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两个人一起死的……所以这一切还是另有别人捣鬼?”
的确如此,抛尸案的凶手和罗家老二死在同一天,那就说明他们要找的‘恶鬼’,与这个主犯的鬼魂并没有关系,反而可能是因为这凶手和罗老二两人一同撞破了什么,被幕后的恶鬼给一起盯上了。
“看来两个人死在同一天,是巧合的可能性会更大。”郎临顺着顾拾钦的思路继续分析,又伸手将剩下的案卷整个展开来看。
他在想会不会与抛尸案的被害者有什么什么关系,可一转念又觉得不太现实,再深的怨念,也不会把目击证人算在复仇名单里的。
顾拾钦就在这时候出声了:“你说会不会和案发的场地有关系?抛尸的这个地方煞气很重,他们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黏上了也说不定。”
郎临闻言将手中案卷啪地一合:“正想到这,咱们干脆去案发现场看一眼不就得了!”
于是两人当机立断,趁着天还早,一道前往了那片抛尸圣地。顾拾钦对安城这片东西南北都很熟,一路上基本没怎么问路,二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了那附近。
今日里不见太阳,天气还略有些阴霾,但空气里却依旧燥热,惹得顾拾钦一路上都在肖想,要把郎临这条人形冰棍揣在怀里降温。
越走越没什么人烟,就连四面建筑也开始变得荒凉,顾拾钦说道:“再往前走五里,应该就没什么人烟了,我当年到城南来学习的时候听本地人说过,这地方千年以前经历过一场战争……嗯,也有说就是一场单方面屠杀的,说什么的有。不过唯一确定的呢,就是这片土地确实种啥啥不长,盖楼楼要塌,邪门得很。”
郎临轻轻一点头:“那时候到处都乱得很,各种形式的屠杀是随便发生,不过为什么单单这个地方煞气这么重?”
他凡胎俗骨,走到这附近时,也是隐隐觉得后脊发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两人说着话就要往里走,身侧一上坡的窄道里几声呼呵,侧身一看,正见辆两轮板车疾奔下来,其上几个西瓜也在颠簸中滚落,有的当即摔烂,有的还骨碌碌滚着,直奔他们二人而来。
板车之后还追下来个瘦小的老头,他口中哇呀呀喊着,就连脚上趿拉着的草鞋也在追赶的时候跑丢了。
郎临见状,刚想上前帮那老头把板车扶住,身边的顾拾钦就按住他手臂跑了上去,把一路疾奔板车稳稳扶住了,
还好老爷子没摔着,只是可惜了几个西瓜。
老爷子擦着额间汗珠,连声道:“啊呦!小伙子,谢谢你哦谢谢你!吓到你们了吧。”
顾拾钦闻言一摆手:“不妨事,我帮你推上去吗老伯?”
老爷子也没推拒,还嚷着要搭手过来帮着推车。
其实不用老头帮忙,顾拾钦也能轻松帮他推上坡去,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口里还喊了两声号子,好像是两个人一起运得力似的。
郎临一看就轻笑起来——顾拾钦这人总是太为别人着想:他这样做,是不想让这老头子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
车子很快停稳,郎临抱着个完整的西瓜跟在两人身后,主动提出要买下这只西瓜。
郎临这人就是对所有老人家都客气,除了陆老头——按他说法,这老不死的怎么还不退位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那卖瓜的老爷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坚持要把瓜送给两人吃,但耐不住郎临态度强硬,还是收了他几个铜板。
于是三人就坐在路边吃起现切的西瓜来。
老爷子开始跟两人闲聊:“小伙子,听你口音不是咱们时家庄本地人吧?”
“时家庄?”郎临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忘记跟你说了,”顾拾钦啃着手里的一块瓜,找了个间隙跟郎临解释了一嘴,“这地方以前也跟漠失镇一样,没划到安城管辖里。所以老一辈的人还是习惯称呼自己是‘时家庄’人。”
“啊呦!是嘛!看我这,好久不见外乡人了,还不习惯现在咱都是城里人了嘞。可你看,虽说是城里人,但我们的生活条件还是不如人家好嘛,该种地还是得种地啊。这两年人口多了,土地都不够用,南边这块地又不长庄稼,真是愁啊。”
那老头手里拿着一块西瓜,可半天也不见他吃……可能真的是愁生计。
“这地方真这么邪门?庄稼也长不出?”郎临还以为顾拾钦故意吓他的。
“是嘛,种啥死啥,那枯草倒是一年比一年还要高,真是想不明白……啊呦!你们不会是跟那些年轻人一样,不信邪的,要去里边……你们那是什么词?哦!探险的吧?”
顾拾钦和郎临面面相觑,不明白老头什么意思。
见二人都不说话,老爷子干脆把手里没动过的瓜放在了车板上,一拍大腿,说道:“可去不得!年轻人!可去不得!可别不信邪啊!”说话那老头额头上的汗都要接连往下淌。
“这外边的几亩地,还算是我爷爷那辈的人开发过的,”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一副焦急的模样,“再往里走那可真的去不了,那地方太邪行了。前两年,就旁边一家的小伙子,不知道上里头干啥去,还看见人往里头抛尸了呢!”
郎临一听这话就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瓜放下了。
老爷子还是喋喋不休:“后来查出来,那个抛尸的,还是外地一个通缉犯呢,杀过太多人了,根本就没失过手!结果在南边这片地里抛了尸,人回去就疯了。后来自己跑到衙门里,叫官府给他关进大牢,说什么……奥!他没地方躲了,要官府赶紧把他抓起来。”
“后来就来了好多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的人进去了没碰见什么东西,出来还要上茶馆里把我们本地人揶揄一番;也有那运气不好的,回去就痴痴傻傻。结果你看看,这两年来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顾拾钦见这老爷子话比自己都多,实在不想再耽误下去,于是当即一抱拳:“多谢老伯出言提醒,其实我们并不是要前往那地方,只是恰好在此地有亲戚,是前来探望的。”
不知是不是郎临的错觉,那老爷子听到顾拾钦这样说,面上竟然隐约露出一番失望的神色来,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瞧不清。
二人送走了那老头子,站在原地无言得对视了一眼——这老头子哪里不太对劲。
郎临手心里都是黏腻的西瓜水,张着两只手问道:“我一听他啰啰嗦嗦,心下就觉得蹊跷,这老头子是不是没安好心?”
顾拾钦回应:“嗯……我其实也是听说,很多地方这种‘邪性’的传闻呢,大多都是根据当地人老一辈的鬼故事,添油加醋、张大其事讲出来的。”
“为什么?吓唬小孩?”
顾拾钦听他讲话就又笑了,抬起手来揉乱了郎临的头发:“就是吓唬你这样的小孩。”
说着话,又上一边古井里,捞点水上来给郎临洗手:“讲这样的故事,小了说呢,能带动整个城镇的发展,你看,慕名而来‘探险’的年轻人不计其数,那么他们来了要住店吧,玩累了要吃东西吧,这镇子收入不就来了么。”
他手上动作没停,抄起半瓢水来给郎临双手洗得干干净净。
“而往大了说呢,有没有人借着这地方的凶名,在这附近谋你钱财、害你性命呢?真不好说,毕竟这地方穷乡僻壤真不是吹的。给你就地一扔,十天半拉月也发现不了,况且家人都在外地,谁给你说理去?”
郎临听在耳朵里,眼睛却还是望着他,那意思你怎么不洗手。
顾拾钦又笑出了一口白牙:“我没沾手,谁像你似的,小孩。”
郎临毫不客气抬脚一踢他小腿,片刻后又道:“所以你是觉得那老家伙有力气给我俩人干掉?”
“西瓜刀上沾点蒙汗药,不是轻轻松松?”
“……”郎临无奈地看着他,“那你还吃那么多?”
“又蒙不倒我,不过你是得稍微吃点解药。”说着,顾拾钦就要在怀里掏药瓶。
郎临一挡他手腕:“没事,我没吃两口,这皮囊从小就是药罐子,那点剂量拿我没办法……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后来怎么又马不停蹄地告辞了呢?”
顾拾钦神秘一笑,顺手就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枚府衙腰牌:“刚才顺的,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郎临一扬眉梢:“哦,所以你刚才跟他抱拳,实际上是在跟他露腰牌?怪不得呢。”说着话,他一勾顾拾钦手臂,示意他往目的地走,“可是我还是觉得他提抛尸案很奇怪,就好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一样……”
顾拾钦侧脸看他一眼,眼睑也随之一蹙。
郎临说话有些迟疑:“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还是有种被人盯到的感觉。”
“其实不瞒你说,”顾拾钦手指间凝起了一个简易的法术,“我也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觉背后有双眼睛。”
话音没落,他抬手就把手心里的法术打上了天空,可光束四散,就像打到了什么无形的罩子上。
顾拾钦眸光一闪,再没客气,一个更强大的法术立马跟了上去,可无论如何,依旧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毫无作用。
郎临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这很像是个‘梦’……‘梦’里的人怎么叫得醒自己。”
顾拾钦闻言倏地回头看他,而与此同时,一个久违的沙哑声音响彻了天际:
“哥哥,你还是如此心细,我还以为还能多瞒你们一两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