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夜城
冬天的阳光是温暖和和煦的，灿坐在面包车的一角，感受着这温暖的阳光，他的身边，挤着另外十一个小伙伴。
下午三点左右出发的，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车到达了一处破旧的城区，长头发的瘦子下车给几个小孩一人戴了一个眼罩，几个女孩的手捆在一起，灿的手也被捆住了，一到了外面，他们就怕这些小孩逃跑。
直到走到一处废弃的工厂，他们的眼罩才被摘下来，因为周围都是昏暗的光线，所以并没有不太适应。
络腮胡胖男人也跟来了，他还带着枪，连同邱德光，一共三个人押送着九个孩子。
虽然看守的人不多，但是逃跑并不容易。邱德光哄骗这些孩子说来这里演出，但是灿知道，这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工厂的深处有一个方形大地井，地井里铺着生了锈的铁皮楼梯，一行人下到地井里，里面有一条条狭窄的地下管道，邱德光在前面带路，看起来他已经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了。
走了十来分钟，他们终于走出管道，来到一片平坦的区域，但是周围依然很昏暗，灿能够依稀听到水声，顺着邱德光打的手电筒看过去，发现周围是坚硬岩壁，这里竟然是一条地下暗河，只是周围有较大的宽阔区域。
跟着暗河一直走，终于在远方看到了一点光亮，出口就在那里，那就是它们此行的目的地——不夜城。
暗河出口有两个带枪把守的人，邱德光拿出一个小小的金色算盘吊坠，应该是通行的信物，把守的人仔细检查了下就放他们过去了。
外面的区域相对平坦，但是还是处于地下，但是这个地方灯火通明，看起来跟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灿一进入这里，就被这里的光怪陆离所吸引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很多人都穿着奇怪的装扮，有些人的脸上还涂着油彩，看起来非常的另类，不过这里也有很多看起来很正常的人，比如说他们。
听邱德光说，这里什么人都有，商人、妓女、逃犯、赌徒、高级知识分子或者社会上各种各样的面孔都可能在这里出现，不过要来这里得拥有白先生的信物。
因为位置的隐蔽和白先生的庇护，所以暗河之外的这个地方，形成了与外面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白天，却彻夜灯火通明，被人们称之为——不夜城。
灿跟着一行人一直走走，他的脚上被戴了一个金属圈，另外两个男孩也有，这是用电子控制的，金属圈上带着刺，如果他们有任何可疑的举动，或是想要逃跑。邱德光就能够通过手机遥控收紧金属圈，让刺穿破他们皮肤，破坏他们的肌肉让他们动弹不得。
女孩们则被绳子捆成一串，由另外两个男人押着。现在正在穿过不夜城外围的居民区。这里的房子低矮，只亮着稀疏的灯火。
他们一行人不用采取任何的照明设备，因为这里的“天空”已经被城中央通明的灯火照得跟白昼一样。
就这样沿着主路一直走，然后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来到这片光亮的源头了。
今天是周盛会，人们正陷入疯狂和热闹之中。
因为在地下，建筑物不会很高。也不会特别精美，大部分是水泥房子，有一股原始和工业的味道，一条又一条的巷道穿行其中，到处都燃着五颜六色的灯，再加上这里人的奇异装扮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奇幻的世界。
一个扎着满头粉色麻花辫的女人走过来对着一群人张牙舞爪的做着奇怪的表情，女孩子们被吓得停下脚步，男人们把这个疯狂的女人驱赶开，如果是在外面，这女人可能早就被当做精神病人被抓起来了。
之后又遇见几个“疯子”，好不容易来到一排色彩斑斓的房子外。
但似乎这并不是邱德光的目的地，他只是把女孩子送到这里，哦，不，更准确的说，是卖。
这是一排粗糙的水泥墙，上面覆盖着鲜艳的橙色色块，其中穿插着一些橄榄绿的几何形小色块，对面的楼房却是用的粉色和蓝色去大面积的做装饰，绚丽的颜色让这里看起来热情洋溢，明明是干净又明亮的色彩，它的内部却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和龌蹉，这些女孩子到现在都懵懵懂懂，尚不知道自己仍任宰割的命运会去向何方。
这里就是她们最终的归宿。
一个女人从大门走出来，一见到邱德光就笑着脸迎上来。
“邱老板，别来无恙。”女人同样穿着艳丽的服装，她的皮肤黝黑，一说话金牙就露了出来。
“哟，鲍姐，还真劳烦您亲自来迎接我，这让我倍感荣幸。”邱德光也同样回以满脸的假笑。
“先进去吧。”
两人没有寒暄太多，而是准备进行他们见面之后最重要的环节——谈生意。
灿也跟着一行人进了屋子。
是一间幽暗潮湿的大房间，摆着简单的家具，有一套书桌和一张沙发，窗帘是落地的窗帘，这个房间有着这栋房子最大的窗户，华丽的装饰也彰显出了主人的地位。
女人先是把这些女孩挨个仔细查看了一遍。从头到脚，从身高到牙齿，仔细的程度不亚于在验收一件昂贵的货物，女孩们则被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些已经哭了起来。
“别哭，你们是来好地方了，这里的生活不知道会比天使堂好上多少。”邱德光在一旁假惺惺的劝道，“你们是来享福的。”
显然这样的话语是没有说服力的，女孩们哭得更凶了。
邱德光和女人走到一旁，开始仔细的交谈了起来。灿竖起耳朵听了下，无非是讨价还价之类的话语，对于女孩子的命运，他已了然于心，相信这几个男孩子也是一样，即将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女孩子们分别，他们也很是不舍，其中一个的脸上鼻涕和眼泪都混成了一片，他紧紧握住两个女孩的手，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丁一相对来说稍微镇静一点，眼泪还是泛着泪光，同样和几个女孩说些什么，心里明白即将分别的现实是改变不了的。
而灿却反常的站在一旁，用着冷静的目光看着这一切，他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
很快，邱德光和女人交谈完毕，两人似乎已经达成共识，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种假笑。
“人我留下了。”说着鲍姐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几摞纸币堆在桌子上，“这是你的，期待下次带来更好的货。”
邱德光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钱，但是并没有去拿。
“我想要河币。”说这句话的时候，邱德光的面部表情突然绷紧，“我想要白老板的河币。”
“河币？”鲍姐点燃一支烟，吐出袅袅烟雾，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邱德光，“我没有河币，就算有，也不会给你。就区区几个女孩，就想换取珍贵的河币了？”
看着女人强硬的态度，邱德光只好作罢，悻悻的走上前把这些纸币装进袋子里，他也明白，来到不夜城他只是个小人物，能在这里赚到钱，已经算是得到白老板的庇佑了。
此时，这个大房间里已是哭闹一片了，看到邱德光把钱装进口袋的那一瞬间，女孩子似乎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哭闹，其他的，都无能为力。
“走了。”邱德光冷冷的说道。
男孩不愿意放开女孩们的手，也是哭成一片，小达和丁一几乎是被两个看守的男人架着走出这里的。
现在只剩下五个男孩，相对来说对他们的看守会轻松不少。
特别是灿，他就安静的跟着在一行人后面，与边哭边闹的另外两个男孩不同，他特别冷静。
他就乖巧的走在他们身后，低着头，一直不语，身边的喧闹和绚丽的色彩好像不存在一般。
另外两个男孩也慢慢恢复平静，但是成了重点照看对象，灿的乖巧让另外两个看守人倍感轻松，但是邱德光并没有那样的感觉，他走到灿的旁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小子肯定不简单。”
灿依旧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走。
对于灿的冷漠，邱德光咬了咬牙忍了下来，谁叫要拿他赚钱呢。
不得不说，漂亮的灿在这里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每经过一处，他敏锐的神经都察觉到了从周围投过来的目光，那些人，注视着自己，有的充满了沉迷，而有的不怀好意。
而他仅仅是低着头，谁也不看，但是他却能感受到一切，不需要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返回了主道上，他们将要去这座地下城市的中心，参加这里的狂欢派对。
“这里竟然还有马戏团！”小达指着远处的一排笼子惊呼，“笼子里有老虎。”
灿抬起头循着小达指的方向望去，真的有一排笼子，笼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有大的笼子有小的笼子，他们被码得很高，中间放了一层板子做隔断，这样就像是形成了一堵又一堵笼子做的墙，而笼子里的动物，就像是被关在监狱之中。
而仔细看去，会发现笼子里面不仅仅关着动物，还关着人，他们和例如老虎狮子熊之类的大型动物一样被关在最底层，关他们的是安全系数最高的铁笼。
路过的人还不时的朝笼子里投喂着食物，甚至会拿根棍子伸进笼子去逗玩一番，也有一些疯狂的傻子直接伸手进去的，结果就是手指被老虎咬断了一截，现在笼子上到处都挂着血淋淋的人血。
就算是关着人的笼子前也挤满了嬉弄的人，灿越发越觉得这里的人疯狂，只有一个笼子前无人问津。笼子里是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短发现在看起来跟枯草一样，而更让他能够让人注目到的是他满身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十分可怖。
男人的脸肿胀着，眼睛也似乎肿成了一条缝，嘴角挂着血，时不时地还有新的血液渗出来，让他的最看起来就像是个真正的血盆大口。
灿只是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是他！
在葛家的院子里，把笔记本给葛薇姐姐那个男人。
他为什么到了这里，而且还变成了这样？
笼子里的男人也发现了灿的目光，此时男人已是十分疲倦，但是看到灿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眼神里却满是疑惑和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认出了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毕竟他们也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灿，走快点。”邱德光催促道，“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马戏团之后，就该你们了，现在赶快过去准备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在葛薇那里的时光，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隔得很远很远，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看到这个男人，也许自己不久之后，自己很快就会把那段美好的时光忘掉吧。
灿有些兀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个人的境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有那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