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去北方堆雪人
乔岁安心心念念的寒假终于来了,放假第一天,她在床上跟周公一起度过半日,乔妈早上“咚咚咚”敲了她三次房门,毫无音讯,人像是已经寿终就寝了似的。
最后,乔妈直接推开门,“唰”一下拉开窗帘,前几天又是下雪又是下雨,今天却是阳光明媚,从外头倾泻进来,融去寒意,一瞬间房内天光大亮。
乔岁安在被子里蛹动两下,不太情愿哼了声,抓着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只露出些许长发在被子外。
“十点了乔岁安,再过一会儿吃午饭了好。”乔妈拽她被子,训斥,“你看看人家丁斯时,都晨练完回来了。你要是不学习,就滚去舞室,别在被窝里养老,还碍眼。”
被子失守,乔岁安被冻醒了,顶着头乱发和惺忪的眼,从床上蛄蛹起来,起床姿势奇异,好似床有一块针对她的磁铁,离开床的每一秒都在演绎挣扎。
乔妈看着她那副眼睛半睁不睁的样子,直摇头叹气,把被子丢回床上。
下一秒,刚离开了床的乔岁安一个弹跳入床,一滚,将被子缠在了自己身上,闭眼安然入眠。
乔妈:“……”
乔妈式咆哮:“乔岁安!起床!”
早午饭是连在一起吃的,乔岁安正舀着馄饨,突然听到乔妈道:“吃完去写作业。”
乔岁安一凛,忙道:“我选择去舞室。”
“哟,叫起床嘛不起,说可以今天不学习嘛倒是记得清晰。”乔妈阴阳怪气,“快滚吧你。”
乔岁安不辱使命,快马加鞭地吃完饭滚了。
人到舞室时,舞蹈老师正坐在楼下的桌子上跟前台一边聊天一边啃肯德基,见她来了,顺手递了个蛋挞。
“谢谢老师。”
舞蹈老师点点头,又接着跟前台聊天去了。
课还没正式开始,乔岁安把随身的小包放在边上,坐在边上的另一张桌子旁,咬了口蛋挞,两个人的聊天无意往耳朵里飘。
“对,那个男孩子天赋确实好,个子高,腿长手长的,适合跳舞。人也聪明,一点就通。”舞蹈老师嘴里还叼着鸡腿,说话声音有点模糊。
“长得也好看。”前台姐姐夸道,“人好像高二吧,估计在学校里得有不少人追。”
“但是基本功不行,以前应该是一点也没练过,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走艺考这条路,学得晚了。他跟我们班其他人基础差太多了,我也不可能一堂课一直都盯着他。”
乔岁安吃着蛋挞,心说舞蹈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这位仁兄确实多少有些勇气。
舞蹈老师突然想到什么,扭了头过来,喊她:“乔岁安,你后面打算走哪条路?艺考吗?还是纯靠文化课?”
乔岁安猝不及防被点名,愣了下,认认真真想了想:“还没完全想好,也有可能艺考吧,我还挺喜欢跳舞的。”
前台姐姐突然眼前一亮,拍了下手:“正好乔乔跳得好,你让她带带林中绪呗。还是同龄人,学习上还有话说,说不准比你教得还好。”
乔岁安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口蛋挞,对上舞蹈老师火辣的目光,小心翼翼咽下那一口蛋挞。
最后舞蹈老师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理由,把乔岁安的时间给卖了。
乔岁安眼巴巴问:“这个有工资吗?”
舞蹈老师推她:“下学期学费减半行吧?”
乔岁安讨价还价:“起码全免吧?”
“……”舞蹈老师避而不答,“上去吧你。”
传说中的林中绪在楼上压腿,乔岁安被舞蹈老师推着上了楼。推开门,里头穿着舞蹈服的男生听见动静,跟着转过了头。
很干净的长相,眼睛澄亮,皮肤很白,鼻尖有一颗小痣。他冲她礼貌地笑了下,露出唇角一颗漂亮的小梨涡。
乔岁安也友好地冲他笑了一下,下意识往舞蹈老师身边贴近了一步。
舞蹈老师把她从身上扯开,知道她有点社恐,也没指望她介绍自己,简单跟林中绪介绍了下情况,便下楼继续肯德基去了。
在楼下时,舞蹈老师跟她讲过一点林中绪的情况,柔韧性好,天赋不错,但一些基本功差强人意,这个时候才选择去艺考,只能多练,让她多盯盯。
于是,她展示了一个侧翻的技巧,蹲在一边盯着他练。
林中绪按着她方才的模样,却是没成功,脚都没能离得了地面。
“不是不是,手撑着地的时候重心要移过去,然后双腿一起蹬。”乔岁安又演示了一遍,手一撑,腿一蹬,半空之中双腿呈一条直线,划过一条弧度,接着轻巧稳稳落地,非常漂亮的一个侧翻。
林中绪抿了下唇,双手撑地,照她说的来,翻倒是翻过去了,但她“嘶”了声:“你这个腿分得不够开啊。”
她想到刚舞蹈老师说他柔韧性好,对此保留了一点怀疑态度,眉梢扬了一点,带了点商量和犹疑:“你要不再压压腿?”
林中绪看她一眼,直接一个横叉劈下去。
劈叉这对乔岁安来说其实基础到不能再基础了,但对一个先前从未练过舞的人来说,这柔韧性确实还算不错。
“那你……”乔岁安摸了下鼻子,道,“再试试要不?”
她感觉她这个小老师确实有些不太称职。那也没办法,教人,她又不是专业的。
乔岁安社恐症狂犯,林中绪也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到了乔岁安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是个哑巴的程度。
一时间整个舞蹈房都安静得很,偶尔传出乔岁安一声——要不……你再试一下?
……这新人的柔韧性是还行,天赋好不好,另说。
几个动作教了一下午,到晚上乔岁安才自己练了练舞,压了压腿,巩固了下几个基本功,她最近在学《这世界又那么多人》,舞蹈对她来说不难,她扒舞快,也准,舞姿灵动,动作舒展又标准,肩颈中透着一股意蕴之美。
下来喝水时,她终于听见林中绪开了口,语气中满满的羡慕:“你跳得真好。”
她没想过林中绪会突然开口夸她,一愣,随即道:“谢谢。”
时间有点晚了,乔岁安练了没两个小时,便收拾收拾东西走了,路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丁斯时发了条消息。
夜色渐暗,前段时间的大雪早就被融化,乔岁安坐在公交车上,脑袋靠着窗,在手机app上刷北方的雪,雪势比盐桐那天下得还要大很多,脚踩下去,雪能压到小腿处,能堆雪人的程度。
她关掉手机,望向窗外,叹了口气,在玻璃上形成一个小小的白色雾气团。
北方的雪不是几年难得一见。
好想去北方堆雪人。
车内传着广播,机器女声播报着:“夏辉路,到了。”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她跳下车,身后公交车扬长而去,她绕过广告牌,丁斯时却不在巷子口。
乔岁安愣了下。
巷子漆黑,先前的恐怖经历历历在目,她下意识一个激灵。
正要打开手机给丁斯时拨电话,左脸蓦地一热,有什么暖和的贴了过来,紧接着是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带了点无奈:“转身,我在你身后。”
乔岁安回头,才发现刚贴着自己脸的是一杯热奶茶,温度透过袋子传导至皮肤,一片暖融融。
他手里也有一杯,不用猜也能知道,肯定是全糖,加珍珠。
丁斯时不蛀牙,简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疑惑。
她拆了吸管,扎破封顶,吸了口,奶茶顺着食道,一路暖到胃,一下子让她心情很好。
乔岁安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走吧,回家。”
路上,丁斯时问她:“你今天怎么那么晚?”
“舞室里来了个新人,老师让我带带他。”乔岁安呲溜了口小芋圆,“高二,以前没接触过舞蹈,想艺考,就来我们舞室了。真有勇气啊!”
丁斯时垂着眼,没说话。
巷子里没什么灯,全靠月光指引前路,旁边偶尔有一两家居民楼开了灯,灯光从窗户里露出来,不知谁家的狗吠叫着,距离有些远了,模糊到依稀听不清。
丁斯时问:“那你呢?你想走艺考吗?”
她“嗯?”了声:“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问?”
“s大正好有舞蹈系。”天太黑了,乔岁安拉着他的衣角,听见他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顺着冷风捎过来,“我也正好想去s大的计算机系。”
“s大?”她眉头一皱,紧紧的,“太难考了吧也?”
“不难的。”丁斯时分析,“你这次期末考试年级排名第九,再高个四名,差不多就能进了。”
她摇摇头。
“那你也知道这次我是超常发挥啊,加上你押题准,高考你又押不了题。平时我哪有这个实力。”乔岁安叹气,扼腕,“我就是一条没什么大梦想的咸鱼。”
“咸鱼乔。”他在黑暗中精准无误捏住她的帽沿往下轻轻一拽,帽子遮住了眼,乔岁安险些炸掉,他却是停了步子,没松手,清冽的嗓音继续顺着风流进耳朵里,“再怎么着你也得信我。打个赌,我要是没能把你教上s大,我就自愿给自己的目标学校降一降。”
“降去哪里?”乔岁安手顿住,问。
看不见了,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丁斯时道:“降去你会在的学校。”
她静了片刻,于是狗吠声在寂静的夜里更胜。
乔岁安突然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s大在哪?北方吗?”
“对。”
乔岁安沉思很久,最后把帽沿拉起来,抬了点眼,依稀在黑暗里捕捉到他的轮廓。
她冒出来一句:“我想去北方堆雪人。”
也想和你在同一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