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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结婚3年9个月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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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晏晏在电话那头着急的哭了,志明怔了怔,好像从前被老员工推来的工作、甩来的锅和埋下的坑压垮的时候。

    乔晏晏的第二句话彻底让志明放下甩手休息的打算。

    “我奶奶过世两个星期了,副组长把他的活推给我干,我跟副组长说干不了,他还是催我干完。”小姑娘哽咽抽泣:“我感觉很不对劲,黄姐,这个办公室是什么情况啊”

    志明冷笑。

    你是个聪明人,算反应快的,一个月就在职场发现组长那批狗屎吸血鬼。

    她沉着脸说:“没什么急的,他们发的日期都会提早几天。”

    吉祥不再看猫,注视穿衣收拾书包的志明。

    “老婆。”

    他拉住志明,“我们没吃饭。”

    她说:“我加班去外面。家门的门牌被过年福字挡住,你把画个猫样子贴在家门口,让猫主找来方便。”

    她关上家门进电梯,看到吉祥沉默不语的脸,感觉好像把一个孩子单独丢在家里。

    志明想,把李吉祥逼到去杀人,这个社会就是不缺把人往死里欺负的狗b王八蛋。

    自己在抑郁症最重的时候,每天都想拿刀冲进单位,把组长和副组长那群耍诈欺负人的黑心王八蛋砍了。

    大家同归于尽。

    她当时每天都在想。

    她懂得李吉祥拿刀要捅死霸凌他的同学的愤怒。

    那是欺负人啊!

    忍下去就得把自己气死了。

    这个狗日的社会,黑暗又恶心。

    她来到花费很贵的咖啡店,路上吐槽乔晏晏这实习员工工资才几千,还爱喝这种不便宜的咖啡。

    一个粉上衣白裙子的女孩子在笔记本前抽鼻子擦眼泪。

    乔晏晏旁边坐着她男友,搂着乔晏晏应该是在安慰打气。

    背电脑包的志明过去,两双眼睛一齐看她。

    “黄姐。”

    志明对她男友说:“你就别叫我黄姐了,我叫黄志明。”

    乔晏晏抽抽噎噎,“志明,你看副组长给我发的消息,他发了这么多要求,又不教我,就是催我尽快完成,我什么都不熟悉,根本都不敢动。”

    志明冷笑:“他直接复制文档文字发给你,一个是他其实也不清楚,跟你讲会讲错,最后就会追责到他身上。另一个是他表示发给你需求走过程序了,你做不好是你的问题。”

    还能把锅推给职位最低的我,说我没有好好教新人。

    乔晏晏的男朋友说:“黄姐,我觉得晏晏的这个部门不太对劲。”

    乔晏晏温温柔柔的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志明,这是给你的咖啡,你早上吃了没?”

    志明面容扭曲,“看到咖啡就想起加班。”

    晦气!

    她买了咖啡店最便宜但也依然很贵的面包,当早餐随便塞进肚子里。

    她防备的问:“你不是问过郑盈泰,他怎么说?”

    乔晏晏说:“郑盈泰建议我找你。”

    敏感麻烦有隐患的事,都他大爷的推给我!

    男朋友亲亲乔晏晏的脸,先走了。

    志明看出乔晏晏觉得自己无助要人陪的,男友走了,现在陪她的就是自己。

    真是麻烦。

    乔晏晏小声说:“郑盈泰告诉我,这个项目符合年初出的一个政策,中了个什么奖,所以副组长接到手里了,组长就改了你在的项目组的安排,最后一个月副组长来收尾。”

    “所以这个项目变成他的了?”

    志明顿时回过味儿来,怒火中烧。

    志明更加恶心的是这种消息竟然是从实习员工那里知道,组长、副组长压根就没有告诉她,完全都是让她面对早已经板上钉钉的猝不及防和无可选择。

    原来合起来算计我让我打白工啊,我又是踏脚石,这群臭王八蛋次次得逞得很得意啊!

    她臭着一张脸,乔晏晏擦掉剩下的眼泪,“郑盈泰还说你就是这样情绪直露,带到工作里不适合。他这么说,我更觉得你可靠能信,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我听着组长和副组长那里热热闹闹,逢人有笑,可是他们讲的话对我的工作都没什么用,每次跟你一起干才能解决实际问题,你还总是加班,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你到处跑”

    志明冷哼一声。

    我为什么要到处跑?

    因为各个部门的人都爬高踩低的刁难我,一件相同的事,郑盈泰、组长他们说几句话,其他人笑容满面和和谐谐的顺利执行了,到我这里申请调动资源和配合支援什么都申请不到,还会面对繁琐的程序和冷漠不应的态度,还有些势利眼的人故意耗我的时间精力,把我当个风筝似的放来放去,让我办事来回空跑,尽去走些无意义的程序。老娘能办下一件事情得艰难咽下多少臭屎!

    乔晏晏喝着咖啡骂推活和风险给下面人的狡猾副组长,志明翻看文档,花几个小时摸索出来新后台的实操和用的参数。

    “你别慌了,这点儿小事。”志明揉眉心,“周一再办。”

    乔晏晏脸上感激:“志明你梳理出来干什么,我心里就安稳了。”

    多年老社畜的志明心里冷笑,是的,听我说的做,你就安全了,出了错错就是我的。

    算了,我这几年早被算计背锅成筛子了。

    上面的人甩手不管不沾,就逼着要求完成任务,那底下的人完成任务出错,错肯定就是他们的。

    所以怎么说越下层的人错误越多,名声越坏!

    志明在心里骂,避险抢功的人当然好名声!不干事的当然干净!

    这人吃人的恶心世界,老娘出生前是怎么想不开投胎到地球当人的?

    就生存得一路辛苦又倒霉。

    乔晏晏说:“志明,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午休?办公室里面的人心眼子太多了,甄精英又在高层项目里。”

    志明放下咖啡,怔住。

    你别说,这里咖啡挺好喝。

    以前她只当咖啡是提神的能量饮料,专门加班和通宵没睡好要提精神才用。

    “我跟你一起吃饭。”乔晏晏说,“我看到组长跟副组长关系最好,他们肯定都不是好人。”

    志明开口。

    “你说,和我一起吃饭?”

    她形单影只几年了,即被逼着吃力而不讨好,又被孤立漠视。

    志明竖起浑身的刺,厉声质问。

    “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志明回到家里,看见满地凌乱的纸,猫还缩在塑料储物箱里,打翻了一次性碗里的水,瑟瑟发抖地瞧着另一头红了眼睛的李吉祥。

    搞什么?

    她疑虑着捡起地上的纸,纸上画着凌乱的笔迹。

    吉祥抬起头看她,双手捂住头,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挫败,急促的重复。

    “不像!我画的不像!你让我画猫,我画不出来!”

    志明心里叹气,在外面给乔晏晏救火,回到家里,吉祥又闹出幺蛾子。

    这老公真是无用,浪费满地的纸。

    志明心里翻个白眼,面无表情的说:“拿笔涂下它身上的花色大致意思下就行了,几分钟搞定的小事你弄了大半天?”

    她瞧冷清的厨房,“午饭也没做。”

    喝了一肚子咖啡,人又精神食欲又起来了,嘴里说出来的话飞快。

    吉祥的脸更加苍白。

    他耸拉下黑发毛蓬蓬乱支的脑袋 ,低声说:“它老是动,我画不准。它老是动,老是动。”

    志明瞧惊恐的胖猫,不知道吉祥做过什么单纯但恐怖的行为,想让这一只活猫‘固定’下来。

    她预感不妙,伸手提起吉祥的袖子,看到白得透出青血管的手臂挂着几道渗血的抓痕。

    “唉!”她叹,“我就知道我总是遇不上好事。”

    刚在家落脚的志明接着把人带扯出门,“狂犬疫苗几百上千的,”她没好气的说:“走吧。”

    真是个笨蛋,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还是让她破财了。

    给同事加了个班,还花钱去医院。

    外面叫了一辆车,后座的吉祥双臂紧紧圈住志明,头枕在她肩膀上,好像变得十分无力。

    志明一脸嫌弃。

    “对不起。我画不好那只猫。”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睫,紧紧抱住她,反复解释,“它老是动,我想让它停下来,好好让我画,它老是动”

    志明绷起脸,麻木地看车窗外灰蒙蒙的天,想到自己给敌人做嫁衣的又一个项目,自己在背后被人联手算计设计得明明白白的。

    郑盈泰很清楚,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要不来吸她和乔晏晏这类小员工的血,要么袖手旁观,共荣共利。

    吉祥在耳边反复的澄清和崩溃的絮语,嗡嗡嗡的随着志明对命运的无能为力一起包裹住她,沉沉的向下坠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什么,多事的来了一句:“客人,你弟弟真像个姑——”

    志明骤然应激大叫:“谁弟弟!”

    她更大声的骂骂咧咧:“这是我儿子!”

    司机闭嘴了。

    吉祥不知道她在说谁,还沉浸在画猫的失败里。

    司机奇怪地从后视镜瞅这对奇怪地男女。

    志明愤怒,我真的那么难看?连一个瘦成骨头的狗男人也比不上!

    她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先稳定吉祥,“猫猫狗狗肯定是要动,你那么在意它不懂你的要求,拍下照对着画几笔就好了嘛!真死板,我叫你别碰猫,还是被它抓了!”

    她发泄地怒搓吉祥毛蓬蓬乱支的黑发:“头发长得乱草鸡窝似的,刺得我脖子疼,给你都剪了!”

    志明啰啰嗦嗦,接着怨恨地指责起过去所有给她添麻烦的生活琐事,吉祥垂着眼睫,粘在猛然变成连续炮仗似的老婆身上不吭声。

    她的胸被摸了一把,吉祥的手还往下按了按。

    志明鼓瞪眼睛,掐住他脖子摇晃。

    “狗屎男人!”

    她到医院选择最便宜的狂犬疫苗针,一测试还发现吉祥过敏,只能选贵的。

    志明青着脸付出了四位数,肉疼不已。

    这辈子真是孤军奋战的命,外面的打压拖累,家里的继续拖累,意外不断。

    几分钟随手画个猫样子的小事多简单,这脑子不会转弯的笨蛋老公还整成了受伤破财。

    猫主人没见回应和踪影,倒是吉祥打针后发烧了。

    当时志明在给他剪头发,对的,亲手剪是为了抠搜省钱,反正吉祥是个不喜欢见人的家庭煮夫,剪残了也伤害不大。

    志明拿个大甩卖淘来的便宜推子在吉祥脑袋上刮,手下的头发越剪越短,剪毁了就截断,最后剪到了青白的头皮,志明刷地冒出冷汗。

    吉祥一动不动坐在她手下。

    志明难堪地面对劳改犯似地青头皮时,伸手摸到一颗十分烫的头颅。

    志明变了脸色,掰过他的脸来看,吉祥一脸虚弱,嘴唇烧得干枯。

    “热。”他说,“老婆,我要喝水。”

    打了最贵的狂犬疫苗,还能发烧过敏!

    志明马上冲去医院找那骗钱的狗屁医生,医生也没给啥解决方法,就说看情况,一天后还发热再去医院挂号。

    一天后还浑身高热,就是出大问题了吧?

    志明又慌又悲愤,知道自己整个宝贵的双休也都为别人赔进去了。

    我上辈子是不是烧杀抢掠中国人的万恶小日本,这辈子活着尽遭报应啊!

    浑身高热的吉祥十分脆弱,脑袋光溜溜带着几道错剪到肉的红痕,无力地抵在志明肚子上,低声难受的说:“老婆,我想睡,做不了晚饭了。”

    志明皱眉:“知道了!”

    要不是那颗脑袋被自己剪得惨不忍睹,志明管他多么虚弱,先把人揪起来骂一顿。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这种边缘化的底层小人物,能骂出声的,只有家里这个更没能耐的笨蛋。

    志明把吉祥拖扶到床上,在厨房里叮里咣啷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魔法实验。

    她端着一碗不好吃的半糊粥,喂给疲倦又烧热得睡不下的吉祥。

    这时候实习员工乔晏晏又发来工作消息,求她教教搭把手。

    志明烦死了,工作侵袭得双休不能消停,家里又多了病人得照顾。

    她的手臂烫热起来,吉祥几只干瘦的手指握住志明的手腕。

    “老婆。”吉祥眼睛湿润,莫名像个大眼睛汪汪的小牛犊子,“你对我真好,我爱你,最喜欢你。”

    志明心里阴阳怪气,是啊,你出幺蛾子来给你擦屎兜底,生病了来照顾你,老妈子一样的,我也想要这样的伴侣。

    可是正常人看不上我,无意扶我这个贫。

    我本来喜欢比我强的优秀男性,可是比我强的男人,他就不想要更优质貌美的女性?

    志明心里叹气,这就是真相啊,老鼠跟老鼠成对,麻雀还是跟麻雀在一起,这社会浮于表面的信息,偏偏喜欢刻意给所有人营造些幸运登天的明星幻象、能够改变命运的神话。

    造就多少人去追求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带来多么大的挫磨与痛苦。

    人跟人怎么能是一样的?

    两个底层的精神病将就凑合,搭个伴儿,才算是真相。

    比独自过夜,被抑郁症的负面思绪侵袭崩溃强。

    这也是真相。

    志明看着被窝里那个光秃秃挂了几道剪刀伤痕的脑袋,板着脸把湿毛巾盖上去。

    她“嗯”一声掩饰犯下的过错,“吃。”

    志明搬着笔记本电脑去外面加班收拾实习生的失误,趁线上的乔晏晏在那头“嗯?啊哦哦哦!”摸索新项目平台的空当,抽了张废纸几笔涂个猫像挂在门外,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猫主人就找来了。

    猫主人一听志明报了四位数的狂犬疫苗,马上客气而疏远地抱住猫说:“我家的是不外出的宠物猫,该打的针已经打齐全,人被抓伤了没事啊。”

    志明把那人和晦气的狗屎猫赶出自己的家。

    合着吉祥根本不用花钱打狂犬疫苗,打了针还出事发烧!

    而吉祥探着烧得红通通的头瞧外面的动静,一脸不知悔改也不知错的模样。

    志明深吸一口气,解决了乔晏晏的问题,晦气地撕了门口贴的猫像,右手闪电般窜来一阵带酸的抽痛,她捂按住手臂,抽口冷气,五根手指僵直似的张开抖动。

    这么多年了,就不该碰笔。

    可是,吉祥画只小动物就崩溃的样子,也指望不上别人。

    志明心里漫上悲观,她好像一辈子都这样。

    学业事业上一直孤军奋战,日复一日做着无济于现状的白用功,面对的尽是碾压她的强敌。

    因为慕强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可是平凡而且被排挤的自己未曾真正落到优秀的人眼里过。

    人间恨她。

    她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泪珠,胡乱收拾了自己,阴沉着脸钻进被窝,手脚并用攀上发热得好像火炉的吉祥。

    她手冷脚冷,心也在冷,需要暖和。

    残缺的人,就该找残缺的人。

    志明弓身往吉祥火热的胸口挤,脆弱得像去医院时,需要老婆的他。

    她抱着她滚烫的大玩偶、大抱枕,心里止不住的伤感抽泣。

    没有办法,抑郁症的悲伤情绪,她控制不住。

    小人物的生活,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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