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赐她白绫一条
江云凤在侍卫指引下走进后面一处宅邸。一进院子，迎面是一间套房，分左右两间，应是休憩与会客之所。侧面还有厢房，应是仆从居住之所。
四皇子从朝堂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爽。有人三番五次地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不得不处处小心。
上次在樊城城外，皇后出了杀手，欲置他于死地，他把这件事情压到心底。他心里早有筹划，为母妃报仇雪恨的日子就要来了，皇后必须得死！
太子的事件，只有一人最有嫌疑，那就是吴为。故意嫁祸于他，让太子将重点放在自己的身上，吴为便可从中渔利。
他独自品茶，斜靠在软榻上，披着外袍，里衣领口敞开，露出颈间的锁骨和胸肌，胸口肤白如玉，似有微光流动其间。
琴声悠扬，屋子的角落里，一琴伎半跪在软垫之上，弹奏琵琶。他微眯双眼，望向窗外的天空，有香甜的桃花气味传来。
他今日来此，有两件事：一个是冯进一直想见他，汇报工作；另一个是三皇子约了晚上看歌舞表演，由锦春阁头牌舞姬——芸娘表演。
听见李郎中进来，他抬了抬眼皮，挥了挥手，叫琴妓退下。
江云凤见他不羁的神情和倦怠的样子，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孤男寡女，而他衣杉不整，半睡半醒之间，如何不让人感到窘迫。
姬明俊见她未动，呆呵呵地矗门而立，似乎有所顾忌。侍卫守在门外。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襟道：“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本王派人给他们送些抚恤银两。”
江云凤一愣，“王爷这是何意？”
“你触犯了本王的底线，今儿个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听到这里，江云凤犹如头顶一声炸雷，将她钉在原地。她不清楚因何又得罪了他。从相识到现在，他们都是这样一种缘分，都是他要置她于死地，而她何错之有。
她突然满心悲愤，双眼瞪视着他：“一直以为你是个英雄，今日看，无非是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凭借手中权利，肆意妄为，和你那作恶的爹有何不同！”她一股脑的将心中恶气吐出来。
听闻她骂了自己的父皇，这一下怒不可遏，两步冲到她面前，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她嘴角瞬时溢出鲜血。
“来人，”他恶狠狠地喊道：“赐她白绫一条。”
他的目光似一把刀。
江云凤心里一阵酸楚，她想念过他，心里敬佩着他，这一刻都成了笑话。她的泪水瞬间涌出，并非是惧怕死亡，而是此刻，她的心一阵阵绞痛，几乎使她晕厥。
石瑾和一名侍卫进来，架住她的双臂。
随着身体向后推搡，她眼含热泪，大笑起来，笑得嘲讽，笑得凄厉。突然这笑声止住，室内变得安静，她继而扯开嘴角，又笑得安然，笑得无助，仿佛她地离去，使一切了无牵挂。
她避开姬明俊威逼而来的眼神，闭上眼睛，任由两个侍卫向后拖行着她。
姬明俊看着她的眼神，心中莫名恐慌起来。她的眼中饱含了幽怨，似乎想和他诉说，却又无言以对。她闭上双眼那一刻，出奇地冷静，显得反常，使他的心一紧。待她被拖到隔壁，他竟坐立不安，在屋中反复踱着步子，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
白绫已被缠绕脖颈之上，石瑾看着那一双碧瞳，迟迟不肯动手。江云凤的脸上泪水汩汩，在脸颊拉出两条白线。
她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而安详地看着姬明俊走进来，虽然满是泪水，却没有一丝波澜。
他走到她的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用拇指揩拭她眼底的泪水，还有被泪水冲掉的易容膏。他看着渐渐显露出肤色的脸，冷声问道：“你是谁？”
她收回视线不作答。
他抓起她的手臂，撸起半截衣袖，看见一只细白的小手，以及一条伤疤及至腕部。这是她在战场上留下的印记，是她为他立下的汗马功劳。
他咬了咬牙，眼神一阵发狠，带着粗重地喘息，扭头走向隔壁，近乎咆哮地喊道：“带过来。”
他的心生生被她撕碎，宁可被他杀了，她都不肯和他相认。
江云凤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衣襟，面朝窗外，手扶窗框瑟瑟颤抖。
她没有和他打招呼，似乎过于伤心而表情麻木，就如一块木头，立在那里。无喜无悲。
站了许久，把所有地怒意压进地平线，他才指向窗外轻声说了句：“你看，这满园春色，别有天地，又岂是人间？”
江云凤见他语气平缓，才动了动身形。她也随之走向窗口，与姬明俊并肩而立，微微蹙了蹙眉，说道：“如若狂风催落后，片片殷红点莓苔。好景未必长久。”她叹了一口气，借景抒发了内心地不安。
姬明俊扫兴地转过身，凝视江云凤，怒火腾地再次升起。“心之所向，运之所倾。同为一片桃园，有的人看的是花好月圆，有的人看的是萧杀离别。”
他似乎话没说完，却也不愿说下去，目光锁定住江云凤的双眸，凝视了好一阵，只看得她低下头，不想再和他扯上一点牵绊，他才又道：“江小姐实在抱歉，杀你也是另有苦衷。怪只怪我不知是你！”
她裂开嘴苦笑，眼神飘向窗外。
“看得出你的善良和单纯，却没想到，内心深处布满凄风苦雨，不知小姐曾遭遇过什么？”
“我想杀了吴为，为父母报仇。”江云凤眼神坚定。
“本王可以帮你完成心愿。若报了仇，你愿意留在本王身边吗？”他在试探她的意图，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臂。
她不说话，眼神空濛一片。
他摇摇头，放开她。她是个迷，他无法理解。他怜她却也恨她，恨她死到临头都不肯认他。
“算啦，不用你感恩和报答，本王帮你报仇，但不是眼下，目前还不能出手。你自己切勿以身犯险，免得又白搭上一条人命。”他拧不过她，只好缓和语气哄着她。
“谢谢王爷。我自然会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