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就是圣女
大理寺的大殿内十分安静，蔺太后和蔺相爷并列坐在正首，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督查院诸人分列两旁。老冯依然安安静静的站在蔺太后身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鲁王、忠勇侯这样看热闹，靠边坐着。还有一些站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总之这大殿人满为患，却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但个个都伸长脖子看着正中央跪着的三个人。
大家的目光多数钉在凌蓉身上，这里面有看热闹的，有恨她，有敬佩她的。
但谁也不敢窃窃私语。
齐降呆呆的看向凌蓉，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子看着娇娇弱弱，怎么能把王公公杀了呢。
现在倒好，蔺太后以为，杀王公公这事儿，是他和凌家一起做的局。
凌长远怕是知道了，自己两头不讨好！凌家的那股子藏在暗处的势力，就算自己娶了凌依，这下子，怕也轮不上自己了。
真是悔死了。
三人此刻跪着，没人发话谁也不敢抬头。她们被压着一进门一眼就瞧见了凌长远，花鱼看见自家国公爷，激动的泪都流出来了。
好了，这下不用死了。小姐说过，国公爷定会救她们。
“抬起头来。”蔺太后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来。
凌蓉抬起了头，看见了高高在上的美得和一块绝世的石头一样的蔺太后。
蔺太后看到了一张小巧好看的脸蛋，但太过稚嫩，她十分惊讶。她以为，能杀死王福源的凌家姑娘，必定如凌长远一般彪悍。不过，听说凌长远的孩子们，都随了母亲，性子也软弱一些。就是那些儿子们也个个没有出息，怎么一个小姑娘，还是庶出的孙女，有这样的胆色？
“是。”凌蓉面无表情的回答。
大殿里的人早有准备，还是一时哗然。雪和尚安安静静的盯着凌蓉，眼神忽明忽暗。他想知道，这七小姐费尽心机，要自己动手，给镇国公府带来如此的大灾难，到底要干什么。
蔺太后听到凌蓉这样镇定的回答了，一时气都不知道怎么出。
“你好大的胆子！”蔺太后喝道。
凌蓉迎着太后的目光：“要说胆子大，王公公跑到我家要烧死五姐姐，胆子更大。”
蔺太后冷笑一声：“哼，他是奉了旨的。”
凌蓉不说话。凌长远的声音悠悠的在大殿响起：“太后娘娘，王公公奉了旨，就能想烧死谁就烧死谁么？”
蔺太后瞪了凌长远一眼：“当然不是。圣女出自何方，是由大祭司祭天后得到天的指示。”
“如果大祭司错了呢？”凌长远丝毫不退让。
“胡说，大祭司怎么出错？”蔺太后的声音拔高了。
凌长远站了起来：“请太后稍等。”蔺太后抿着嘴不做声。
凌云雷递给凌长远一封信，凌长远展开念道：“从永思元年起，王公公为了寻找圣女，六年来一共烧死民女八百三十七人。请问太后，这些，算不算错？”
蔺太后冷着脸：“这怎么算错？历代寻找圣女，烧死几个民女都是有的。大祭司也只是推测出方位而已。”
“正是因为推测的的方位，这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就多。王公公就凭着方位二字，就敢随意用刑？我大庆律法何在？”凌长远中气十足，蔺太后脸色特别难堪。
“不管怎么说，你孙女杀死了王福源，就该偿命！”蔺太后干脆不再讲道理。
“哼，如果是王公公烧死了我孙女，用不用偿命？”凌长远质问道。
“你——”蔺太后指着凌长远，气得脸色都变了。
大殿上谁也不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
蔺怀恩拍了拍妹妹的背，站起来，笑着道：“镇国公请坐，请坐。”
凌长远才缓缓坐下。
“听说，凌家护卫和司礼监的太监发生了争执？”蔺怀恩转了个话题，看向陈宇宏。
陈宇宏僵着身子，躬身回答：“是，是凌家的护卫去我那里报了案。现在人都押过来了。”
“死伤如何？”蔺怀恩温和的问。
陈宇宏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在抽抽，这蔺相爷，越是温和，越是可怕。
“回相爷，司礼监的人，死了九个，伤了七个。”陈宇宏恭恭敬敬回答。
大殿上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得是镇国公啊！当年大冉人称他为“杀神”，多年不战，宝刀未老啊！
“那凌家的护卫呢？”蔺怀恩问陈宇宏，却看向凌长远。这一杀招，是凌长远在表态，他不是好惹的。妹妹怎么就是不懂呢。
“回相爷，伤二人。”陈宇宏回的时候，自己都替安东心虚。
“哼，这是要造反！”蔺太后冷冷的说。
“司礼监的太监要杀人，就不是造反了？我们凌家的护卫本事强了些，拼死抵抗，才没被那些太监杀了。”凌长远毫不含糊。
大殿中的人听到一句“拼死抵抗”，都暗自摇头。凌长远那些手下，战场上是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人，对付几个太监，需要拼死抵抗？
蔺太后说不过凌长远，凌长远又有功勋在身，不能把他怎么样，气得看向蔺相爷，蔺相爷却打量着跪着的凌蓉。
“不急，一桩桩来。”里蔺怀恩对凌长远微笑致歉，意思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你别介意。
“你就是凌家七丫头？”蔺怀恩看向凌蓉，“你怎么敢杀王公公，你不怕他吗？”
凌蓉看着蔺怀恩，道：“当时没想那么多。”
蔺怀恩点点头，仿佛唠家常一般，又问：“王公公身手不错，你是怎么制服 他的？”
凌蓉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冲过去的时候，他没有反抗。”
雪和尚看着凌蓉的一脸茫然，眼睛里弥漫出笑意。
这小丫头，挺会装！
蔺怀恩想了想，回头问老左：“老左，你说说，王公公那样的身手，是怎么被这丫头杀了的？”
老左仿佛幽灵一般向前一步，道：“王公公可能中毒了。”
陈宇宏道：“回相爷、回太后，仵作验过尸，没有中毒的迹象。”
蔺怀恩又看了一眼老左，老左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有一种功夫，叫做失魂针，以内力打入人的心脏，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凌长远突然看向雪和尚，难道他会失魂针？
雪和尚感觉到了凌长远凌厉的目光，置若罔闻。
蔺怀恩问陈宇宏：“王公公体内，可查到了什么针？”
老左躬身道：“相爷有所不知，这失魂针在没有遇血之前，的确是针，但是遇到鲜血，很快就化了，查不出来。”
蔺怀恩惊诧的看了看凌蓉，老左又道：“这失魂针要练十年，十年前，凌七小姐不过是一个两岁的婴孩，不是她。”
“谁懂这失魂针？”蔺太后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太可怕了，如果现场有人会，自己岂不是无知无觉就死了。
老左缓缓道：“失魂针是大冉皇族不传之秘，咱们大气，没有人会。”
蔺太后怒气冲冲道：“凌长远，你还不认罪？听说你守在北线的时候，和大冉人称兄道弟。没想到现在又和大冉人勾结，暗杀我大庆栋梁。”
凌蓉耸了耸眉毛：王福源那样的，也叫栋梁？
凌长远狠狠盯着蔺太后，冷冷道：“太后，如果老夫懂这失魂针，还用得着坐在这里？”
蔺怀恩摆了摆手，蔺太后才气哼哼的坐回去。
蔺怀恩看了一圈众人，又看向凌长远，淡淡道：“王福源胆子小的很，如果不是确定镇国公您不在府上，他不敢去。”
“王公公耳目众多，想打听老夫的行踪，并非难事。那日老夫的确不在府上。如果在，我的孙女就无须在此受苦，当场杀他的，必定是老夫。”凌长远回答了问题，眼睛却一直看了齐降。
齐降被老师看的心都在颤抖。
蔺怀恩目光也锁向齐降，道：“齐降，听说，王公公是从你的小厮那得了信儿，说镇国公不在府上，他才去的。”
齐降脸色微白，镇定了一下，才道：“是我的错，没有管好属下。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齐阳，已经被我看起来了。”
大殿的人都明了了。
这是一场局。
引君入瓮。
蔺太后冷哼了一声。齐降十分无奈，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国公爷，老夫听说，您曾对别人说过，王公公要撞在您的手中，非让他人头落地不可，可有此言？”
凌长远坦坦荡荡道：“的确说过。那年王公公在银水镇烧了无数女子，老夫看不过。不过要说诱杀王福源，相爷就多虑了。老夫要杀他，无须诱杀。直接杀了，替先帝清除一个祸害。”
蔺相爷的脸色不好看了。这就是说，他监国摄政期间，专门给大庆培养祸害？
这凌长远，狂妄至此？
当真以为我蔺家拿你没辙？
蔺相爷站起来，环视众人：“就凭这个小丫头，能杀了王福源？国公爷，还是实话实说吧。”
凌长远也站起来：“相爷想怎么样？”
蔺怀恩冷笑一声：“大理寺外，有禁军三千人，凌长远，你说我想怎么样？王福源，不是你凌长远想杀就杀的！”
凌长远哈哈大笑了两声，看了看大殿中的人：“那就老夫就替相爷试一试禁军的本事，能不能把凌长远的命留下！”
凌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心中十分着急。这打下来，就是两败俱伤啊！祖父不能为了救我而死！
“你们别吵了！我知道圣女在哪里！”凌蓉突然来了一句，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齐齐看向凌蓉，十分不解。
凌蓉看大家不吵了，才道：“你们要找圣女，圣女的确就是在凌家。”
“七娘，你胡说什么？”凌长远不知道七娘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惊得瞪大了眼睛。
蔺太后面沉如水的坐着，雪和尚往前跨了一步。齐降惊得长大嘴巴。
“这么说，王公公是白死了。”蔺太后阴恻恻道。
凌蓉从容的回答：“他死有余辜，他认错了圣女。我听说在皇宫当差，办错事了的，有时候就赔一条命进去。他差点害死我五姐姐。可圣女和五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丝毫关系。”
“那圣女到底在哪？难道凌家还有其他女子怀了身孕？”鲁王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嘴。
“太后，蔺相爷，诸位大人，为什么一定以为，圣女现在还是个胎儿？”凌蓉缓缓的注视着大家，问道。
蔺太后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老左暗沉沉的声音响起：“历代圣女，都是自大火中诞生。”
“你亲眼见过？”凌蓉看了看那灰蒙蒙的机会看不起脸的老太监。这些蠢货，听风就是雨。她根本就不信，有人能真不怕火，还是一个胎儿。
“没有见过，是大祭司说的。”老左老老实实回答。
“大祭司见过？”凌蓉追问道。
“这……大祭司说书上这么写。”老左道。
凌蓉笑了笑：“书上？尽信书不如无书。”
凌长远又哈哈大笑了两声，这笑声中带着死死悲凉：“四百年前的书，你们就这么糊涂的信了？枉死我大庆多少可怜女子！”
蔺太后的脸色阴了又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凌蓉看着蔺太后，道：“万一多年前圣女就诞生了呢。天下之大，每年有多少妇人要生孩子？大祭司并非算无遗策，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找到圣女。”
蔺太后脸色灰白，心想，是啊，万一圣女早就出世了呢！
“可是，如果圣女出世了，怎么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圣女？”鲁王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凌蓉冲着鲁王笑了笑：“大火烧人，那只是检验的法子。我听说有一味重要是乌犀，用火烧可以辨别真伪，但火烧之后，就再无用处了。只有愚蠢的药商才用这个方法，正确的方法是看药效。听说圣女能知晓未来，匡扶社稷，如果一个圣女是假冒的，蔺相爷摄政多年，能看不出来吗？”
蔺怀恩盯着凌蓉：“你说你知道圣女在哪里？圣女在哪里？”
大家都期待的看着凌蓉。花鱼也一脸期待。我们小姐就是厉害，连圣女在哪里都知道。凌长远紧张的盯着凌蓉，好像她马上要说出来的话是一个大大的灾祸。
“在这里。”凌蓉不慌不忙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