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雷卷和庞统都请完罪了, 六扇门这里本该是无情开口的，临时被两个师弟越过他抢先顶上了。
这其实很不妥当，好在柴永焌并不计较, 也跟对雷卷一样，淡淡一点头就让他们起来了。
无情的异常表现是怎么回事儿，应全心里大概是有数的, 这种上辈子留下的“遗泽”他是不会露出来的，只和柴永焌一样默默地多看了无情几眼。
无情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像这样情绪明显濒临失控边缘的样子还真没见过，正好也新鲜得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应全也不白看。
无情脸上那股一看就不正常的血色就知道心里肯定一把毒火烧的厉害, 应全便吩咐了下头赶紧给上一碗往日御医给无情开的药茶来, 不厚此薄彼, 雷卷也有自己的方子，剩下俩身体健康的就喝点儿普通的补茶，大冷天的忙乎一宿, 喝点去去寒气。
这一堆人组团进来请罪呢, 本来一个个的还有些内心惴惴, 没等正经开口解释自己的活儿是怎么没干明白的, 这都上了两轮茶了。
虽则这几个人多少也都知道应全的能耐，估摸着昨晚上的事儿柴永焌和应全应该早就收到信儿了, 可这两口子这番不慌不忙的架势也是没谁了。
庞统其实是个敏锐的人, 小时候见过柴永焌就觉得这人肯定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懦弱无能的病秧子, 他就是单纯不耐烦跟这样肚里弯弯绕, 表面慢腾腾的人打交道，烦。
结果被应全一直记恨这么多年，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他各种挖坑。
有顾惜朝的“鞭策”，庞统好歹还是学乖了, 再想翻白眼儿也忍住了。
柴永焌当然稳得住。
稳不住的话，他怎么能踏踏实实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傀儡”，成功让那一个个想要搞事的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更多把注意力放到戒备对手上头。
事已至此，急也没用。
应全的人已经派出去了，要是能及时抓到人，把东西带回来，那就没必要急。
要是抓不到，那几个小角色本身成不了气候，还是要找个新靠山。
这些年想要搞事的人一直在蹦跶，该防谁该防哪里他心里都有数，他们本来也不会老实，他们准备这么多年了，他也准备了这么多年，早晚要做过一场，也还是不用急。
应全让人上药茶，当然不会少了柴永焌的份。
不过出来见人之前才喝了一肚子，柴永焌根本不渴，就把茶端在手里暖着，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雷卷。
“即是雷卿牵头的，那便雷卿先说吧。”
雷卷应是。
去找应全之前雷卷本来是打算先去六扇门查资料的，他找应全多半也是为了打个招呼，把这事儿过过明路。
意外从应全那得了提示，雷卷就改了主意，先递帖子给了庞统和顾惜朝。
庞统和雷卷的关系有些微妙，雷卷从庞统手里接下了锦衣卫。庞统走的利索，交接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庞统当时的副手完成的，本来还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便称不上有什么交情。
锦衣卫这部门本来也敏/感，这俩还是这么个身份关系，本来雷卷没事都是绕着禁军那块走的，这次涉及到机密公事，又不能随意在外面找个地方说，只能硬着头皮上门。
为避免引起误会，他还是穿着便服去的。
雷卷体弱，冬天都穿得厚实，领口滚了一圈貂毛，更衬得面色如玉，气质荏弱。
跟顾惜朝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本来风格并不相同的美男子莫名就有了一种“同类感”。
这下好了，庞统这种醋劲上来连黄金鳞都要酸上一酸的，这一幕算是扎了他的眼睛。
这货本来就觉得自己太糙，总是没法明白顾惜朝的想法，看到有个貌似能跟顾惜朝沟通良好，外貌上还这么和谐的，算是来劲了，一屁股坐下就不走了。
查黄金鳞关系网、找傅宗书背地里人手这些事本来都是顾惜朝在做，就没有庞统什么事儿，他在这里反而不好说话。
奈何几番暗示，庞统这回反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走。
顾惜朝压着火，庞统较着劲，无辜的雷卷夹在中间很是尴尬。
雷卷其实就是过来互通一下有无，交换点儿消息罢了，他再没官场经验也知道锦衣卫和禁军是不能搅和到一起的，根本也没想着要禁军插手。
庞统一开始也没想插手，但等他听明白雷卷和顾惜朝查的可能是同一拨人，继续追查下去俩人最好合作一下的时候，不干了。
他自己都还没叼回窝的兔子，怎么能放出去跟这个披着病猫皮的野豹子一起混？！
不行。
兹事体大，他老大决定亲自出马。
庞统带队亲自出手跟顾惜朝带队跟雷卷合作，这两者的性质大不相同，顾惜朝当然不同意，但是拗不过庞统，只好压着火气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庞统先跟皇帝报备此事，皇帝同意了再说。
结果庞统来了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顾惜朝忍无可忍，顿时炸了。
去他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是在外吗？
这是京郊，皇城根儿底下！
都没离开皇帝的眼皮子你就想作妖，就这还想出去领军，做梦呢？！
顾惜朝的斧头顺着袖子划到手心，唰唰两下照着庞统的脸就抡过去了，庞统驾轻就熟地翻身一闪，俩人叮叮咣咣当着雷卷就打起来了。
雷卷和手下兄弟面面相觑。
从前只听说顾惜朝是庞统的心腹，原来所谓心腹就是专门冲着心腹打的意思吗？
长见识了。
顾惜朝和庞统打的热闹。
顾惜朝这次是真被庞统惹火了，新账旧账一起算，下手那是招招狠辣。
庞统开始还躲得轻松，后来也就仗着自己的武功比顾惜朝要高一些，这才能在不还手的情况下狼狈地躲过顾惜朝的杀招。
到底他还没傻到底，当着雷卷他们的面喊出什么“谋杀亲夫”来，不然顾惜朝肯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雷卷走又不能走，劝架也没人听，更不能随意插手，只好看热闹。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雷卷和顾惜朝都拗不过庞统。
庞统也有现成的理由，黄金鳞生前是傅宗书的心腹没错，可他也是禁军的叛徒，因为他禁军死伤了那么多弟兄，那就是他庞统的仇人，于公于私这事儿都不能说跟禁军无关，没道理他不能插手。
大家不说合作，别互相妨碍就行。
庞统雷厉风行，前头拍板定下了，顾惜朝跟雷卷说事儿的时候他也没白跟着听，大概齐的也跟着捋的差不多了，这就急着送客拉着顾惜朝去细翻卷宗准备排兵布阵抓人，最好把牢里那几个半死不活等判的再拉出来重新细审一遍。
雷卷被这一出一出的弄得目不暇接，稀里糊涂地就被送客了。
出了禁军大营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干啥来了？
消息的确是知道了不少，不过怎么就变成了要跟禁军一起行动了？
雷卷可没有庞统那样的底气，回了锦衣卫就赶紧上书请示皇帝，只盼赶紧有旨意下来。马上就要上元节了，本来就忙，又被庞统打了个措手不及，雷卷心累。
雷卷的上书柴永焌是知道的，这事本来就是应全示意他去找的禁军，柴永焌也不在乎开这一次特例。
俩人齐齐看了一眼庞统。
雷卷虽然陈述的时候春秋笔法美化精简了不少，他们还能不知道庞统的尿性？
于是又齐齐同情地看了一眼站在理直气壮的庞统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顾惜朝。
真可怜，多好个孩子啊，怎么就被这么块疯狗皮的膏药给粘上了呢。
雷卷亦有同感，不过他跟顾惜朝也不熟，也并不想跟这两个人熟，遂继续汇报。
庞统是这样，雷卷早年跟无情打过两次交道，又有应全的话在里头，到六扇门的时候内心还是比较轻松的。
其实锦衣卫虽然不主要针对江湖人，内部也有自己的资料库，只是不如六扇门全。
雷卷在锦衣卫的资料里已经找到一些头绪，只是来六扇门查缺补漏看能不能再找出更多线索的。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可以巧合成这个样子。
开始一切都挺顺利，锦衣卫不好直接接触六扇门的资料库，无情还主动提出帮他们查。
无情的记性好，六扇门所有的资料他几乎都看了一遍，绝大多数都能记住，有他相助可以大大提升效率。
雷卷也没什么好不相信无情的，便也坦然将自己要查的是什么样的人告知了无情。
孰料无情听了几个描述之后脸色就变了，开始追问他为什么要查这些人。
雷卷知道极乐楼的案子便是无情带人去收尾的，霹雳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便并未隐瞒。
“也就是说，这伙人眼下可能就在都城。”
无情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三九天房檐下的冰溜子，随时都可能断裂戳死人的那种。
雷卷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暗道，不会这里头又有什么事儿吧？
他这是什么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