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灵”
1
唐一在毕梅离开琴房后打算再练习两次就结束。
她喜欢这首曲子不仅仅是考试的缘故，更因为一个故事---
准确地说，是一个梦的故事。
这个梦从她第一天开始弹上钢琴起，就经常在特定的时间里出现。
比如：午夜零时。
此刻，距离这个时间越来越近了……
2
唐一打开水杯盖子啜了两口，放下后转动转动手腕和手指。
少时，琴房再次响起那旋律。
当数个音符精灵正要从第十一小节飞出去的时候，突然：
“姐，你不该把手放在琴键上面，而是应该伸到琴里面去。”
二妹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站在旁边说道。
“琴里面，什么琴里面？怎么伸进去？”
唐一停了动作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听她说的。”
二妹侧身指向身后。
唐一这才发现妹妹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儿。
令她惊奇的是：女孩儿的头发居然是“亚麻色”的！
“你是谁？”唐一问。
女孩儿摇头，腼腆的笑笑。
“她不会说我们的话，她是外国人。”
二妹替她答道。
“外国人？”
“嗯！”
二妹拿出嘴里的棒糖肯定的点点头，
“她说是她爸爸告诉她的，又让她告诉你。”
“她爸爸？”唐一抽抽鼻子，“是谁？”
二妹转身和女孩儿说了些什么，像是在替唐一问。
不多时她回身说道：“她说就是她爸爸写的这个曲子。”
“啊？！她爸是---”
唐一正要再问，
“你们三个还不来吃饭啊？要凉了，快点儿！”
“啊！就来！”
二妹应着，
“走吧，姐，妈叫咱们吃饭呢。”
说着，她将手里已经只剩下的棒糖棍儿随手扔进钢琴边的纸篓里。
接着拉起那个女孩儿向门外走去。
唐一挠挠头顶，“伸到琴里面，什么意思？”
口中嘀咕着又看回琴键。
“唐一，你也快点儿，先别弹了……”
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来……
3
唐一睡着了，她又做梦了，做的还是这个梦。
唐一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
她还知道：自己没有妹妹。
唐一放下琴盖，起身拿包走出琴房后关上房门。
出门前，她没有忘记按下墙壁上的照明开关---
琴房黑了下来。
4
当唐一回到宿舍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的同一时刻，琴房的灯忽然又亮了。
刚才她坐过的琴凳旁，纸篓里，出现了一支---
刚吃完的、棒棒糖棍儿……
音乐家---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曾经在指导他的学生：伊冯娜勒费佛尔时说：
“手，不要悬挂在琴的上方，而是要延申到琴的内部去……”
5
英阳在唐一准备开始倒数第二次弹琴练习的时候，下了出租车正向公寓走着。
他因为傍晚时去酒吧喝了几杯所以不能开车。
“明晚有场音乐会，来吗？”
信息提示音响起，英阳拿出手机，
“可以”
6
唐壹从不让方见进自己租住的房子。
英阳回复信息的同一时刻，方见也收到哥哥方明发来的信息：
“今晚酒吧来客人，速归。时间：0：00---1：11”
“收到。”
7
“异灵”酒吧内。
“您好，”
一个男人轻轻推开挂着数支蜡烛模型的酒吧木门，走进两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小心翼翼地问，“有人吗？”
午夜的月光随着门的开启跟着涌进来，在些许昏暗的屋子里倏地闪出一道明显的光河。
男人的身影漂在这“河”中，像极一名溺水者。
无人应答。
迎接他的，只有一旁音响设备传出的低沉、舒缓的歌声：
“这是一家……，开在每个人的心里。冬去春来时都去到那里……”
酒吧没有开灯，只在吧台那边上方垂下的、几支罩着绿色纱网的灯具隐隐散出些绿色的光来。
男人试探着朝那儿走了几步停下，
“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感到一点儿害怕，于是犹豫是要继续走到吧台还是出去。
突然，一个声音响在前面：
“欢迎来到‘异灵酒吧’！”
方见一边擦拭着手里的玻璃杯一边招呼道。
8
“我，我，我把自己的女儿卖了。不，不是我女儿---”
男人目光呆滞，瘫软在一张吧椅上颤抖着，
“可，可，可我还救了一个。哦不，是，是两个！我，我养不活，两个！”
“酥油茶？”
方见走到他面前，
“还是‘tequila’？”（墨西哥烈酒：“龙舌兰”）
“什么？哦，茶，茶。”
男人抬起头，似乎还要站起来。
“坐着吧。”
方见伸出一只手按住他一侧的肩膀，
“慢慢说---”
……
男人双手捧着茶碗，碗里飘起的热气罩在脸上，又飘进他的眼睛。
哦不，他没有眼睛，只有一对眼眶。
或者说，是两个洞。
“我还救了她们的妈妈，至少，是我把她送进医院的。”
他说着，
“那时候，她还没死……”
当一侧墙壁上挂钟的三个指针指在“1：11”位置的时候，方明从后厨里走出来。
“时间到了，走吧。”
他看向男人。
“可我还没说完，我---”
“每个人都只有，一小时十一分十一秒！”
“不，不---！”
男人叫喊着，起身向门口跑去。
可门口附近的那台音响却突然变大并且移动起来，堵住了酒吧的木门。
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向他逼近，逼近……
把他逼向后厨，逼向方明。
男人想动，想喊；可，不能！
“时间到了，走吧。每个人都只有，一小时十一分十一秒！”
……
方明扶着他慢慢走进后厨。
少时。
“我为什么走这个门？”
男人惊恐地喊着，
“我救了她，还救了她的孩子……”
方见关了酒吧的照明灯，只留下吧台处的那几盏。
“收工。”
又拿起餐桌上的茶碗向后厨走去。
8
唐壹从不让方见进自己租住的房子。
英阳回复信息的同一时刻，方见也收到哥哥方明发来的信息：
“在哪呢？”
“刚送完唐壹，在她家附近。”
“早点回来，明儿上午和我出去一趟。”
“收到。”
方见回复道。
9
唐一在临进中午时走出考场。
她拿出手机看见妈妈发来的一条未读信息：
“你爸今天去世了，夜里0：00。”
下一章《今晚，鸥鸟没有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