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影壁龙
任国富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给我们追回这么多钱，就这么点报酬，不多，不多！
林浩道：那我给你转账吧。
任国富说道：我不像你们年轻人，不会用手机收款，这样吧，我把我们村会计叫进来，你直接转给他就行了。
林浩清楚，收款后责任重大，把钱还给村民是件很麻烦的事，因为空口报账，账面肯定对不起来，谁家分多了，谁家分少了，一定会乱成一锅粥。
就对任国富说道：那好，你去叫他进来。
任国富出门把会计叫了进来，那会计弄清怎么回事之后，也一脸犯难，对林浩说：这事太大，要不我把我们村长叫进来吧？
林浩火了，怒道：我给你们把钱要回来，交个账还推三推四的，不要这钱了是吧？我这就下山！
会计一看害了怕，忙道：转给我转给我。
林浩这才重新坐下来，扣除自己的三十万，把钱转给了会计。
赚完钱，林浩对会计说：你去给全体村民们说一声，薛寡妇骗的钱由林浩这个外乡人，给你们要回来了，薛寡妇没抓住，钱在村里账户上，会尽快分掉。
会计说一声好，便出了门。
林浩和任国富跟在他身后，他在众村民面前一说，村里人都缓过神来，慢慢的有人开始说感谢。
一开始此起彼伏，后来村民们齐声冲林浩道谢，声音响彻夜空，刚才那十几个要揪打林浩的人，羞愧满面，抬不起头来。
有这一声道谢，让林浩觉得一切都值了。
林浩叫过任国富，对他说：我该走了，你送我到堵路土堆那里吧。
任国富就和林浩悄悄离开，回家骑上电动三轮，把林浩送到了堵路土堆位置，林浩跳下三轮车，嘱咐任国富说：一定要给村民们解释清楚，妖怪是魔术制造的幻相，我放的火也是魔术一种，千万别引起惊慌。
任国富道：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村里人只会为自家能分多少钱而吵闹，肯定家家户户虚报被骗数目，没人有闲工夫想你说的这些事。
林浩一听，心里默然一笑，和任国富道别，任国富说道：等这事平静下来，欢迎再来玩，吃住行我给你全免。
林浩点点头上车离开。
在路上，林浩很高兴，三十万到手，比倒插生意来钱快多了。
所谓的倒插生意，是一套江湖使钢口的活儿。
江湖生意一直都存在，从解放前传承至今，分为前棚和后棚，前棚是指为生意做的铺垫，包括圆撵子、使神仙口儿忽悠人等等。
后棚是下杵的阶段，就是让人掏钱的阶段，关键在于选准时机使钢口下杵，也就是用一套词儿让人们花钱买东西，卖完拿钱收摊。
倒插生意卖的东西都是俏货，比如灯泡、菜刀之类的，家家必备，买了也不多，不买也不少。
但倒插卖菜刀，不同于使花口卖菜刀的，花口类似于莲花落，现编现卖一些押运的顺口溜、热闹词儿，吸引顾客，加上使腥活，比如用菜刀剁钢筋，让人觉得刀好。
花口没有后棚阶段，只用一套出彩的顺口溜词儿加上腥活下杵，对嘴皮子要求高。
倒插相对简单，讲究的是套路，简而言之，就是用企业搞宣传，免费赠送产品，来当幌子，招聚贪便宜客户围观，这就叫圆撵子，客户被称为‘点儿’。
聚了点儿以后，开始使神仙口，比如卖灯泡，要把灯泡往国家战略层面吹，先说如今国家电力多么紧张，为了缓解用电紧张局面，国家委托某某某研究所开发研制了这种灯泡。
功率只有半瓦，你没听错，只有半瓦，开一晚上灯，电表不一定走字儿，别看功率小，却比传统二百瓦白炽灯还亮。
嫌家里电费高的，往我这里来。
这句话叫‘挑点儿’，把一部分人从人群里选出来，正如花想容那句话，什么样的刀杀什么样的猪。
再使一点腥活，比如把手在毛衣上擦一擦，有了静电，捏住灯泡的正负极，灯泡就会亮，这一手很拿人，往往能拴住集市上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金点儿’。
随后补充一句：人体生物静电都能让灯亮，何况你们家220v交流电呢，你们想吧，省不省电？
点儿们会回答：省电！
大声点，我听不清！
省电！！！！！！
接下来继续用神仙口儿：那位说了，这么好的灯，不便宜吧？我实话告诉大家，这灯卖80-120，成本都要五六十，不过，今天不要大家一分钱，白送！目的只有一个，替我做宣传，谁要举手。
送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灯，总成本不过三五块钱，送给哪些人也要挑好点，要送接话最积极，目光最专注，憨头憨脑的‘金点儿’，就是肯定会出钱买东西的那几个人。
送几个以后，转入后棚使钢口：今天老少爷们给面子，人多货少，我怕大家享受不到科技带来的进步，科技带来的省钱，这可怎么办？接下来我们收取成本的五分之一，成本五六十块一个的灯，现在只收十块钱。
要钱不是目的，是要把爱占小便宜的挤走，咱们剩下的都是慷慨君子。
这就是钢口逼杵，说完这些话还站着不走的人，就都是‘真点’了。
尽情的卖就可以了，灯泡卖价10元、15元、20元，一次卖四五十个，可赚三四百元。
下午再赶一场，生意好的时候，日入过千不是问题。
但林浩初学，而且脸皮比较薄，不忍心吹得太狠，做这种生意，说话一定要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让人感觉，不买就是掉钱才行。
所以林浩做倒插生意，勉强糊口而已。
三十万进账，解了林浩燃眉之急，但这些钱都不是自己的，他要还债！
官方的债务，那栋房子都顶了，剩下的都是私人债务。
其中，林浩妈妈病重的时候，林浩姥姥拿出自己一生的积蓄十万块钱，给了林浩，希望能用这笔钱治好女儿，结果事与愿违。
当时的情景林浩历历在目，想起来仍潸然泪下。
姥姥强调这笔钱是给的，不是借的，但这是一个风烛残年老人最后一点安全感，怎么可以不还？
再者林浩妈妈只有姐弟二人，林浩的舅舅从年轻时就不成家业，媳妇跟人跑了，五十岁上下，天天戴着假金链假手表，穿假貂抽假烟，出没于各种赌局，以赌为生，根本就不管林浩姥姥。
林浩有责任照顾姥姥。
于是他开着车一路回到海汐市西郊，来到了姥姥家。
这片区域如今已是棚户区，早年这里有家红星铸件厂，建筑物虽然老气，但难掩往日的辉煌，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这里富足而热闹，如今繁华不在，砖瓦斑驳间沉淀着几代人的生活记忆。
林浩的姥爷曾是铸件厂工人，在那个年代，这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业，不过姥姥是蛤蟆口村的农民，属于工人家属，并没有工作。
所以姥爷去世之后，姥姥只能领取一点微薄的补助金，生活无依无着。
林浩把面包车停好，走在小巷子里，巷子里有几个卖小吃的摊位，卖面的，卖炸串的，卖肉夹馍的，热情的招呼着路人。
这里已成外来打工者的理想居住地，房租便宜，消费也很实惠。小店之中，一二十块钱就能有酒有肉。
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张张疲惫的脸，呷一口酒，工友之间彼此诉说着背井离乡的种种不易，虽然是城市的角落，但充满了烟火气。
林浩在一栋筒子楼前停住，这栋楼只有三层，是红砖垒砌，这里承载了林浩童年很多美好回忆。
记得小时候，一到下午就有个卖竹筒粽子的老太太，只要林浩来，姥姥就会下楼打开自己包钱的手绢，买一个竹筒粽子，用签字插着，回来粘上白糖给林好吃。
甜蜜的感觉，林浩至今都记得。
他正盯着筒子楼回忆童年旧事，只见墙皮上，忽然出现一个黑影，黑影有一米多长，是只巨大的壁虎！
那壁虎在贴墙而行，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林浩正惊讶莫名，一双冰凉的手，忽然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传来银铃一样的声音：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