松把话题拉扯回来，“所以您找上我，是希望我能协助您的研究？”
“对。”利雷犹豫几秒，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长期合作伙伴，之前一些半成品药剂已经在他身上试过了，我们已经到了瓶颈期。”
池白松安静地等他继续说。
“……他是一位s级的异能者，在此之前，我让他接受各个不同等级的精神系异能者的治疗，并且记录下成效，然后让他服下我手中不同级别的药物进行对比，从e级到a级的数据我们都收集齐全了，但我们找不到s级的精神系能力者。”
“所以，关于s级异能者对不同药物的反应记录已经没有新的数据了。”他叹了口气，“我在网上发布招聘消息，只是想招聘其他级别的异能者而已，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在下周工作日时登门拜访你的打算，没想到今天正好碰上你了。”
利雷自顾自说完后才发现池白松一直没说话，他紧张了起来。
说话时非常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是他的老毛病了，也正因如此，同他交好的朋友都没有几个。
“我明白了，您希望我对您的那位朋友进行治疗，这样您就能将人工治疗的效果和药物进行对比。”
池白松说：“……其实很巧，我也打算去拜访您呢。”
“欸？”利雷睁大眼睛，“你找我有事吗？”
“我最近囊中羞涩，需要一份报酬丰厚的兼职。”池白松坦荡地开出条件。
关系到自己的重要研究，利雷的情商都瞬间提高了，“报酬什么的好商量，只要你能协助我完成研究——！”
他唰地一下握住池白松的手，“我我我替所有异能者感谢您的帮助！”利雷激动得大舌头都出来了。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池白松心情也不错。
利雷如此好说话，替她省去了不少功夫。
二人正面对面坐着，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池白松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男性的手覆了下来——然后敲了敲利雷的头顶。
“你干什么呢，怎么还抓着别人的手不……”放字还没说出来，对方声音凝结在了半空中。
池白松抬眸望去，辨认出来者何人，她率先打起招呼来。
“裴先生？”她从利雷手中抽出手来，很自然地搭在腿上，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你们认识？”
在原主的死这件事上，裴烬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至今仍然是未解之谜，但她不介意和对方“搞好关系”。
总归是百利无害的事。
利雷一把掀开裴烬的手，他没察觉到裴烬身上倏然降下的低气压，滔滔不绝地给池白松介绍起来。
“这是裴烬，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一直和我合作的异能者，我跟你说他可厉害，欸……对哦，你们认识啊？”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裴烬。
对方只施舍他一个鼻音，“嗯。”
裴烬用余光扫了眼池白松，发现她今天一身可谓是光彩照人。
“那太好了！”
满脑子只有研究的利雷察觉不到任何暗流涌动，他只想着自己的研究有着落了，“那你们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我是不是该开瓶酒庆祝一下什么的……对了，你们喝酒吗？要不我去找服务生要点？”
“晚宴上有机会的。”池白松还没摸清楚利雷的脾气，他要是说到做到真的从椅子上窜起来去拿酒就麻烦了，“等会儿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可以聚在一起庆祝一下。”
“好，就这么办。”利雷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他看了眼终端，“估计还要四五十分钟才开始呢，要不我们先找说话方便的地方……详细聊聊？”
裴烬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也就随他了。
池白松也没什么意见，她还想找机会问问利雷是否了解如何将精神力当做攻击手段。
在涉及到研究的事上，利雷的精明程度和刚才的大大咧咧截然不同。
他起身说：“我去让他们给我们开个单独的房间，你们在这儿先等等我，等会我把房间号告诉你们。”
他走后，只留下裴烬和池白松两人，他们保持着间隔一人的安全距离。
裴烬对她的讨厌表现得比所有人都直白，池白松也不指望他会和自己搭话。
就在她打开终端准备打发时间时，不远处的大厅中央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她微微抬眸，就看见被一群人围着的尤利西斯——在众人的簇拥下，他几乎寸步难行，只能被包围在其中，笑容温和地同前来拜访的人谈话。
尤利西斯一出现，话题的中心立刻围绕他展开，在围堵他的人墙之外，知道点内情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大皇子殿下正在寻觅一门合适的婚事，你说我们家有机会吗……”
“克里夫家在打头阵，其他人赢面不大。”
“倒也未必，克里夫去年在北部捅了个大篓子，我看大皇子避开他还来不及呢。”
“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大皇子这人有心软的毛病，他要是念及旧情愿意帮克里夫一把呢？”
知道剧情的池白松：不，尤利西斯最后会和小说中的女主在一起。
至于他们是否会步入婚姻的殿堂，小说里没提，但以池白松对尤利西斯的了解来看，他未必会娶女主。
他又不是天生情种，真的对女人爱到不可自拔，愿意放弃经营已久的一切来换取一个虚妄的爱情。
穿过来后，她才有种“这本玛丽苏小说细思恐极”的感觉。
既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最好原女主也别是货真价实的傻白甜，否则池白松会为她心痛的。
这群渣男今天能pua原主，明天就能pua女主。
“你对他做了什么？”裴烬冷不丁地开口，“他刚才在看你。”
虽然很隐蔽。
池白松没抬头，但他知道裴烬说的是尤利西斯。
“也许只是你看错了。”池白松熟练的撒谎。
她当然知道尤利西斯为什么会看她——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穿他送的那件礼服。
一位服务生穿过挤在一起的人群，过来通知池白松他们，“利雷先生说他在208号房间等二位过去。”
“走吧。”裴烬一秒都不想多呆，他立即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走出几步后，他才想起还有个人要和他一起去，这才扭头看向池白松。
“……稍等一下。”池白松一手扯着披在肩上的外套，另一只手扶着沙发的椅背，慢动作站起身来。
裴烬冷冷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
“我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腿，脚也崴了下。”池白松说，“刚刚又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腿麻……”
裴烬还是戒备地看着她，即便她展示了自己的“虚弱”，他依然如临大敌。
池白松笑了笑，叹了口气，“……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抱有敌意，那你别移开视线，好好看着我。”
她视线朝下滑落，聚焦在小腿处，裴烬顺着她的目光移过去——
池白松将长裙往上提了几寸。
“你——”裴烬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她小腿肚上的淤痕。
在浅金色的灯光之下，那本该被光线藏匿的淤痕清晰且刺目地落在他目中。
池白松迅速松开提着裙子的手，让裙摆如幕布般完成谢幕。
“我现在走起路来还会觉得疼，我也走不快。”池白松说，“……或许你能扶我一下吗？”
裴烬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在此刻又沉下去两个度。
他讨厌池白松，打从心底里讨厌她，因为她的欲望和灵魂的气味他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曾经的池白松不过是一滩腐烂的沼泽，他靠意志力就能将这股腐臭杜绝。
如今，她不知怎么摇身一变了：甘甜的气息像黏着在她的骨骼深处，这气息扩散到她周围的人身上，袭击他们的神经中最隐蔽的，关着原始欲望的那扇牢笼，轻松地让他们亢奋起来，变成丢掉大脑的白痴。
——就像现在这样。
身为一条嗅觉灵敏的龙，他几乎要溺死在其中了。
池白松靠近他，朝他伸出手——
“我现在需要你。”
裴烬还是接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他知道尤利西斯还在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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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纪云追将耳机扔到旁边，吓得旁边专心致志看娱乐新闻的同学一跳。
“……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纪云追捡起耳机，冷声道：“没事。”
“你真没事？”
“我好得很。”
在同学畏惧的目光中，纪云追站起身，对他笑了笑，仿佛方才的怒意只是一时冲动。
“我出去走走。”
“……哦。”
他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