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水
看着老夫人的动静，林小白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这老夫人怎么回事？难道……
“……落丫头……你受苦了……”老人声音气音颇重，哑哑的，听着就叫人难受。
“？”
不是说老夫人很不待见原主吗？这是怎么回事？
看神情中的悲痛，很是真切，并不像书中说的那样佛面心冷。
不过毕竟是老油条了，是真是假孰能知晓呢？
论演戏，林小白可从没输过谁。
想着她便红了眼眶:“孙女不苦……”配上原主的小白花长相，该也称得上一个“梨花带雨”了吧？
只是这老夫人和翠竹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异？
接着老夫人的表情便增添了几分疼惜。
“？”看这样子，装可怜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效。
接着林小白就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自己也顺着老夫人的手势坐到了旁边。
既然原主是个跳脱的性子，那自然是不能一直装可怜的。
“祖母叫孙女前来，所为何事？我听翠竹姑姑说祖母昨晚一宿没睡，这样如何熬得住？”这个样子可算是孝顺了吧？
怎料，这老夫人偏不按套路出牌。听完当即“哼哧”一笑，道了句:“你少来这套儿，我还不知道落丫头你？怎么？怕我又罚你？”
林小白眼一瞥忙道:“哪有～我只是担心您……”
看来青烟说的也不全然都是真的，至少原主跟老夫人相处的模式还是很轻松的。
老夫人不过放松了一会儿，神情复又变得悲伤。
叹了口气，语气沉沉地说道:“你父亲……唉！也是活该，只是可怜了冰月……想不到你祖父戎马一生，满腔至诚至热，他不曾遗传到半丝。这京城的虚假与算计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罢了，他终究会后悔的。”
接着老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眶红红的，竟是落下了泪。本就眼里泛着血丝，又是这样一副强抑悲伤的模样，心冷如林小白也禁不住心里泛酸。
“……你娘，冰月她……昨日走得可还安好？她可怨我？怨我没帮着她？”身后的翠竹忙取了帕子轻柔地给老夫人拭泪。似是见不得老人这个样子，拿着帕子的手轻微地抖了抖，吸了吸鼻子便又退到了身后。
“不曾。娘……我去的时候，说了会儿话娘便走了，怎会怨怪您呢？”
若是真的担忧，赵冰月卧床半月，又怎么没有去看望过一次？若是真的喜爱，怎会任着儿子宠妾灭妻？若是真的疼爱，她进来这么久，怎么半句也没有提及她额头上的伤口？
这所谓的疼惜、感知深切的悲痛又有几分真？
“你娘也是个再执拗不过的，我原是叫她离了相府，不要再管这些腌臜事。可冰月她啊，偏不离开，硬在这死磕着。你爹又重权势……他幼时便丧父，于污泥中长大，我本以为我好好地护着他，他就沾不到这周身的泥……没成想，还是成了这番模样。他太急于证明自己，急于让从前欺侮他的人尊敬他，畏惧他。命该如此啊！”老夫人低声说着，语气倒是不如先前悲痛了，恢复了原有的低缓。
听着这些，林小白低着头没有回复，不知在想什么。
“咳咳咳……”剧烈地咳嗽声响起。
“老夫人！老夫人……”一旁的翠竹忙跨步走到老夫人的身后，轻轻地拍着背。
老夫人背佝偻着，双手捂着嘴止不住地发颤。
林小白递上手帕，瞬间便红了一大块。
“祖母！叫太医！快去！”林小白也跟着给老夫人拍背，手下骨头的触感，分明无比。
这分明就是个瘦弱的老人啊，不管她平日多么的伪善，多么的顽固，都不过是个老人。
林小白倒也没太多别的情绪，只是觉着这老夫人像极了儿时院里搞保洁的老奶奶。
那老奶奶总是“小白小白”地叫她，开始时林小白只是给了个白眼，大声吼道:“你叫谁呢！唤狗呢？！”
可老奶奶也不生气，而是把瘦小的她拉过去，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捧着一手的糖果塞到林小白的口袋里。
嘴里念叨着:“欢欢被有钱人家领养了，昨天中秋节，他们给院里送了好多糖。我特意给你藏了点儿。”
“欢欢”就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孩，院长说她天生就该是个千金小姐，浑身都透着一股娇矜。不像她林小白，天生命硬，怎么着都死不了。
“谁稀罕她这些东西？还不是骗小孩儿的？我可不像她们！”虽然这样说，但林小白口袋里的糖一颗也没扔，她向来死皮赖脸，没什么骨气。
自那之后，林小白也时不时跟她聊两句。老奶奶姓凌，是个孤家寡人，在孤儿院当了几十年的保洁员了，如今年岁大了。她说过几年就做不了了，好在这几十年倒也攒了些钱，足够养老了，不至于住在养老院。
“总不能年轻时待在孤儿院，老了待在养老院吧？”老奶奶的声音地从记忆深处幽幽地响起，恍然与耳边的声音重叠。
“不要紧，不要紧，一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几日了。”老夫人已经没有咳嗽了，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
“祖母说的什么话！祖母定能长命百岁！”想起了幼时的老奶奶，越看老夫人越觉得二人长得相似。
只是老奶奶脸上长满了皱纹，又十分干燥，近乎皲裂。初看全无相似之处，现在看，眼角眉梢都是一样的弧度。
这世上有轮回转世吗？死去的人能以另一种身份回归吗？我们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吗？
这些林小白当然不知道，她也不再深思。
她向来如此，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等哪次无聊时再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权当打发时间。
也是因为这个，林小白才得以存活下去。
看着太医严肃的表情，老夫人却是神色淡淡。
还有闲情对身后的翠竹开玩笑:“不能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得让黑发人也伤伤心啊！”
“老夫人……”翠竹眼睛红肿，方方的下颌绷得紧紧的。
林小白现在倒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心，毕竟难得遇上这么相似的人。
“怎么样？不要紧吧？”林小白忙问把脉的太医。
“老夫人身体虚，这几日情绪波动过大，睡眠又严重不足。紧要的是休息，需好好调养啊！”看着太医摸着山羊胡被翠竹带去了隔间，后翠竹拿着一张纸回来。
“快去煎药。”说着就递给了一个面生的丫鬟。
“是。”
许是这样折腾一番，老夫人也累了，便叫林小白回去了。
到了外间，就觉得没这么压抑了。林小白倒也乐得自在，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去哪里。大白天的也不是很想回房间，就随便逛逛吧！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湖边。
这是什么湖？难不成原主就是掉到这里边儿了？
瞧这水挺深的，怵得慌。
林小白一直不会游泳，因为怕水。以前倒也学过很多次，可始终克服不了对水的恐惧。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大抵天生如此。
“落落？落落！”不知何时，身后竟站了个人。
看衣着，倒是个富贵人家的。脸上脏兮兮的，双眼发亮。第一眼给林小白的感觉就是有点傻乎乎的。
难道是原主的什么老熟人？见着她这么开心，嘴里一直“落落”“落落”的叫唤。
见林小白没回应，神情焦急，更是一个劲儿地叫个不停。
“嗯？怎么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听到林小白的回答，他瞬间笑没了眼。眼角的细纹格外的明显。
这样一看倒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该是叔叔辈的人。难不成是原主的亲戚？
“我……我……落落昨天怎么不理我？”说着便瘪着嘴，眼眶红红地望着林小白。
啊这……
昨天？是什么时候？
不过林小白现在能确定了，这个人八成智商不太高，但倒很喜欢原主。
“滚一边儿去！我什么时候没理你了？！”傻傻的，吓吓也不错。
“你……落落你刚刚就不理我！昨晚也不理我！昨晚我本来要叫你的，你就跟着人跑了！跑得好快，我都追不上……”他满脸控诉，还掰着手指头数她的“罪行”。
昨晚？
难道他就是昨晚亭子里的黑影？
可昨晚一声不响的，听青烟的好像以前还咬过他，本以为是个疯子，没想竟是个傻子。
还这么喜欢原主，难不成原主那种性子对这个傻子很好？
林小白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演，反正是个傻子，也分不清什么。
“别烦我，一边儿去！”林小白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着平静的湖面。
没成想这傻子，她一直冷着个脸还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
“落落怎么了？好啦好啦，我不说话，就陪着落落……陪着落落……一直陪着落落……一直一直……”
“你有完没完！我不是林知落，她已经死了。”说完就不耐地撇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