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梨
这两周，学校里面都弥漫着夏瑜和周怀瑾的桃色新闻。
传说周怀瑾送了夏瑜一大捧玫瑰花，被班主任发现了，请到办公室去喝茶。结果周怀瑾不仅没有辩解，反倒还勇敢承认了。
不管所言真假，落到夏瑜的耳朵里，都幻化成了一圈圈甜蜜的涟漪。
她已经深刻打入了十班的内部，拉了一个有高晋文、林树、周怀瑾的企鹅群，群名就叫：瑾哥放心飞。
林树提议一起去过圣诞，参加绮梦游乐场的圣诞晚会。
此提议一经提出，便得到了高晋文和夏瑜的追捧，他们一口应下。
只是过了两天时间，周怀瑾才淡淡地回了一个好。
夏瑜心里更加激动了，算一算，这是认识周怀瑾的第一个圣诞。
她一定得买身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再去。
只是新衣服比她想象中的来得快，星期三的早上。
温雅就抱着个礼盒走进了她的房间里面，“今天晚上家里面有宴会，这是你的衣服。”
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家里有聚会的时候，都会给她安排一身衣服。她穿上，跟着去一一交际，然后像个花瓶似的站在一旁就行了。
夏瑜将盒子扔到一边，拿起书包要走。
“今天不用去学校了，假已经请好了。”
夏瑜攀起书包的手下滑，将书包放回原位。虽然不解，但是家里宴请重要宾客时，她也会被从早安排到晚。
只不过一般都是在周末，这样能够聚齐众多商政名流。
在工作日的确实是少见。
她被带去从头到尾做了造型，头发梳成了讨喜的小公主样式。
这次的礼服是粉色的，十分俗套的颜色，在胸部有一个巨大的蝴蝶结，一直延伸到腹部。
等造型师打理完毕后，夏瑜站在玻璃前。她拧起秀眉，怎么说，这次的造型特别像是一个巨大的礼品，而胸前的蝴蝶结正好是可以拉开的，像是在等人拆封一般。
行车路线也并不是前往青森酒店，而是在一处僻静处。
夏瑜踏下车时，夜幕擦黑，初冬夜里穿着露肩的小裙子，她缩了缩脖子。
一阵风吹过，伸手摸了摸双臂。
周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她才发现道路两边有一片竹林，风一吹，细细作响，在黑夜之中竟然有些恐怖。
跟随在夏长海和温雅的身后进入大厅，大厅中央挂着一条经幡，上面写着“业因”两个大字。
酒店的装潢是素雅的水墨色，在大厅左转出烟雾缭绕，引水作溪，天然的温泉水里滋生着热睡莲，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与淡雅的装修格格不入。
再往里走，夏瑜闻到一股檀香。
并不清雅，是很浓郁的味道。
把聚会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见。
但是，有钱人整活的新意她看得多了，有时候从外面看上去质朴素净的酒店，卸去包裹，里面别有洞天。
走过层层藤条编织的帘门之后，夏长海声称去门外会友，让两人先去。
夏瑜将手提包捏在手中，跟着温雅来到一个包间。
房间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不过只有一个人，就是上次在家里看到的那个油腻男人。
今天的他，换了一席宽松的长袍，坐在蒲团之上，大有融人于景的意思。
包间里面都是原木色的设计，几人中间隔着的也是一个树桩形状的木桌。房间开了几处轩窗，虽然只隔着纱帘，但倒不让人觉得冷。房间点着两个莲花炉，一缕缕烟顺着向上舞动开来。
在桌子的正上方，是一个行楷字体：禅。
“这个是王鹏程，王叔叔，你爸爸的生意伙伴。”
“害，哪有这么老，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以哥哥妹妹相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叫我一声王哥也行，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
夏瑜没由来的恶心，微笑地说了一声，“好的，王叔叔。”
男人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先用温水给白瓷茶碗温杯，再将白毫银针倒入茶碗，用沸水进行醒茶，三秒后将茶水滤出，接着将沸水倒入茶碗进行浸泡，十秒之后，伴随着水蒸气，夏瑜嗅到了茶叶的清香。
王鹏程将盛着浅色茶水的杯子端到夏瑜的面前，夏瑜伸手去接，男人故意晃动酒杯，温热的茶水从夏瑜的肩膀流淌到胸前。
她很敏锐地瞪了男人一眼，还没有等他拿起纸巾，自己先把洒出来的茶水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厌烦地将手中的纸巾扔掉，“王叔叔，你别忙活了，我不喜欢喝茶。”
王鹏程一直给温雅使眼色，温雅站起身来，“王总，夏瑜的性子有点儿烈，你多担待一下，我去看看我家长海，你们先聊着。”
两人暗通款曲，夏瑜心知肚明。
温雅起身还没到门帘之时，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打开夏瑜这份“厚礼”。
包间里传来一声哀嚎，温雅转身，夏瑜手中正握着一把小刀，通体金色，刀刃上有鲜红的血迹。
王鹏程将手伸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从手提包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他的小臂上划下了一刀。
“夏瑜你疯了！”
温雅走了过来，慌乱地扯出几张纸巾帮助男人按住伤口。
听到里面的声响，夏长海立马进来了。
夏瑜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原来他一直都在门外。
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
“长海长海，你快来，王总的手口子挺大的。”
夏长海瞪着夏瑜，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她吃掉一般。
他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抽掉她手中的匕首。
还没有开口，女孩儿倒是先说话了。
“夏长海，你自己摆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没有叫父亲，而是直呼其名，每一个字都冷漠到了骨子里面。
她从业因跑出来。
这里格调清雅，但人都六根不净。
她嘴里像被硬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
一早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两人的异样。可她却还对自己的父亲抱有希望，至少他不会做出灭绝人伦的事情，可见，她还是太蠢钝了。
总对人，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走在街上，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脚步不自觉地流转到了云雾路，时间已经不早了，折腾一番下来，竟然快十点了，她在弄堂里面来回徘徊，不知道周怀瑾到底会在哪一间。
弄堂里的石板路是松动了，她的高跟鞋一下去，石头便翘起来，摔下去之后，把地上的污点溅起来，她顾不得那么多，来回在巷子里面来回穿梭，脚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泥点。
只求在这一刻，能让她碰到周怀瑾，就见上一面也好。
她迷迷糊糊在迷宫一般的弄堂里面走了二十几分钟，也没看到那个身影，她有些泄气地偏过头，靠在墙壁上，看着蚊子在橙色的路灯下面飞。
在昏暗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夏瑜扭过头，只见一个高挺的身影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一袋垃圾，熟练地放进垃圾桶，在旁边的水龙头洗了一下手，戳了戳。
“周怀瑾。”
少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微微勾唇，今天她没来学校，他没见到她，怎么现在耳边都有幻听了？
“周怀瑾！”
他停下脚步，追溯声源，看到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正站在路灯之下，灯光将她的身影拉长，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了一层暖色调。
她竟然上面下面都露出不少皮肤，在这初冬的季节。
二话不说，周怀瑾边走上前去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夏瑜的身上。
“怎么穿成这样？”
“周怀瑾~”属于他的体温牢牢地将她包裹住，她鼻子酸酸的，嘟起嘴唇，双眼就是一片大雾。
“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在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遭遇的事儿太恶劣，夏瑜感觉现在听到的这番话极其温柔，将她心中的寒冬溶解掉，开出一片春花。
她想说，可是怕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多么不堪，怕在他贫瘠的生活之中增添负担。
从开始到现在，夏瑜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她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思前想后。
“没有，”女孩儿笑笑，夏瑜伸出冰冷的双手，往周怀瑾卫衣里钻，“周怀瑾，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下一刻，少年主动将她放进了怀中。
他还不太会抱人，手不知道怎么放，摸索了几个位置好像都不是很合适，最后只得左手垂下，右手攀上夏瑜的肩膀。
“下次不要穿这个衣服了。”
没有商量，他语气里透过一股强势。
“怎么了？不好看？”
她还记得刚才在饭店的时候，那个恶心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她以为男人都喜欢这样的，能让自己的眼睛多占些便宜就多占些。
“一点儿都不好看，而且一点儿也不御寒。”
夏瑜笑了，礼服谁还考虑御寒这个问题。
不过她的心上有暖流经过，所有的人都在关心她的衣服是不是讨巧，是不是足够妩媚动人，只有他关心她的感受。
“周怀瑾。”夏瑜轻轻呼唤着他。
“嗯？”
少年隔开一些距离，两个人微微相对，借着灯光，他看到夏瑜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面甚至有些可爱的小绒毛，女孩儿飞快地做了一个唇形，没有发出声音。
在幽静昏黄的弄堂之中，少女将所有的心事和潜伏多日的悸动，化作三个字，无声地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