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补偿
夏日正午的阳光十分毒辣, 空气中满是粘稠的湿气，一丝风也没有，似是快要凝固, 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无精打采, 懒洋洋地立在那里。
浅羽直希看着对面正哼着小曲儿的太宰治，抿了抿唇角, 青年即使被拒绝了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察觉到他的目光，青年甚至弯起鸢色的眼眸，露出了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阳光刺穿玻璃, 被折射成斑驳的光点晕在青年的侧脸上，像是一幅油画。只是，对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从他身上离开，让浅羽直希有些不自然。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再继续讲话。空间仿佛被割裂, 两人的沉默与麦记的热闹格格不入，周围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离在外。
最终, 还是黑发少年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他垂下眼眸，回避开对方的注视，看着自己的指尖道：“你换一个吧, 这个我做不到。”
“哎, ”察觉到少年的抗拒, 太宰治终于将目光移到窗外, 枝叶在酷暑下已经有些蜷缩。他略显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好过分哦浅羽君, 明明之前答应我的, 什么补偿都可以的。”
“不过，”棕发青年脸上逐渐布满为难的神色，他随意把玩着发尾，口吻故意深沉道：“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换一个咯。”
“让我再想想。”
闻言，浅羽直希抿了抿唇角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道为何，太宰治这话听起来，总有一种自己是渣男辜负了对方，对方还不计前嫌，十分大度的原谅他的意味。
室内的温度逐渐攀升，可乐杯中的冰块已经融化，在杯壁上凝结出一串水煮，缓缓滚落，晕湿桌角。
“浅羽君，我希望你可以正视我的心意，在未来你下定决心前，不要躲避我，也不要想太多，”片刻后，太宰治轻笑一声终于再次开口道，鸢色的眼眸中是可以将人溺毙的温柔，“在我面前，你只要一如往昔就好。”
“这个要求可以吗？”
太宰治垂下鸢色的眼眸没有多语。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和少年殉情确实是他的愿望，世间的一切终究会走向毁灭，唯有死亡可以将它们的时间固定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但显然，现在还不到时候，先确保少年不会躲闪，他会等到对方接纳自己的那一天。
“你的心意……？”闻言，浅羽直希惊讶地挑起眉尾，摩挲着指尖，回味着青年刚才意味不明的话语中有什么深层含义。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太宰治半天不说话，他只好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对你坦诚，就算对你的补偿？”
棕发青年指尖敲击着桌面，看向窗外，阳光比起刚才似乎更加刺眼一些。他勾起唇角：“你可以这样理解。”
见对方点头，浅羽直希撇了撇嘴，在心中无声地嘟囔了一句，“明明自己都满嘴谎话。”
“如果就是这样的话我可做到，”他注视着坐在对面，难得乖巧的太宰治，顿了顿，直接起身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被青年猝不及防地牵住了手腕。
“浅羽君，我为了你，自己想要的补偿都再□□让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太宰治羽扇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了一小片阴影，鸢色的眼眸此时也湿漉漉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但抓着对方的手却宛如铸铁，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果然，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严重怀疑对方早就算计好在这儿等着呢。浅羽直希眯起赤色的眼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棕发青年：“所以你想怎么样？”
“陪我去中华街吃小吃吧，我因为来找浅羽君，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我都为浅羽君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难道你都不愿意多陪陪我吗？”见少年没有开口，太宰治抿了抿唇角，整个人显得更加委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哪个负心汉辜负了。
“好，我去，但你稍微正常点行吗？”浅羽直希眉心不受控制地蹙紧。
计划得逞，太宰治唇畔带着一抹笑意，熟练的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哦~”
但他的小算计罕见的出了纰漏——
两人刚刚离开麦记，还没走两步，就与正斜靠在帝光中学校门口的五条悟迎面相撞。
银发青年带着眼罩，大半张脸都被遮挡，只露出刀刻般的下颌线，显出几分疏冷。
周末的原因，他今天没有穿高专的工作服，而是换了一身高定的休闲服，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走秀。
听到动静，银发青年抬起头来，唇角的微笑在看到少年身后的太宰治时，光速消失了，揣在口袋里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掐紧掌心：“你来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和浅羽君去吃小吃~”太宰治丝毫没有被挑衅道，慢条斯理地弯起眼眸，但声音却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温度：“你挡路了，麻烦让让，好吗？”
眼罩下，五条悟不动声色地紧了紧眉心，但裸|露在外的下半张脸却依旧从容：“刚好，我中午也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你们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虽然嘴上说着着征求性的话语，但银发青年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满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少年揉了揉有些抽搐的额角，“不介意。”
“我介意。”太宰治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五条悟轻嗤一声：“我问的是前辈，没有征求你的建议。”
浅羽直希一看到两个人又碰上了就开始头疼。他不知道自己空缺出来的十年间，目标三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摩擦，只要一接触就硝|烟味四溢。
他原本准备私下里分开单独解决三个人的问题的计划被打破了，万幸的是刚才已经和太宰治谈过了。
正值周末，中华街正式热闹的时候，整条街熙熙攘攘，都是小摊的吆喝声。浅羽直希有些怀念，在第一个任务时，他经常和太宰治来这里吃东西。十年过去了，这里的装修比起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整条街依旧热闹如初。
来往的游客以情侣或者一家三口为主，他们仨的组合在这里实在诡异，有不少路过的行人频频向这里投去诡异的目光。
“中华包子搞活动，第二份半价！”街边包子摊的店主看到驻足的三人，立刻吆喝道。
太宰治看了一眼身旁的黑发少年，弯起鸢眼，故意用怀念的语气感慨道：“这不是浅羽君以前最喜欢吃的包子吗？”
“刚好买第二份半价，我们一人一个刚刚好。”
“前辈，你很喜欢这家的包子？”五条悟声音低沉下来，在眼罩的遮掩下，旁人看不到那双冰蓝色猫眼中的寒意。
他十分厌恶太宰治用熟稔的语气怀念自己没有参与过的，只有他们两人的经历。
浅羽直希眯起眼眸，打量了一会儿身旁的银发青年，隐约感觉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为了防止对方在这里惹是生非，他斟酌片刻道：“对，我确实很爱吃。”
然后不等另外两人的反应，径直走到窗口买了两份包子，一人一份递到他们手中，“你俩吃吧，我今天没胃口。”
害怕五条悟多想，他抿了抿唇继续补充道：“正好你不是想尝尝吗。”
太宰治：“……”
五条悟：“……”
看着面前恶狠狠吃包子的两人，浅羽直希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临界值了，再在这里多待一刻就要失控了。
正好五条悟与太宰治现在都在中华街，或许，他可以趁现在夏油杰单独一人的时候去找他，刚好可以解决对方的补偿问题。
“前辈，我们去吃章鱼小丸子吧。”就在这时，终于啃完包子的五条悟有些不甘心，语气亲昵的撒着娇，“我还是第一次来中华街，前辈带我逛逛呢。”
打定主意后，浅羽直希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赤色的眼眸中浮出几分解脱，语气淡然：“不了，既然你俩都想逛中华街，那现在正好搭个伴，太宰对中华街比我熟。”
听到这话，在场两人立刻露出反胃的表情。
他懒得管两个人啥反应，直接告辞：“我有事先走了，你俩慢慢逛，”眼看两人态度自然地就要跟上，少年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别跟着我，不然之前的话就当作废。”
此话一出，太宰治和五条悟的面色几乎是立刻就布满晦暗的神色。
但浅羽直希此时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在这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并且在这里看两人对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纯属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做有效率的事情。
然而，刚离开中华街没两步，正要联系夏油杰问对方在哪里时，就与对方迎面相撞。
“好巧啊。”他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尾。
夏油杰面上没有任何意外，唇畔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不是巧合，我是专门来这里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