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重背叛01
汪柔是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读者不多，但稿费足够支撑她过上一个比较体面的生活，富足谈不上，小康倒是可以——按理说应该如此。
如果公司没有拖欠半年工资的话。
汪柔签约的公司以各种理由拖欠稿费，且由于合同未到期，她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画下去，否则就要支付巨额违约金。当初签约的时候，汪柔作为一个小透明新人，觉得能被这样的公司看中实在是幸运，没多想就直接签了。
几年过去，她的钱没挣到多少，身体变差，当初的创作热情被消磨殆尽，甚至还因为高强度的工作患上抑郁症。
不过幸好汪柔的身边还有温柔的男朋友一直在陪伴她，帮她一起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
“老板，工资再不发，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办公室内，汪柔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面前领导模样的男人皱着眉，一脸愁苦。他说：“哎，可是我们也难呐。合作谈不下来，公司也要运营，还有其他的一众作者要照顾，真的挤不出钱。”
我也是作者，怎么不照顾照顾我？
汪柔心里暗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低下头，不想与老板对视。
“哎——”男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下一本漫画准备得怎么样了？”
汪柔眼睛一抬，回答道：“基础设计和大纲都做好了。”
老板露出了然的神色。
汪柔的下一本漫画，准备融合末日废土、神话传说和伊甸园等元素，创造出一个伪科幻世界观。公司方面对这种题材蛮看好，还给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以便日后进行影视改编和周边制作。
“这样吧，过几天谈合作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去，到时把你的创意和那些大老板吹一吹，先把他们拉进坑。”
啊？
汪柔一脸茫然。
“钱谈妥之后，你的工资自然就有着落了。怎么样？”
呃……
汪柔不太确定这样做能否产生效果。她犹豫了一会，点头答应。
离开公司回到家，汪柔习惯性打开电脑，给自己的好友打出一大段话。
[汪柔：离谱，第一次被老板带出去谈合作，居然要我自己给下一本书画大饼！]
[汪柔：我可真是谢谢他。]
[好友：嘶]
[好友：那咋办]
[好友：我看你的设定和剧情都挺不错的，一定能俘获合作方的放心！]
[好友：我相信你！]
汪柔表情一垮，整个人卸下劲儿来。
[汪柔：我觉得还是不太行。昨天新改的设定你帮我看一下呗？]
[好友：好啊]
汪柔点开桌面上的文件夹，其中躺着一整排的画稿和文档。她把最新的文档从文件夹中拖出来，直接丢到了和好友的聊天框里。
文件已发送。
朋友应该是去看汪柔的设定了，没再回话，于是她便找到男朋友，给他发了条消息。
[汪柔：今天有空吗，我想出去撸串。]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道。
[！今天有点忙！]
[明天好不好，我会早一点下班去接你。]
……
[汪柔：好吧，那明天见哦。]
[嗯嗯，明天见，爱你~]
两天后。
汪柔坐上老板的车，被带到一家酒店。
饭局上，汪柔晕晕乎乎地喝了不少酒，最后记得那些大老板们很高兴的样子，似乎谈妥了合作。然后她就醉倒过去。等到汪柔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前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大老板”。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挣扎起来。然后在无力的挣扎中，她看到满屋子衣衫不整的男人。
汪柔意识到了什么。
她经历了数小时的炼狱，并且被拍下了视频和照片。
到了后来，汪柔完全是精神恍惚的，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房间，并且回到家里。
等到汪柔出走的灵魂终于回归时，她崩溃地蹲坐在浴室里，嚎啕大哭。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过了十几天。
男朋友感到奇怪，找上门来，看到蓬头垢面的汪柔被吓了一跳。他询问汪柔发生了什么，汪柔沉默了两天，把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男朋友的脸色忽然变了，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汪柔不可置信地看着男朋友的反应。
“真他妈晦气。那既然这样咱俩就分手吧，啊，不见。”说完，男朋友头也不回地走了，关门前还擦了擦碰过汪柔的手。
汪柔受到强烈的震撼，她想不明白男朋友为什么一夕之间改变了这么多。
当天晚上，她看到男朋友发了一条公共信息。
[男朋友：谢谢你等我这么久。过去已经结束，现在我只爱你。]配图是一男一女十指相握的手。
底下的评论是一连串祝福的话。
有说“恭喜找到真爱”的，有说“终于甩了那个作精”的，甚至还有说“早就看你俩般配”的。
于是汪柔意识到，男朋友早就出轨了，他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分手借口。
汪柔并不关注男朋友的社交圈，每次和对方的朋友们见面时，另一边都保持着礼貌绅士、还有点小热情的态度，所以她从没想过自己在男友的社交圈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过了几天，公司那边打来电话，要求汪柔把新漫画的设计稿交上来，汪柔不肯，双方不欢而散。
但又过了没多久，公司找上她，说该漫画不用再由汪柔负责，她只需要安心养病即可。
汪柔追问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的作品不由我负责？
公司没有回应她，但是官方运营账号上却发出了与汪柔的设计稿极其相似的设定图片。
科幻新作敬请期待
那上面是这样写的。
汪柔疯狂翻阅社交账号，发现自己自始至终只给好友一个人发送过新作设定，并不存在偶然泄露出去的可能。
[汪柔：我这么相信你，你背叛我！]
[家里急需钱，抱歉啊。]
[再说，你多跟老板们睡几次，不就能轻松赚到一大笔钱。]
[画漫画还是太累了，像这样多好。]
这位多年好友输入到聊天框里的话，成为了击垮汪柔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的怨恨化为实质，蔓延成黑色的、类似胶质的触腕。它们蜿蜒而上，把绝望的汪柔吞没在黑暗中。
……
……
秦卮站在近乎不成人形的汪柔面前，沉静地看着她。
从汪柔身上漫出的黑色阴影已经把整个房间淹没。在这阴影中，还会探出似乎存在意识的触腕。它们揪住秦卮和林言的裤脚，而更多的，则是攀援到汪柔身上。
此时的汪柔脸色惨白，眼睛纯黑，眼眶中还汩汩流淌着黑色的血泪，看着十分吓人。
林言有些担忧地看着秦卮。
即使是在异象当中，汪柔的形态也过于诡异。这意味着“汪柔”的深层意识已经觉醒，拥有极强的不稳定性。
秦卮向前迈了一步。
汪柔立刻作出防备动作，并且发出威吓一般的叫声。
她变成了一头野兽。
秦卮停了一会，忽然笑起来。她表情温柔、动作轻缓，但却十分坚定地走向汪柔。
黑色阴影中立刻升起大量触腕，它们用力把秦卮朝相反的方向推，但只是令她的速度稍微变慢了一点。
“别靠……近我……”汪柔脸上的泪液变得更加汹涌，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为什么，我不会伤害你。”女孩轻轻说着。
汪柔看着秦卮，不安地向后退。她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吼声，然后说：“伤害……我，背叛我……所有人……”
“都不爱我。”
女孩的手冲破触腕的阻拦，触及到汪柔冰凉的脸颊。
黑色的、浓稠的泪水顺着秦卮的手指滑入掌心，在中间打了个圈，然后坠向地面。
“胡说，你只是恰好遇到了一群畜生。”
“跳出去，会有很多人排着队爱你。”
秦卮温柔而有力地抱住汪柔，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我会是第一个。”
汪柔抬手推着面前的女孩，却推不动。秦卮身上的温度太过热烈，令她难以忍受。
黑色的泪水随着汪柔的挣扎蹭到了秦卮的脸上，竟然发出“滋”的一声。
秦卮感受到灼痛，皱了一下眉。
“她的力量发生了变化……秦卮！”林言出声喊道。
女人发出哭嚎，秦卮却越抱越紧。
忽然，汪柔安静下来，竟然也回手拥抱住秦卮的身体。紧接着，黑色阴影朝她们汇聚，把两人紧紧包裹在其中。
瞬息间，黑潮退去，中心处只剩下了一个女人。
“汪柔”。
只不过这个“汪柔”脸上没有血泪，保持的动作还是秦卮刚才的样子。
她起身看向自己，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林言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无法确定。他出声问道：“你是谁？”
“汪柔”转头看向他，眼瞳中闪过一抹金棕色。
她用一张陌生的脸露出熟悉的微笑，说：
“我是秦卮啊。”
林言锁着眉头，好像有点无法接受。
基于某种原因，汪柔和秦卮融合到了一起。现在的这个“人”用的是汪柔的外表，但内里进行操控的却是秦卮的意识。
“嗯——”秦卮适应着这副新身体，说，“我的能力用不出来，被封印了。”
“什……”
“欸，辅助仪也没了。”秦卮（汪柔）看向自己手腕，表情有点遗憾的样子。
没有辅助仪，首先就丧失了雾隐这个方便的能力，而且还丧失了异象内远程联络的手段。
林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向秦卮，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他才向前迈出两步，突然轰隆一声，地面发生了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