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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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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行长夫人白玲玲已经从信用社退休两年了,由于没什么业余爱好,退休后的生活略显无聊,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闲闷着。结发三十年来,前十年正处在社会大变革的时代,大家思想也还单纯,为了活个人上人的生活而努力寻找靠山。经过靠山的关照,加上自己的努力付出,夫妻二人都在自己的单位站住了脚,一家三口的家庭生活可以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一时期的兆行长还比较依恋美丽的白玲玲,家庭生活可以说得上是幸福的。第二个十年,兆行长开始在事业上发力,经过营业所主任、支行股长、副行长,最后顺利的成为支行行长,事业干的顺风顺水,开会、交际、应酬逐渐增多,风闻婚外情事不断,但白玲玲对此充耳不闻。可是从此以后,夫妻生活基本上变得如白开水,虽然能保证日常生活的延续,可是已经感觉有些乏味无聊了。白玲玲是经受过苦难的人,也曾在苦难的生活里为寻求生存而迫不得已,所以,内心里的自卑使她对兆行长的婚外荒唐事向来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只要她娘俩能有一个表面稳定的避风港,她自己就满足了。此时,她心如止水,不愿卷入红尘是非。第三个十年,由于兆行长在“减员增效”事件中举措失当,死了人,不仅提拔为副处级的前程泡汤了,而且自己也被调到外地工作。他这一走就是十年,夫妻们聚少离多,好在白玲玲骨子里还留存着爷爷白乡绅大家族遗传的矜持与沉静,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年母子相依为命的生活。只是由于她一门心思用在了儿子身上,不免对他有些骄纵。儿子兆惠涛研究生毕业后不愿意父母给安排的银行工作,说是看不上像银行家父亲兆文孜为了事业整天苦苦钻营的工作方式,他要追求自己更有意义的生活方式。但是他在省城已经混了五、六年,也没干出个名堂,如今30岁了也不找对象,春节回家时又说要去留学,当母亲的也拿他没有办法。如今,丈夫兆文孜衣锦回乡,成为华济银行济城分行的一把手,风光无限,但他依旧很忙,回家住的时候不比在外地工作时增加多少,夫妻俩也是经常照不了面的。可是,儿子留学的事情自己又办不了,还听说要花很多钱,这就有点难了。多年来,他们夫妻财政自立,各自花各自的钱,她虽攒了一些钱,但不足以支撑儿子留学的费用,看来还得说服丈夫来管这件事。

    周五晚上,兆行长依然没回家,白玲玲想了一晚上心事,第二天早上9点,她拨通了丈夫兆文孜的电话,但那边久久无人接听。中午12点,兆行长回电话了,于是她问丈夫今天晚上回家吗,她好准备晚饭。接到妻子白玲玲询问吃晚饭的事情,兆行长略略感到有些奇怪,多年来,夫妻间已经适应了各干各的事情,达成了良好的默契。兆行长回家需要吃饭,妻子就做,不说就是吃过了,妻子也不多问。她知道干大事的丈夫应酬多,吃饭的事情推都推不掉,不存在饿肚子的情况。妻子白玲玲生性恬淡,对夫妻生活也没过多要求,兆行长需要她就配合,自己却从来不主动,这个是否也是兆行长到处“采野花”的原因呢?说不准,现在一些女孩无廉耻,碰见有权有钱的自动上料,何况兆文孜先生正属于饥渴中的雄鹿,他又不是柳下惠,干嘛不消受呢?社会现实如此,也没有办法的事啊!听到妻子询问是否吃饭,兆行长虽然略感诧异,但还是客气的说,晚上的事情现在说不准,到时候回家了,需要吃了随便做点,不需要特别准备。这么一说,妻子白玲玲就明白了,丈夫晚上肯定就回来了。

    兆行长和白玲玲现在的家在铁路局家属院,还是十年前赶在房改过渡期快结束时,市华济银行运作了一个经济适用房的指标,在铁路局家属院建了两栋住宅楼,那时还是多层的,一栋用于解决市分行机关职工的住房,一栋用于解决县支行副科级以上干部在市区的住房问题。兆行长当时是济东县支行行长,妥妥的正科级,分得一套130平米的房子,总共花费不到10万元。搬进去住了不久,兆行长就因为“减员增效”出现意外而调到外地工作,他在这套房子里没有留下过多的生活气息,所以,他本人对这套房子并没有妻子白玲玲对这套住了10年的老房子的依恋之情。

    兆行长忙完一天的事情,踏着星星月亮回到家时已经快10点了,妻子白玲玲一直在客厅等着他,听到楼道里熟悉的脚步声,她就起身给丈夫开门,然后接过皮包,递过拖鞋,夫妻俩对视了一下也没有说话,就算打过招呼了。兆行长换好居家睡袍,妻子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道家常菜,还打开了一瓶茅台酒,这是兆行长的钟爱。虽然兆行长已经应酬地酒足饭饱,但是妻子的好意还是不能拂的,只得坐下来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白玲玲斟满了一杯酒递给丈夫,兆行长接过来一饮而尽,妻子对丈夫的爱好还是知道的,茅台酒最对丈夫的脾气。看着事业有成的丈夫不怎么动筷子,妻子又斟满一杯酒递过去,兆行长挡住了,“哎!晚上陪市领导吃饭,酒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妻子有些疑惑,按丈夫的习惯,喝茅台酒对他从来都是不嫌多的,今天真是酒喝多了么?什么酒比茅台还好呢?疑惑间,她自己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这么贵的酒不能浪费了。妻子起身收拾了碗筷,又给丈夫放了洗澡水,就早早躺在了床上想心事。做妻子的不知道,并不是什么酒比茅台好,只是最近兆行长口味变了,喜欢上洋香槟了。他的趣味儿已经得到升华了,像九地集团总经理董小录这些只知死喝白酒的家伙,在兆行长看来,已经是品位低劣的垃圾货了。

    时值暑期,天气炎热,只是白玲玲因上了岁数不敢吹空调,所以夫妻俩都穿着简约的躺在床上摇着扇子,感到有些发闷。为派遣烦闷,兆行长点上一支“南京至尊”香烟,享受着香喷喷的烟草带来的满足感。

    “老兆,咱儿子今年都整整30岁了,还不找对象,现在又闹着要去留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现在调回来了,家里的事,儿子的事你也得上手给打算打算了。”良久,白玲玲给兆行长提起了儿子的话题。

    “就是,老大不小的了,研究生毕业那年,我都给在省行机关给联系好工作了,不用下基层。可咱这少爷,狂妄自大,还看不起编制内的工作,非要自己闯荡天下,这如今都五六年了,啥事业也没见闯下,又要出洋留学。且不说出去能学下个啥,就是这外国天天抗议游行的,社会乱得很,最起码的安全都存在问题,你就放心他出去?”兆行长有点生气地向妻子发泄内心对儿子的不满。

    白玲玲知道,丈夫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这个儿子让她这个当娘的骄纵得从小就桀骜不驯,不听话,自己认准的事情非要干到底,认死理。只是有一点好处,脑子好,学习没拉下,上大学、考验都挺顺利的,这也是她的骄傲。

    “哎!”白玲玲叹了口气说:“自己的娃是啥脾性咱不都知道嘛,从小就是犟牛,认死理,现在大了,咱们更是说服不了他呀!”

    兆行长恨恨的说道:“都30几的人了,工作工作没着落,媳妇媳妇没瞅下。在咱们市里没人好意思问我,可我到省行开会,那些老总行长们个个把儿女们安顿得好着呢,见了面都拿我打趣呢,我也是脸上无光啊!”

    白玲玲听着丈夫的埋怨,此时到无话可说了。

    兆行长接着抱怨:“打前年,我在省城花博园旁边以惠涛的名义全款买了一套140平米的精装房,花了300多万,就等着他结婚用。现在倒好,婚姻的事情没影儿,又要闹着出国留学,人也快要没影儿了。再说了,这出国也需要一大笔费用呢!”

    白玲玲小心翼翼地说,“我攒了有30多万,你看够不够,不够还得你再想想办法。”

    “咱那小子,花钱大手大脚,出去没个百八十万,能混下来吗?”兆行长气哼哼的说:“咱这房子也老旧了,住着不敞亮,前一阵子,市行组织在九地房产公司搞团购,我给咱们登了一套复式结构的房子,做咱们俩今后的新家。这房子眼看年底就要交房了,到时侯还要花钱。这年月,有多少钱也感觉不够用啊!”

    兆行长只讲现实,就是不接儿子留学的话茬,让白玲玲一下子摸不着丈夫的心思。白玲玲是一个骨子里矜持的女人,丈夫的话说到这份上,明摆着是不愿意管的意思,又想着儿子的前途无着落,左右为难,不禁默默地流下眼泪来。丈夫熟悉妻子的性格,求人的话是很难说出口的,包括对他这个做丈夫的也从未有过“求”字出口。今天出口求自己,没有得到答案,反到听了自己这么多的抱怨,想想挺愧疚的,于是转身过来搂住妻子安慰起来。毕竟是30年的夫妻,这充满亲情的一楼胜过千言万语。白玲玲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又有着大家闺秀的内涵,内外兼美,所以,虽说如今已经50多岁了,外形上看起来风韵还是残存的。丈夫愧疚地搂着妻子,慢慢地温存起来,想着几十年的夫妻之情,不觉动情起来。白玲玲依旧逆来顺受的接受着丈夫的温存,渐渐两情相悦,久违了的夫妻房事渐入佳境。

    事毕,兆行长点上一支烟沉思着。柳莺的一对青春勃发的白兔子随着烟圈快活地在他眼前跳跃,粉嫩剔透的大腿有力地圈在自己的腰上,那是多么欲仙欲死的情爱啊!而旁边这个睡了30多年的老婆子,虽图有残韵其表,但仔细体会,感觉粗粝难耐。

    白玲玲既是矜持的,也是卑微的。她的爷爷白乡绅在旧社会那是方圆有名的大财东,家财比余华的小说《活着》里的富贵家只强不弱。而且白乡绅有文化,诗书礼仪传家,子女们都受到很好的文化熏陶,这一点又更比土地主富贵家强了不知多少倍。只是造化弄人,他们没有富贵的傻智慧,一解放,社会贫富地位倒置,有多少家财就得承担多少罪过。因而,白玲玲自打一出生,就背上了地主崽子的标牌,卑贱的命运使她内心的矜持从小就被卑微压制着,在青春绽放的年岁里,如花似玉的自己被老官僚欺负了也只能逆来顺受,后来又被甩锅给当年的农村傻小子兆拴狗。这都是命,她早就认了!曾经的屈辱使她30几年来一直心存卑微的就像兆行长的附属品一样活着,随着儿子兆惠涛一天天的长大,父子俩的基因差距也越来越明显,好在兆行长一心一意谋事业,对这些好像也不在意。不过,是真的是不在意吗?多少个不眠之夜,白玲玲被煎熬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搞得自己都神经衰弱了。白玲玲自己内中有愧,随着丈夫地位的不断增长,窗户纸依然没有捅破,她的卑微也就越包越紧。

    那么兆行长真的没有关注过儿子和自己的基因差距吗?自己个头儿高,儿子个头儿矮,自己焦黄,儿子黢黑,自己细眉细眼常带笑,儿子怒目圆睁总装酷,做派跟当年的公社主任黎森雄一摸一样。如果说当年的兆拴狗是个傻小子不懂,而如今在社会上混了三十几年,说阅历丰富的兆文孜兆行长再毫无差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一心谋事业,其余不论,包括儿子的身世;要么就是老江湖兆行长心底的城府如龙潭蛇穴!其实,兆行长早年是个单纯的人,他视公社黎主任为他人生最大的贵人。黎主任不仅把他从一个农村爱打架的小瘪三弄进了公家门,还白给了他一个媳妇,又把他前进的道路铺就得宽宽的。到如今自己干下这么大的事业,多么大的绿帽子也没有现如今的官帽子大啊!

    人要懂得感恩,这就叫做人!所以,在给新提拔的副科级干部训话时他反复强调:要做事,先做人。

    如今,自己“事”是做了,现在要真正做“人”了。

    自从和柳莺在一起后,兆行长突发奇想,让这个清纯的女孩子给自己生个亲儿子。使八代贫农之后、如今翻身成贵人、活成人上人的兆拴狗兆文孜的优秀基因传承下去,使他们兆家后继有人。这要是放在古代,自己就是“高祖”了,一代代传下去,列祖列宗的传下去,自己作为“高祖”就会世受香火供奉。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突发奇想呢?因为兆行长清楚地记得,柳莺和自己的第一次,竟是个真正的“处女秀”,血迹在白床单上竟如鲜花一样的悦目。前不久,九地集团房地产公司的景倩倩经理秉承老板的意思,在他们开发的一处高档成熟楼盘里给了一套房子,兆行长毫不犹豫的就把房产证办成了柳莺的名字。此后,那套房子就成为了他们的安乐窝,兆行长这头“老牛”已经在这里多次品尝了柳莺这颗“嫩草”了。现在,兆行长越来越喜欢上这个懂事的女孩子了,自从洋酒销售基本打开局面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从不给自己额外提条件,而且时不时还给自己带个字画、买个紫砂,把安乐窝搞得像个收藏屋,很投兆行长的趣味。

    因而,兆行长这几个月来不品茅台改品香槟,内心里实际上是在为当“高祖”做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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