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官大王

    已经深更半夜了，自盲阿四和小婉再出去以后，符老见路北野和剑鸾还在屋内等消息，赖着不走了。符老说道，“你怎么不去找那道士问问？”

    符老半眯着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但是路北野听到心里去了，符老这个老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些话来。

    路北野和剑鸾便去船上找贾道士。要说林知府安排的船，规格是相当不错。船上好吃好喝，只要能补给，船上塞得满满当当，开支自由北府城负担。这贾道士是一天都没离开半步。大半夜，被路北野叫起来，问的就是关于江神的事情。贾道士说道，“那是个财神爷，给我送钱的。”

    剑鸾见贾道士一副世俗贪财的嘴脸，败坏茅山名声，心中是一团火。当即就要跟贾道士动手，被路北野给拦住了。

    路北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在贾道士面前晃了一晃，说道，“道长，要不再想想？”

    贾道士见了钱，当下就走不动路了。要说这个人，其实也不坏，拿了钱就给办事。贾道士从船舱内的被窝里跳了起来，绞尽脑汁。

    还真给贾道士想到了，他一脸喜道，“有了有了，当初给我介绍的那王俊知道一二，曾跟我说过，这江神是今年才来的下沙湾。这一次江神祭不是第一次，而是在夏日。那一次它没有要吃小孩。”

    有了关键人，路北野便叫贾道士去寻这个村民王俊，钱就可以拿走。贾道士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待到贾道士回来时候，带来了一个村民。这人名叫王俊，还真的挺俊，就是歪眉斜眼，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子流里流气。一张嘴就知道是江湖中的自来熟，和谁都能称兄道弟。不然，也不能给贾道士介绍法事，勾搭到这里。

    王俊一开口，“那江神我认得，道长说了，你们谁给钱？”

    剑鸾冷哼了一声，路北野忙说，“我给，我给。只要你能把事情说明白了。”

    说着，路北野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王俊立马就改口了，“铁兄弟，你且听我慢慢说。”

    王俊的讲述出乎了路北野和剑鸾的意料。

    那日是夏天。时逢五月，初夏。王俊正从东海回来，一艘小船满载的都是海盐。

    私运食盐是违法的事情。王俊便想了一个招，在船底的暗舱里装了盐，其他能看见的地方放的是，肚子内外塞满了盐的咸鱼。这样贩盐在律法中没有写。很快就成了，今年贩卖私盐的流行，发明人就是王俊。金陵国曾查到过，但是无法定罪，只好治一个轻罪没收。

    虽不定罪，没收总是一件赔钱的买卖。于是王俊这一路，都是趁夜里赶路，白天前面雇一个船探路，由绳子牵着，只要那边一拉绳子，王俊调转船头就跑。

    要不说，这头脑灵光的就是先进呢。王俊和贾道长能玩到一块去。

    那天，快到了下沙湾，王俊也松了一口气，这夜里鬼火狐鸣的，一旷野大江，王俊心情好，也极为放肆，大吼一声，“谁来抓我？”

    越喊越是情绪激昂。远远听到一声鹰叫，叫的王俊心里发毛，再一看水里，很远很远，水里就闪着七彩流光，转眼间那光芒就到了王俊船的近前。它探出头，冲着站在船头的王俊张嘴。王俊定睛一看，这是一条鱼，“莫非这鱼在向自己求救？它只是一条鱼哎，没脑子的吧？”

    王俊正在疑惑，天空中老鹰飞到，就往那水里钻。王俊大喊，“搞错了，搞错了，你是老鹰，不是鱼鹰。”说着就去船内抄家伙。

    那老鹰猛扎进水，差一点就抓到那鱼。只是身体过大，很快就浮了上来。老鹰再次飞起，就要猛扎。王俊抄了一支船桨，与那老鹰搏斗。一闷棍就砸到了，这下成功把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只是那鹰极其厉害，似乎成精了一般。王俊脑袋活，他的这艘船是后仓前面有一杆，于是王俊上演了一场“秦王绕柱”。眼见那老鹰要钻水里，王俊就唤老船夫出来把网子全撒进水里，这样那老鹰便扎不得。

    最后，脑子好使的王俊赢了。老鹰悻悻的飞走了。

    与老鹰搏斗，王俊是干的浑身发热，情绪也更加高昂。那鱼跳上了船板，突然化成了人形。这可把王俊和老船夫吓了一跳。

    这鱼长一个圆脑袋，秃子，腊肠嘴。王俊同路北野这一顿牢骚，“听听，铁兄弟，这鱼都没法看。”

    贾道士说，“兄弟咱快说，说完还要回去睡觉呢？”

    王俊这才连哦了几声，接下来说出的话，大大震惊了路北野和剑鸾。

    王俊说道，“那鱼自称叫什么，天官大王。”

    剑鸾“啊”了一声，与路北野对望。路北野攥了一下剑鸾的手，用眼神示意接着听王俊说。

    后来这鱼感激王俊，就说跟王俊回下沙湾落巢，可以保佑村子风调雨顺。王俊半路捡了个鱼兄，又难免称兄道弟一番。

    毕竟谁也没有规定只能人和人称兄弟。人和鱼，人和狗一样能称兄道弟。

    王俊说，“这天官大王，原本还算比较好，后来的时候，说什么修炼要吃供奉，必须是供奉的小孩才能得道成仙。我有问过它。它说，它也不知道，收了几个徒儿，听徒儿说的，要想成仙必须吃小孩。”

    贾道士、路北野、剑鸾，都无语。

    路北野追问，“这天官大王有没有说，它老家是哪里，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叫天官池的地方？”

    王俊见路北野问的急切，仰头望天。路北野知道，又是要钱。但是这钱可不兴这么给，路北野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以后若是急事再问，一定耐住性子，事缓三分吉，语迟半步贵。就当是买个教训了，路北野把语气放稳当，说道，“我这里就还剩下五两银子，你要能讲完，就讲，讲不完，就回去休息吧。道长，送客。”

    王俊嘿了一声，知道路北野是怕讹诈，拿过路北野的银子，“都是兄弟，少一点就少一点了。它还真提到了天官池，说是它老家，原本它就住在那池子里。”

    路北野紧紧攥住剑鸾的手，内心激动，这船舱昏暗，别人瞧不得。路北野压住语气，说道，“天官池就在昼旦城，那盲阿四告诉我的，不信你问道长。兄弟你骗我。”

    贾道士指了指自己，满脸疑惑，但是憋住没说。

    王俊听路北野这么一说，贾道士也没吱声，一蹦就跳了起来，一股脑全说了，说这天官池是可以移动的，但是必须符合几个条件，要想进天官池，必须要进东海的八鬼水洲，那里不能直接到达，但是会得到天官池位置的线索。而且进入，必须要有引荐物，来自天官池周围生长的任何东西。

    说着，王俊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坠子，“对了，我手里有一片鱼鳞，当时那天官大王与老鹰搏斗落在水面上的，我让老渔夫捞了起来，好看就做成了吊坠。”

    路北野说道，“我出五十两，兄弟你多说一句，我路北野发誓，绝不再要。”

    王俊闷头听路北野就出大价钱，寻思这肯定是好东西。王俊心理斗争，他赌路北野还会加价，但是这小子一下就把话说死了。可以看到的五十两，和一个必须要赌的一百两。就像是庄家开庄，押大小一般，就是个赌。若是寻常，王俊敢赌，但是路北野真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真金白银就在眼前。

    “一百两成交。”

    路北野说道，“不要了，也不听了。就图个好玩好奇，尽花钱。”

    贾道士忙拦住，说道，“路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还不接了路公子的银票？”

    路北野对贾道士不必犯冲，怎么着，这贾道士都算上路北野的福星。这一路上来，贾道士啊贾道士，每次遇到总会有奇遇。符老说贾道士这个人命格比较奇怪，遇到这样的事情稀松平常。

    王俊绷着的脸逐渐缓和下来，看看贾道士，看看路北野，一咬牙，拿了钱给了路北野鱼鳞吊坠。当即展颜。

    路北野拿在手里，只觉得暗光涌动，隐约可以见七彩光芒。这一件小事，是路北野的胜利，他在当时这种情况，可以做到变通，以可以接受的价格图稳当解决，这是智慧和博弈。路北野在江湖上也成长了。

    贾道士还埋怨王俊，说道，“这天官大王的事情，你咋都没跟我说？你和这路公子一见如故，竟然都给说了。这可伤了老朋友的心啊。”

    贾道士是一句话吃两头，圆了场子，还敲打了王俊的兄弟义气，那不用问了，王俊定然要摆酒赔不是。

    王俊说道，“哎哟，我的好哥哥，要知道这天官大王是我引来的，那供奉小孩的大伯大娘，还不打死我。都是一村的姑舅老表。”

    王俊说到这，也就基本都说完了。路北野又问了一阵，见也问不出什么事情了，便让贾道士送客。两人走后，路北野和剑鸾说道，“这天官池有线索了。”

    剑鸾点点头。

    两人当下决定，去小婉家。但是，到了门口。木栅栏，门屋紧闭紧锁，黑着灯。怎么唤都没有人。

    符老让路北野去找贾道士就是下了逐客令，“这老东西！老头，你浑身都是脑子。”

    两人推测盲阿四和小婉还没有回来，寒风瑟瑟，就在这门口等。剑鸾的话一向不多，路北野见其也冻的，鼻头都红了，当即脱下衣服，说道，“你披上。”

    剑鸾看了一眼路北野，也没拒绝，问，“你呢？”

    路北野一笑，“你披上，我心就暖了。”

    这一幕，恰好被回来的小婉看到，小婉说了一句，“好甜。”

    盲阿四是个瞎子嘛，看不见，听小婉说路北野给剑鸾披衣服，只觉得稀松平常，但是小婉一脸羡慕的语气，盲阿四同小婉说，“我也会说，好甜，像你一样。”

    盲阿四和小婉会心一笑，两人走近。这一晚上，没有找到线索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待到盲阿四问了二人为何在此。

    路北野说道，“阿四啊，你猜猜，我得到了什么线索？”