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陵州双亲
张保长向众人说起,昨日楚思遥三人离去不久,张埠驿站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院里一直用挑夫送的山泉水,也没有水井,众人灭火也只能另寻水源。可杯水车薪,只能眼巴巴的等驿站完全烧了干净,火才算是熄灭。师爷撇撇嘴,冲着楚思遥嘟囔:“无能之辈!”
薛师爷自从得了萧牧云的提携,便日渐嚣张,口无遮拦,对衙门里的人吆来喝去,如今看着楚思遥不断立功,对她就更是针锋相对,各种为难,使尽了官场打压的卑鄙手段,还时常在县衙里散布流言。怎奈萧牧云并不搭理他的挑拨离间,一如既往地重用楚思遥。衙门里的人也都是见风使舵,逐渐分成了两派。
不过楚思遥虽早对此察觉,也并未理会薛惟庸,一心扑在案子上。如今她只想着,驿站烧尽,无名的白骨只怕是更难寻了。在衙门口叫住准备离开的张行原三人,上前问道:“保长,您可否回忆一下,十六年前,张埠驿站有没有发生些特别的事情?比如特别喧嚣,或者是特别荒凉,即便后院杀了人,投入井中也无人知晓的动静。”
听她这么一问,跟着张行原的一个人站了出来说:“好像是有那么一天,说是因为任宁谁家被灭门了,城门大关,不进不出。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会闭城几日,城外的人只得投奔我们那的驿站,可得先给官人们用,剩下的房间也就不多了。这张光耀的爹就在前厅叫卖,价高者得,平时几百文的房间愣是卖出去了几十两银子,都能买一所宅子了!银子不够的那些人,都只能去住寺庙。就那么几间房,愣是折腾到大半夜。”思遥听后接着问:“若是那时,从客房的窗户往后院扔下一具尸体,前面是否能听见声响?”那人摆摆手说:“那哪能听见啊,张家那宅子都是上等的杉木!就是平时,白日里喧嚣,也是听不大清楚后院的,等别说是那天了。”楚思遥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送走了张埠村的几个人,转身回了衙门。
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身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楚作!”回头一看,是饶文元夫人身边的丫鬟,墨竹,看似十七八的年纪,生的白白净净,却甚是机灵。楚思遥看来人是她,快步上前问道:“墨竹,可是夫人有吩咐?”墨竹行礼,道:“陵州二老已接到府中,夫人派我与您禀报一声。”“岂敢,岂敢,走吧,我随你去拜访一下。”说罢,二人一前一后便走去了饶文元的家宅。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只见灵堂之内,夫人陈贞娥依偎着二老是抱头痛哭,诉说着这么些年的相思之苦。
楚思遥赶紧上前,将几人搀扶着说:“夫人,二老长途跋涉,地面湿冷,还是起身说话吧!”众人哭哭啼啼的相互落座。思遥这才看清饶家二老,六十上下的年纪,可二人确是骨骼结实,想来平时也是身体硬朗的,只是如今突遭丧子之痛,此时也是面容憔悴,两鬓斑白。陈贞娥扶着二老落座,对楚思遥说:“这二位便是家父家母,我与他们也是十几年未见,故而难以自抑,让楚作见笑了。”旁边的老爷子抽泣着说:“自从我儿离家上任,十几年都未曾相见!不想如今竟是天人永隔,让我们这白发人送殡这黑发人……”旁边的老妇人也已是哭的说不出话来。楚思遥就劝,众人一起聊着聊着,二老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将陵州家中的事婉婉道来。
饶文元的父亲名为饶秉安,是陵州有名的书法大家,与夫人饶周氏仅育一子饶文元,不想却被从西南调任北都,路途遥远也是一直未曾相见,这些年只收得陈贞娥一切安好的书信,和一些银钱锦缎。不想此生再见独子竟是一副焦尸,连相貌都不能再看,众人也是一片唏嘘。陈贞娥吩咐人做了一些饶文元平时最爱吃的菜,祭奠逝者,也客气的请楚思遥留下用膳,不过思遥想着三人许久未见,定有体己话互诉,若自己在场,怕是多有不便,借口衙门有事,便告辞了。
晌午刚过,就听衙门外的登闻鼓咚咚的敲了起来,急促有力,众人赶紧随萧牧云正厅升堂。楚思遥在停尸房正勘验着,在张埠村井中发现的那副无名白骨,也跟着伸头向外望去,竟见饶秉安带着饶周氏向大堂走去,后面还跟着夫人陈贞娥及其丫鬟墨竹。楚思遥见状,赶紧取下手衣,向大堂跑去。
只见几人正跪在大堂中间,饶秉安举着一沓纸,颤抖的说:“大人,那饶文元并非我儿,我儿……我儿兴许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