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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莲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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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生这几日事多,苑希心中又总有些闷闷不乐,若玉觿真能解开人的心结便好了。

    “四妹妹怎的负暄于此?”宋兹等到寒霜覆盖了院中的女贞树才来,他站在寒风中,如松针。

    “难得天晴,所以晒晒太阳。”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宋兹穿过月洞门进来,满脸笑意,“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四妹妹。”

    苑希依旧是微笑,“师兄特地为了好消息而来么。”

    “是也。”宋兹脸上露出神秘来,“听太子说,这两日太子妃想请妘娘子去东宫为小郡主启蒙。”

    这确实是好消息,妘如清的学问在学堂中也是拔尖的,作为卿心莆的未婚妻,去给小郡主启蒙,想来也是美谈。

    “所以我向太子推荐四妹妹为妘娘子做副手。”

    那日太子打趣宋兹:“听说你经常回七言书堂?就是为了这个苑家娘子吧?去岁汤泉一见并不觉有如人们所传那般美若灿星。

    但听说这娘子才艺双绝,爱卿是要抬举这娘子?只是她身份偏颇,恐怕不适合爱卿。”

    宋兹没听出太子言下之意,还替苑希解释道:“苑娘子与郁西世子绝无私下往来,苑娘子向来是慎独自律之人。

    去岁汤泉,苑娘子确是因身体不适,想必是她大哥求了郁西世子才会带她同去。”

    太子还为汤泉一事耿耿于怀,“之前确实听说这苑娘子在秋狝时与月饮争执,不过毕竟是姑娘家,他哥哥那样急功近利还是不好的。”

    宋兹即刻明白太子所说,但他急着想要替苑希开脱,并未替苑翎解释什么。

    以为是宋兹为自己求事,苑希心中也有些感动,二人的关系他终于开始推动,至少不叫人笑话她的。

    若是宋兹像大姐夫一般,一心一意待大姐姐,嫁给宋兹绝对是人人艳羡的好亲事。

    但这其中的阻碍不小,最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便是他的母亲,偏就是她能决定此事。

    宋兹来说过后,没几日东宫便来了人接,妘如清换下孝服,依旧穿得清丽。

    苑希选了与她同色的衣裙,头上只戴了冠子与陪衬的米珠,再用鬓簪将额前发丝挽起,显得干练。

    再见太子妃也快一年了,一年中发生无数事,太子妃的眼角也多了几丝细纹,让人看出了岁月。

    太子妃本就是极喜欢妘如清的,今日见着又说了半天话,等她空闲下来才看向苑希,“苑娘子这一年,身体可大好了吧?”

    赶紧跪到一旁回话,苑希丝毫不怯场,“回太子妃,民女身体已全然康复。”

    “这样便好,否则又如去岁那般,叫人措手不及。”太子妃还在不满苑希去年的出现,“不过,现如今也是物是人非。”

    说到这里,太子妃招了招手,叫苑希到了自己身旁,又仔细观察了她的眼角,“听闻秋狝时你顶撞了月饮,被你哥哥打了一巴掌,所以眼角落下了伤口。”

    伤口是与和旋打斗时蹭坏的,不想将此事扩大,他们都默认是苑翎打的,苑希也是无所谓,虽伤心了两日便也抛向了脑后。

    “想来你与你哥哥是决然不同的人,不会因为世子背靠大树便虚意奉承,这也是我同意让你来东宫教小郡主的原因。”

    话虽说是这样说,但太子妃的表情明显还有旁的心事,只是她不说,没有人会去问起。

    一直坐在一旁的宫人们见太子妃已经说完话才开始了自己的活动,汤泉时见过的郗星奈此刻拿出一副画来。

    是一副苑希的雪柿图,那柿子不是高高挂在古树上,而是落在古树盘起的根部,一半都没入了雪中,这是去岁时险些砸中她的柿子。

    郗星奈乃是炎篪第一才女,相貌与卿赐齐名,不是一般人物,“这画极具才情,虽少了些工笔,却比那些学士的画更加感出大雪后的苍茫。

    这般的作品没有些境界,可是画不出来的,我稍长苑娘子两岁便也是自叹不如。”

    这画是苑希在学堂所作,能接触到的就那么几个人,如今在东宫能见,除了如清姐姐,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宋兹了。

    默认是宋兹送了画至东宫,苑希心中的动容又加深一分,她解释道:“今年才有机会沉下心作画,是比不得学士们的,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今日只是太子妃见见二人,并没有真叫她们教授小郡主什么,太子妃倒是与妘如清聊了许久,对一旁的苑希却总是眼神迷离,似有话却又不说一般。

    夜里苑希用自己最喜欢的云母笺给宋兹写了信感谢,宋兹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感谢。

    这原是最贴心的反应,苑希却觉得少了什么,大约就是少了宋兹对那云母笺的赞美?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实在是无理取闹,可她喜欢的东西,珍视的东西,真的很希望他能与自己同样喜欢。

    第二日是她第一次给郡主上课,她虽只是跟在妘如清身旁,依然也是紧张的。

    小郡主只得六岁,不过是刚启蒙,原是不必担心的,只是第一才女郗星奈坐在最后观望,叫她有些束着手脚。

    午间三人一同用餐,郗星奈也不多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同来,真叫人害臊。

    很快这些举动郗星奈也发觉了不对,“苑娘子勿怪,我实在是好奇娘子,才会整日坐在这里叫你为难了。”

    这里是东宫,苑希不敢造次,学着妘如清的模样抿着嘴笑了笑,没有过多话语。

    这反而叫郗星奈好奇了,“听闻苑娘子在学堂读书,那里人来人往,我以为娘子会是热情性子,没想到竟是如此淑女。”

    去岁冬时她们在汤泉虽也相处过,毕竟那时候的苑希是闯入了会场,几天下来一直安分守己。

    郗星奈跟在太子妃身边也没有机会到别处,二人只能算是见过几次,要说性格确实是一点不了解。

    苑希哪里是沉闷性子,只是她心头明白,作为一个篪国女子应该是什么样子,面前的郗星奈在她眼中亦是如此。

    并不相熟的人不适合聊这些话题,苑希便没有接话,谁知下午时公主莲奴儿竟来了东宫。

    “十七娘。”莲奴儿去找太子妃却碰了壁,只好追到了这里来,大老远就叫着郗星奈。

    太子妃也是出生高平郗氏,与郗星奈有些血缘在,才会将郗星奈养在东宫。

    见着公主到来,这课也就上不下去了,莲奴儿见着两个陌生之人又收起刚才唤人时的随性,叫人拿了张软凳来。

    她上下打量苑希还不够,竟走到她身边伸手触摸她的鬓簪,“好精致的小娘子,难怪这两年来出得那样多风头。”

    话音刚落苑希便要行礼回话,却被莲奴儿扶住了手腕,“今日就我们几个,那些虚礼先免了,我反而是有些话想问。”

    公主这般客气,苑希却不能不知礼数,还是福了福身,道:“公主有何要问,小女知无不言。”

    莲奴儿坐下,也示意她们不要站着,“今日我们就像男子那样,议论一下当今局势。”

    这个公主不过十三、四岁,也不是老成模样,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像是在学大人故作深沉。

    苑希和妘如清相视一眼,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要议论什么当今局势。

    “公主请说。”郗星奈应是了解公主的,并没有表现出诧异。

    “你们知道孤竹要我炎篪公主和亲,还要送上万金嫁妆之事吧?”莲奴儿并不藏着掖着,她口中所说的公主便是她自己。

    之前萧凝之出使就是为了和亲一事,所以苑希是知道的,郗星奈整日跟在太子妃身边也有耳闻,只妘如清不知。

    与莲奴儿最熟的郗星奈没有丝毫动静,像是知道她会问什么一样。

    “现在孤竹与前年的挹戎双双提亲,我作为公主,受万民供养,本就应为炎篪付出我自己的一生,你们认为呢?”

    苑希并不能确定莲奴儿这说的究竟是不是反话,所以不敢搭腔,片刻安静后还是郗星奈先开口。

    “公主定是去见太子妃,太子妃不见公主才来找我们的吧?公主应当知道太子与太子妃的意思。”

    被一针见血,莲奴儿也不隐瞒,“陈良娣说太子妃这两日头疼,正在休息,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怎的我一来就闹着不舒服了。”

    不纠结此事,莲奴儿点名要人回答,“你先说。”她指着妘如清。

    妘如清面色清丽,近来入冬有些消瘦,着实叫人看着心疼,不想让她为难,苑希决定自己来出这个头。

    “不如让小女先说。”她站起来福着身,等公主挑眉同意她才继续。

    “若是我,我定是反对的,往个人看,公主牺牲自己下嫁,带着思念永不入中原,往大了看,这是一个国家的耻辱,任由他人拿捏。

    这件事于家于国都是极屈辱的,我炎篪建国几百年,绝不是用屈服换来如今盛世。”

    听完这番话,莲奴儿细细思量,面上有些不耐烦又问:“那公主应做的是什么?就是整日吃喝?”

    说到后面莲奴儿声线明显上扬,是不高兴了,没有人敢搭话,只听她一个人说:“你们定觉得我这个公主做得舒坦,实际上,我没有一日不是忐忑度日。

    凭什么这日子就这般好过,难道真是因为我会投胎?”她说着胸口越发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极不公平之事。

    听到这里郗星奈才说话:“公主,您是炎篪高贵的象征,是皇室血脉,只要您过得好,便知我炎篪风调雨顺。”

    莲奴儿摇摇头,又看了苑希一眼,“父皇就为了不叫我和亲,想让今年的探花尚公主,要不是我死活不允,现在恐怕就要早早做人妇了。

    作为公主,我就应该为国效力,上不了战场又无法当官,便应该去和亲,如王昭君、刘解忧一样保塞上边境和平!”

    说着,她的眼神飘向郗星奈,“那探花就是前几日你见过的那个,长得白净漂亮,我偷偷告诉你吧,太子是想叫他娶你。”

    这说的不就是宋兹么。

    “可惜他的出生差些,太子妃也不情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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