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为民请命乃我辈之幸
所有的灾民为之亢奋，聚集在那一株枯藤老树下，呼吸有些急促，这关乎着他们的性命。
围在边上看热闹的富商们极为错愕，不敢相信陆阳真的要再次雇佣劳工，全城百姓都知道豆腐的秘方，作坊的生意必定会受到影响，陆阳未必有能力养活现有的工人！
在众人的目光下，张有才带着早已挑选好的工匠走到陆阳的面前，包括木匠、铁匠以及厨子等，总共也就一百来人，数量并不多。
大部分工匠在北方战乱爆发初期就被抓去了军营，这些人算是漏网之鱼。
陆阳有意改善冶铁技术等，这些工匠都能用得上。
众人看到陆阳转眼就挑好一百来人，不由有些心急，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前，生怕不能被陆阳选上。
陆阳扫视着众人。
成年人的善良是复杂的善。
他作为一个商人，要选的自然是劳动力，有技术或者身强力壮者自然是优先。
“陆公子，选我吧，我一家四口等着我养活。”
“公子，求求你救我”
“我年轻力壮，能干很多活，吃的也少”
人声嘈杂中，不少人露出哀求的目光。
陆阳的脸色平静，先将那些年轻力壮的灾民挑选出来，凡是被他选中的灾民皆是喜笑颜开，而那些没被选上的人则是沮丧下去。
大半个时辰以后，陆阳挑好了所有人。
“公子，求你开恩呀，把我们也带走吧。”
没被陆阳挑中的灾民跪拜下去，微微哽咽。
天寒地冻，他们没有吃的，早晚都会死在城中，只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陆阳长吁口气。
豆腐作坊、负责美食街的劳工以及酿酒作坊等所需的劳工顶多只要一千多人，他已经算是招多了，这些人求他也是没用。
他要是继续招人，必定入不敷出。
那些看热闹的商人们立刻起哄，一副很怜悯灾民的心疼样子，说道：
“陆公子，你看他们多可怜，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将他们都收留吧。”
“没错，我看着都难受。德者事业之基，陆公子要想成就大事，何不再善良一些。”
“我要是你就将他们全带走，一个人的工钱也没多少。”
陆阳蹙起眉头。
这群人是要慷他人之慨。
他要是不继续雇佣劳工，跪在地上的部分灾民大抵会对他心存怨言。
“各位也是有德之士，何不趁此多招几个人？”陆阳立即向那些发话的富商们说道：
“一个人的工钱也没多少，你们不会是舍不得吧？”
灾民立即看向富商们，哀求起来。
富商们的脸色难看。
他们怨恨地瞪了眼陆阳，沉默半晌后不屑地看了眼灾民，没有帮助这些人的念头。
当他们正想离开之时，姜明等一批官员趁机大步走来。
“陆公子果真言而有信，赶在寒冬到来之前招募两千难民。”
姜明微微一笑，拱手很郑重地朝着陆阳一拜，“本官替数万名难民感谢你。”
“为民请命乃我辈之幸，姜大人何须感谢我？”
陆阳一副忧国忧民的儒商样子，言行谦逊。他偷偷瞥了眼站在边上的郭绪，有所沉思。
姜明看向其他富商，说道：
“诸位别忘了在秋宴上说的话，如今陆公子都做到了，你们不会食言吧？”
富商们急忙挤出笑容，在郭绪的面前，他们哪敢食言。
“各位是不是该挑选工人了？”
姜明和气地说道：“我会向朝廷上奏，表彰诸位的功绩。”
众人面面相觑。
郭绪面无表情地坐下，淡淡地喝着茶，无形的压力让站在他身前的那些商贾有些喘不过气来，“等寒冬过后，你们就可自行解雇手底下的工人。”
富商们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要他们长期养着一批人，他们做不到。在得到郭绪的话以后，他们皆是挑选起工人。
灾民们因激动而发抖。
他们总算能活下去了。
数个时辰以后，大部分劳工都是被富商们挑走，他们很是发愁，养活那么多人必定要花不少钱。
可他们一想到陆阳要养活两千人，忧愁就是散去大半，有点幸灾乐祸，玩味道：“陆公子，你拿什么养活两千余人，可别撑不过三月。”
“你们要是那么担心我，那不如帮我分担一点儿。”
陆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为难他的人。
“呵呵，陆公子比我们有本事。”有人戏谑地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道：
“哪怕陆公子没本事，还有许家为你兜底，说到底你是许家的一个赘婿。”
“我已经被许家人赶出来了。”
陆阳自嘲道。
众人一惊。
连坐在最中央的郭绪也是怔了会儿。
片刻后，不少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在他们看来，陆阳要是没有许家太公的帮助，别说养活两千人，怕是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那陆公子好自为之，别前脚带着这些灾民离开南坊，后脚就舍弃他们了。”众多富商冷哼一声，要不是郭绪在场，他们早就拂袖而去。
“多谢各位好心提醒。”
陆阳平静地笑了笑，朝着郭绪拱手道：“在下先带着他们离开了。”
郭绪点了点头。
陆阳立即让挑好的工人们收拾一下，让这些人都住进朝廷管理的长租房，这些房子由店宅务所负责。
淮阳城中一百万人不少都是靠着租房生活，譬如买饼的大郎，还有一些自嘲『淮阳米贵，居大不易』的文豪。
除此之外，大梁朝政有很多住房保障政策，目的是使民众居有其所。
疾疫灾年，朝廷更是有所减租，这些灾民住进去大概只需每月缴费三四百余文。
陆阳先垫付半月薪资给工人，解决他们的住所问题。
灾民收拾了一番，他们也没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烂得不能再烂的被褥。
陆阳带着这些人前往淮阳城中的店宅务所。
郭绪注视着陆阳的背影，向姜明问道：
“姜大人，你说他能养活那么多人嘛？”
姜明沉思了许久后，叹了口气，说道：“许家要是将他赶出来了，怕是无法养活如此多人，他只是一个书生。”
“呵呵，我们拭目以待。”
郭绪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