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处治
嗔怒训斥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一句尽扫崔氏积攒下的尊位，做贼心虚，他甚是忘了为自己辩护，直直跪在地上。
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大脑的反应虚假而缓慢，崔玉双手伏地，整个人紧贴地面，装出平静无谓的样子轻声问道：
“王妃如此动怒，可是我那不知礼教的小厮，老夫在这里替他赔不是，一个无名小厮，王妃莫要为他气坏了身子……”
“你不必拿那件事遮掩，我问你，叩山亡魂你该如何交代？！”
这种油滑世俗者正为秦慕晴大狠之人，那双灵动的双眼全被怒意占满，叩山的监工告诉她，每走一人，他便要结绳计数。
麻绳浸染血、泥，大大小小的结扣直钻秦慕晴内心，她不愿看，可那是明晃晃的事实，她又不得不看。
“你自己好好瞧瞧！好好数数！有多少人葬送在那！”
她猛一挥手，那麻绳不规律抽来，力度极大，有一段结扣直奔眼眶，崔玉抬手遮挡，这才护下那只浊目。
这麻绳他是记得的，结绳计数这还是他相处的方法。记录是必须的，他需要统计人数，最朴素的文字计数怕留下证据，再三考虑还是这结绳计数管来。
“王妃，这事不干我……是，这是知州大人的注意，他说叩山、叩山景色好，最适合建设庄园，那些都是知州大人的注意，我、我只是个执行的，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把这败类绑起来，关在柴房，还有那些跟着随从，一样的待遇！”
吉里开一直在一旁伺候着，这架势他未曾见过，叩山那事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现在看来她所了解的仅为冰山一角。
吉里开有些慌，整个人显得束手无策，在这里站着也不是，趁乱离去也不是，他颇为疑惑地望向闻人元枫，闻人元枫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
崔家来的一行人已被处置好，一个个面露苦相囚于柴房。
秦慕晴坐于大堂，一手撑着脑袋闭眼深思，此刻的她脑袋被气得嗡嗡响，这还只是角州恒，角州的其它津又该是什么情况？
按着北荒的行政制度，州下各津官的任命要经知州同意，若是领头出了岔子，那余下四肢该如何健全？
或许角州的落后并非偶然。
这情节金谷也没见过，她呆呆伫在秦慕晴身旁，不敢出声劝慰，更不敢动身帮秦慕晴轻柔太阳穴。
大堂内一片死寂。
“好了好了，王妃莫要如此动气，有什么事，让手下人去处理就好了，喝口水消消气，消消气……”
闻人元枫端过一杯温水小心翼翼放到木桩上，自己更是蹲在秦慕晴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等对方睁眼瞧自己。
吉里开直接没眼看，这还是他心中那位威风凛凛的王吗？
双眼疲倦抬起，秦慕晴有些恍惚，好像又瞧见了曾经那位单纯的“蒙屠”。
“唉，你说得对，现在生气没有任何用，闻人元枫，你可真的不在乎这些，那麻绳你有没有瞧见，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带着希望步入的角州恒……”
闻人元枫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慕晴讲完后他的表情有些改变，眉头不自觉皱紧，似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我陪着王妃一起去叩山。”
“你，也好，你同那对士兵前去叩山，去救回那些百姓，还有调查一下建筑，带几件合体的衣物，叩山的树木砍伐，还有各种开采、建设，这些都注意些，详细记下。”
“好，我都听你的。”
闻人元枫缓缓起身，眉目尽显柔情，他对秦慕晴笑笑，安慰道：
“不怕、不恼、不气，有什么事情，我同你一起担着。”
手上还是没忍住，揉揉秦慕晴的脑袋。
此时的秦慕晴没有任何心情同他贫嘴，只是疲倦笑笑，燥乱的心悄然平静下。
闻人元枫转身离去，温柔的模样消失殆尽，只剩一股冷冽前去割裂那些黑暗。
这是他的领土，绝不容邪祟作怪！
“吉里开，备马！”
一骑绝尘。
金谷慢慢凑近，一番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开口询问：
“公主，我们接下来去哪？还是休息片刻，我看公主你，你也有些倦了，要不我们……”
“不不不，备马去知州府，不能停，停下就给对方留机会了。”
争分夺秒，必不可少。
秦慕晴带着一对人马赶完知州府，人马不多，只是将能这知州府围住，早有暗卫站在高处瞭望，见这对人马靠近，他忙发出信号警告。
得到警告消息，知州重重吐气，整个人装出一副精神的样子，他带着鸟笼步入花园内，时不时逗逗鸟，赏赏花，惬意安好。
“哟，王妃来了，你们几个做什么，怎么也不来报一声，王妃日安。”
知州放下鸟笼，一脸敬意屈身行礼。
“不怪他们，怎么，知州可是对我的突然造访感到意外？”
“额，确实，只是未曾想王妃会光临寒舍，不知王妃可否用过午膳，我这便派人去准备……”
知州起身去安排，见他有离开之意，秦慕晴身旁的护卫大步上前前去阻拦。
知州一脸疑惑，他左右瞧瞧，以一种不满的口气小声问道：
“王妃这是作甚？是小官犯什么错了？还是哪里惹王妃不悦，若是真有还望王妃告知，王妃这样阻人可是有些不妥。”
秦慕晴使了个眼色，阻路那两人垂首退下，知州两旁空出位置，秦慕晴找准时机来到知州身旁低语道：
“这个月的卷宗还在知州这吧，我想了解一下，被封的叩山是发什么什么？”
“这事？王妃怎么不早讲，还请王妃随我前来。”
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横竖都是调查，秦慕晴也顾不了那么多，提步跟了上去。
政务堂内的书架空出不少，秦慕晴仔细瞧着，上面并无灰尘，这里该是原先存放卷宗的地方。
“王妃您瞧，都在这里，这个月的卷宗都在这。”
秦慕晴随知州手指方向入座，在那一摞卷宗中找出开采相关，又在很普通的一角找到“叩山”二字。
上面的记录与其他卷宗记录别无二致，甚至更为简练，一目了然。
上面所记录的正是叩山的封山记录。
日期也是记录的不到月之久，只是往前一翻，上面还是同样的封山记录，细数前面竟有整整十一张，每张上面都记录着“叩山，封山一月”，这几个大字。
不多不少，正好一年。
“知州，这确实是这一月的卷宗，可这十一页，你该如何解释？”
秦慕晴摆出那几页记录，上面的日期并非本月，唯一将他们串联起的，只有叩山。
“哎呀，这个，还请王妃听小官解释，这是崔家找小官办的，当时他们就说是封一个月，说要在山圈块地，试试新的谷物，小官想着这也对角州百姓有好处，就这么答应了，后来一个月过去了，崔家有找了新的借口，说什么谷物生出需要时间什么的……
小官问他们局体时间，他们也讲不上来，就这样一个月一个月的请求，为了方便小官就把这几个月连在一起了，这月他们又来请求了，王妃也能看见记录。”
秦慕晴一声冷笑，直接反问回去：
“所以，就这样封了一年，知州你可是毫不知情，真是从未起疑过？叩山内发生的那些……”
“小官略有耳闻，那种开采确实不好，只是角州贫困，着实没有什么拿出手的东西，小官也是同意了崔家的提议，礼物王妃和王爷应该已经收到了，那木雕正是叩山古树制成。”
秦晴慕胡乱翻动着卷宗，有些急躁地开口道：
“把你了解的，都告诉我。”
“好，这份礼物本就是为王爷准备的，本是件登基礼物，王妃应该了解，新皇登基，十四州都要朝贡，那木雕便是我们角州的贺礼，只可惜出了变数，小官也没能想到王爷会被封到角州，我们认为这是缘分，这木雕只属于王爷。
这木雕是半年前开始准备的，小官有去监工，叩山只有几处被改成了田地，没有太大的破坏。”
“所以，你并不知情？”
知州一脸疑惑，侧身问道：
“不知王妃所言何事，能否给予小官些提示。”
秦慕晴只觉得心累，没有明确的证据她不敢随便定罪，但若说知州对此毫不知情，打死她都不信。
将叩山上的一切告予知州，知州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甚是是瘫坐在木椅上痛哭起来。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我能多去叩山瞧瞧，或是多留些心眼，也不至于这样，我对不起角州恒的百姓，都是我不好！王妃您惩处我吧！全是我的错……”
他哭的太过投入，甚至已经动摇了秦慕晴的念想。
秦慕晴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断不能被鳄鱼的眼泪蒙骗。
“好了，谅你也是不知情，按北荒规矩，那崔玉该如何处置？”
知州从不远处拿来刑律，一板一眼翻看着，半晌他清清嗓子大声念道：
“处死，家产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