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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潜入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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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慎言被安排在了西侧院,与文婉玥的绣楼仅一墙之隔,足见文家的重视。

    可到底为何而重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突然安排进一个人,下人们也是手忙脚乱,尤其还是在忙碌的丧仪期间。以蓝好容易与几个婢女一同收拾了房间,添花熏炉,置办得舒适宜人,倒没比兴王府的客房逊色多少。

    也不知自己这是被圈禁在文府了还是怎么的,从晌午安排她暂住之后,直到日落,除了有人打点收拾,出入送吃食以外,再没人来过。文承望没来,文家上上下下几个主子都没来,更不曾有人唤她。

    虽说也没限制她的行动,但人家家中好歹是非常时期,她也不便随意走动添乱。蒋慎言得空逮到以蓝,想留她说几句话,再套套消息。

    “姑娘还有何事?”她觉得既然蒋慎言没有在旁人面前暴露身份,那继续称呼“道长”总是不合适的。

    蒋慎言观她一脸掩不去的苍白倦容,忽然心生了怜悯,想着不如另寻个合适时间罢。

    “没什么,”她碾了追问的念头,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纸来,递了上前,“我刚刚闲来无事,做了两个辟邪符咒,你且带在身上一个,毕竟府中到底是否有邪祟还未曾得知。另一个随你处置,送与他人也可,放在某处也罢,总归是聊胜于无。”

    以蓝接过,闻见上面阵阵安神清香,顿觉舒畅。难过之时竟有人愿意出手相助,让她心生了许多的感激。“姑娘当真有心了……”

    “哪里哪里,不才道行浅薄,也只能做这么两张。”蒋慎言心虚着摇手。其实,这符咒纯粹是她用现成的平安符拿香囊里的特制香丸临时加工而成。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用意。

    以蓝全不知她心里的小算盘,千恩万谢地收下,小心翼翼揣入怀中。香气徐徐透过衣物飘散了出来,沁人心脾。

    “这符纸上的香气好是特别,闻着令人平和安定。”

    蒋慎言打着哈哈,说:“香料亦有讲头,我们修行之人也常用来驱虫避祟。”

    以蓝这便信了她,受教地点点头。

    “对了,”说起香气,蒋慎言倒也想起一件事来,“方才灵堂之上,不才无意间瞧见帐后焚香的香炉,觉得那香味清雅至极,还不知是何种配料?”

    此事没什么可隐瞒,只是也的确问住了以蓝,似又勾起她伤心往事,就见眼角垂落,回说:“那香方我不曾记过,都是掌柜的给调配,我家小主喜欢这个香气,便一直用着,故而在她棺前,我也点上了它。”

    蒋慎言见她又要落下泪来,生怕她哭哭啼啼伤心起来,便连忙刹住了话题,遣她去休息了。

    入夜,满腹的疑惑未解,蒋慎言怎么也睡不着。听了以蓝说起的熏香,她起初还怀疑是不是那文婉玥被人在香中下毒了,可又想到以蓝和其他女婢与她整日在一起,怎么不见有恙呢?便扫了这个念头。这来回折腾几次,更不困了。

    远远隔着大院墙外能听见更夫打更声遥遥传来,一慢二快,这是三更天了,她依旧睡意全无。

    不久,更夫那梆子声又响起。蒋慎言听了纳闷,怎么这更夫今日不巡街了倒着往回走?仔细辨别,才惊觉是有人用硬物敲她房门!

    “谁?”蒋慎言嗖地坐起,慌张穿衣。待她起身,门外也没了动静。这不禁令她觉得浑身发毛,心道我信口胡诌这布政使府内有邪祟,莫非还歪打正着了?思及那死于非命的文婉玥还躺在灵堂,而她失火的绣楼就距此一墙之隔时,蒋慎言呆不住了,背后激起一层寒意。

    早知道她就给自己留一张平安符了。

    正当她琢磨到底要不要打开门一探究竟死也死得明白时,竟发现有一道寒光自门缝探进来,三两下轻巧地挑开了她的门栓,惊得她大步后撤。

    原来不是邪祟是歹人!莫不成是凶手察觉她的意图,前来灭口了!?

    蒋慎言四下乱看,赶紧找东西防身,最后抄起个绣墩来高举过头顶,打算待对方进门一瞬就拼个你死我活。

    幸好幸好,幸好她没闷声闭眼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绣墩砸过去,否则治她个不敬罪斩立决,她也没地方喊冤枉去——

    来者竟是祁时见和影薄。

    蒋慎言一个“你”字还没惊诧出口,就被影薄一把堵在了嘴里。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瞬时便卸下了蒋慎言紧握的绣墩,悄声放下。

    门再次关紧,月光被挡在外面,屋内幽幽也只能辨个身影。恍惚能看出两人都是轻装短打,罩了一身玄色。

    祁时见左右瞧瞧,第一句话便是:“何先生人呢?”

    谁?何歧行?怎么问起他来?“他不是和殿下在一起吗?”下车时分明是祁时见将他留下的。

    祁时见听蒋慎言一问三不知的语气,猜她是真的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便解释:“午时放下你,我便命人带何先生趁乱混进文府了。”

    “你们并未会合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蒋慎言深感困惑,怎么每个字她都懂,可串在一起从这人口中吐出,她就什么都听不懂了?

    她用了几秒钟消化祁时见所说之意,追问说:“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把我丢在这里,是为了让我接应何叔?”

    “不然呢?”虽夜黑,但蒋慎言也能感觉到祁时见是在瞥视她。

    蒋慎言委屈,你一个字儿都没跟我解释过,我是神通广大能窥探人心还是怎么着?怎可能知道你的用意?

    当然,这些抱怨她还没胆子吐出口,那不利于长寿。

    千言万语凝成一句没好气的“他没来”。

    “这倒是怪了。”祁时见判断,何歧行若是不巧被抓住了,那文府早早便会将人赶出去,他的人自会得到消息。如此安静,便说明他的确藏进来了,可人在何处?

    眼下时间紧迫,他们可等不起。正当祁时见要打发影薄前去探查之时,蒋慎言房内的窗棂子又被敲响了。

    今晚,还真是诡异的热闹。

    屋内众人大抵都能猜到对方是谁。影薄动作更快,两步过去推开十字海棠槛窗,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提了进来。

    何歧行遇见影薄,结果总是狼狈。

    一屁股墩在地上,低声哀叫,怀里头还牢牢抱着他的仵作行箱,好似那东西比他屁股还金贵。

    蒋慎言过去扶他,忍不住问:“殿下说你午时就进府了,这大半天的时间你上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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